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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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阳无声无息的冲着走进来的人行了一个礼，然后默默地退了出去。殿门再次被打开又关上，光芒透进来又消失，照亮了来人的五官。
正是叶净云。
洛拂满近乎有些贪婪的看着叶净云，仿佛看一眼少一眼一样，叶净云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打了个响指，金乌殿中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照亮了叶净云和洛拂满。
叶净云看着高高在上的洛拂满，眼中没有恨意，也没有一切洛拂满以为的情绪，只有陌生。
洛拂满不由自主的有些慌乱，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叶净云和自己的疏远。
他徒劳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最后还是叶净云起了头：“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洛拂满摇了摇头，他没什么好说的。叶净云不是傻子，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就说明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在叶净云面前狡辩是没有用的，洛拂满一直都知道。
叶净云没想到洛拂满居然承认的这么爽快，不由得有些错愕。洛拂满看出了他的惊诧，笑了起来：“怎么，在你心里，我是敢做不敢当的人吗？”
叶净云没有回答他，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原因呢？”
洛拂满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个原因一旦说出来，他和叶净云之间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所以他只是沉默。
叶净云从他的沉默中猜到了答案。
“你想让我成为只能依附于你望舒君，而不是尊神叶净云，是吗？”
洛拂满一愣，脸色霎时间有些苍白。
可是叶净云并没有停下来。
他向前走出一步，继续道：“你想让我成为你的金丝雀，是吗？”
洛拂满紧紧地抿着嘴唇，手按在桌案上微微发抖，指节发白，让人怀疑这桌子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大的力气。
叶净云视而不见，只是垂着眼睛问道：“我说的对吗，羲和君？”
“呵，”过了许久，洛拂满低低地笑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你都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叶净云叹了口气：“何必呢？”
洛拂满却仿佛被刺激到一般，忽然怒了：“就是这样，你永远都是这样，高高在上，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你的眼……”
叶净云打断他：“你从来没有试图靠近我，又何必说这些我难以靠近的话呢？”
洛拂满站起来，盯着他：“你不记得了？”
叶净云一愣：“记得什么？”
四目相望，叶净云有些茫然，洛拂满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惜叶净云的茫然太过真实，最后，他颓然的坐了下去。
“也对，你是记不住的。”
叶净云更加疑惑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洛拂满对他始终是一板一眼，极其规矩，也极其疏远的。他不理解，这样疯狂的感情，为什么洛拂满从来没有对自己展现过。
洛拂满忽然抬手扔过来一颗珠子，叶净云接住，定睛一看，愣住了。那是一颗白玉珠，上面用简笔画雕刻着一只小狐狸，惟妙惟肖，狐狸似乎还在微笑。
这样的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自己之手。叶净云看了片刻，忽然抬起头，震惊的盯着洛拂满：“洛如雪？”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洛拂满释然的笑了笑，还好，他还记得这些事。
叶净云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想到那个漂亮的如同小姑娘的孩子，会是洛拂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洛拂满和他早已联手，前往平定青溟海。
青溟海不仅是九天那一群仙人的藏身之所，也是许多魔物的老巢。魔物和那些仙人唇亡齿寒，拼死抵抗，一时间竟也让洛拂满和叶净云感到棘手。
眼看着孟章和廉贞仙子久攻不下，叶净云只好和洛拂满亲自前往掠阵。赶到后才发现，那群魔物中有一只蜃贝，也是千年道行，吐出的蜃气可以构成海市蜃楼，包罗万象。管你是千军万马还是一夫当关，只要陷入它编造的幻境中，都无法脱身。
也就因为它，孟章和廉贞才会这般头疼。
在叶净云和洛拂满赶来前，孟章甚至亲自前去破阵，结果差点回不来。要不是廉贞的法器天云练一直牵着他，恐怕孟章也就见不到叶净云了。
因此一见到叶净云，孟章灰头土脸的被嘲笑了半天，气得恨不得把自己打成蝴蝶结。
可是嘲笑孟章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耽误之际是把蜃贝的阵法破了。四个人商量了许久，最后打成条件：叶净云打头阵，洛拂满支援，孟章压阵，廉贞坐守中军。
第二天叶净云看着青溟海上笼罩着的泛着珍珠色的雾气，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被这样的阵法困住，孟章也不算太亏。
不过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叶净云招出自己的孤星枪，反手背在身后，义无反顾的走了进去。
幻境之中，众生百相，七情六欲，都仿佛成了具象，缠绕在叶净云身边。哪怕道心坚定如叶净云，也不免有些烦躁。
也就是一个不留神，叶净云忽然感觉脚下一空，陷入了雾气之中。
再睁开眼，叶净云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座道观之中，头顶三清像威严，长明灯幽幽的燃烧着，身下垫着蒲团。
“你醒了？”身旁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叶净云回过头，发现自己身边走来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道童，正眼也不眨的盯着他。
叶净云坐起身，揉了揉眉心：“这位仙童，这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的？”
那个小孩儿眨眨眼：“这里是五梅观，你昨天突然出现在道观门口，我只好把你捡进来了。”
捡、捡进来。叶净云消化了一下这个事实，继续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你可有师父？”
小孩儿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师父几日前羽化而去，如今观中只有我一个人。”
叶净云看着小孩儿的样子，有些心疼。他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低声哄他：“你师父只是修为圆满，前往九重天了而已，你别伤心。”
这话叶净云说的蹩脚，也就是哄孩子的。可惜，眼前的确实是个孩子，好像也真的被他哄住了。
小孩儿抬起头看着他：“真的吗？”
叶净云点头：“真的。”
小孩儿这才高兴起来。
叶净云舒了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儿想了想：“师父总是叫我洛洛。”
“洛洛？”叶净云一愣，反应过来这可能是个小名，“那要不要我给你重新起一个名字？”
他说完之后，看着小孩儿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个提议有些僭越。自己一不是小孩儿的师父，二不是小孩儿的长辈，张嘴就要给人家起名字，好像确实是不太合适。
但是小孩儿也只是愣了一下，并没有反对，反而眼睛亮晶晶的说道：“那、那我还想名字里带一个洛字。”
叶净云看到小孩儿这么捧场，也挺高兴的。他沉思了片刻，抬眼看到了窗外的一只寒梅，忽然笑了起来：“不如，你就叫洛如雪吧？”
小孩儿兴奋的点点头。
后来，叶净云就在五梅观住了下来。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处在一个幻境中，他潜意识的认为这里就是现世，身边只有洛如雪一个孩子。
洛如雪并没有拜他为师，但是叶净云也并不介意偶尔指点他一两招，或者是给他讲一些道义。
虽然叶净云平日里看起来似乎是不学无术的，但是好歹也是上古尊神，对于他来说浅显的道义，对于凡人来讲，也足够了。
两人就这么住在五梅观，一日复一日，春去秋来。
眨眼间十年过去了，叶净云依旧是最初的样子，而洛如雪却已经从那个粉雕玉琢的小道童长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
一开始发现洛如雪是男子的时候，叶净云大为震惊。他一直那个长得精致的如同画中人一般的小孩儿是个女孩子，洛如雪为此还不满了很久。
忽然有一天，洛如雪问他：“你是仙人吗？”
叶净云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这么多年了，你的长相从来没有变过。”
叶净云摸了摸自己的脸：“算是吧。”
洛如雪有些无语：“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什么叫做算是吧。”
叶净云只好如实回答道：“因为我也记不清了。”
这一段时间，叶净云发现自己记忆好像出了问题。他开始渐渐地忘掉了很多事情，比如，他是谁，他为什么回来到这里，他要做什么。这些东西仿佛是隔着一层雾，看不清，摸不到。
洛如雪看他脸色不好，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你的脸色好差。”
叶净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猛地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
洛如雪也没想到他的反映这么大，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沉默不语。
叶净云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张口结舌了半天，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第二天，两个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当天晚上，洛如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不知道为什么叶净云的反映忽然那么大。除了委屈之外，他对于叶净云的疏远感到了一丝烦躁和不安。
忽然他的门被敲响了，洛如雪一愣。这里没有别人，会来找他的，也只有叶净云了。
他心中隐约有些惊喜，但是被叶净云拍了一巴掌的委屈这个时候又涌上心头。他抿着嘴坐起来，盯着门口，没有说话。
叶净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如雪，睡了吗？”
洛如雪赌气道：“睡了。”
叶净云似乎是笑了一声：“那我进来了哦。”说完，推门走了进来。
洛如雪坐在床上，瞪着叶净云。叶净云看着小孩儿气鼓鼓的样子，笑了笑，递给了他一个东西。
洛如雪接过来一看，是一条手链，上面有一颗圆润的玉珠，玉珠上雕刻着一只惟妙惟肖的小狐狸。
他惊喜的问道：“你做的？”
叶净云点点头。
洛如雪心里的那点不开心立刻就被这条手链哄好了。他如获至宝的把手链戴在手上，左右端详了许久。
叶净云笑着看着他：“喜欢吗？”
洛如雪点头。
叶净云放心了：“那就好。”
他叮嘱道：“喜欢就收好吧，以后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
洛如雪一愣，他听出了不对劲：“什么意思？你要走？你要去哪儿？”
叶净云笑着说：“我本就是流落至次，如今前尘往事已经想起来了，自然要走。”
洛如雪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伸手抓住了叶净云的衣摆：“你不能留下来吗？既然是前尘往事，你又何必在意呢？”
叶净云摇摇头：“那些事很重要，我不能不做。”
“比我还重要吗？”
叶净云点头。
洛如雪呆呆地问道：“是不是我足够重要，你就不会走了。”
叶净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蜃贝的修为再高，在尊神面前也是不够看的。他破开幻境的迷惑，也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罢了。所以如今在他眼中，破阵，退敌才是最要紧的事，至于洛如雪，即使感情再深，也不过是幻境中的产物罢了，要如何比得过现实中的千军万马呢。
他的沉默在洛如雪的眼中就是默认的意思，洛如雪忽然笑了起来：“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我懂了，即使我再重要、再强大，在你心中，也远远比不上你所谓的一切是吗？
叶净云不知道他懂了什么，只好继续沉默。
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了许久，直到外面天光泛白。
叶净云叹了口气：“我先走了，你，好好保重。”
洛如雪仿佛成了一尊雕像，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叶净云看了他最后一眼，转身离开。
“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洛如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叶净云的脚步停顿了片刻，却没有回头。
等叶净云破开幻阵，看到的是一脸担心的孟章和廉贞，以及脸色苍白的洛拂满。
对面显然阵型大乱，叶净云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下令让大军进攻，一举打下了青溟海。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洛拂满开始变得忽远忽近，叶净云也不知道原因，只能任由这样发展下去。
时至今日，真相大白。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