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危险人物》食肆一

16、第十六章

　　车水马龙的街道，行人总是匆匆忙忙，酒店门口已经停了一排黄包车，车夫身上的褂子和肩上的坎肩被汗渍浸得发黄，但他们还是竭力保持整洁，蹲在地上默不作声地抽着烟。

　　孙远起得很早，换上了舒服的蓝色长衫，先去对面的百货商店买了一份地图，伙计看他是外地人，还热情的给他指引方向，“哟，您去的地方有点远，坐着黄包车半个小时就到了。您要是赶时间，就别挑看着干净整洁的车，那都是拉老爷太太专门赚赏钱的。您要挑腿部发达，鞋子有磨损的……

　　“另外您可得小心，咱们这儿多的是乞讨的人，缠上您可不得了，记着，别给钱啊……”

　　谢过伙计，孙远找了一个憨厚的车夫去了舅舅所在的公寓。他走后，一个中年汉子在对面停了车，等着客人付钱。一个青年戴着一顶破帽子凑了上去，把帽子拿下来“先生先生，赏一个铜子儿吧！”

　　客人赶紧往前走，青年跟着客人身后，不住地乞求。客人不胜其烦，扔下几个铜板快步离去。青年捡起钱塞进口袋里，哼着曲儿继续在在街上闲逛。

　　车子在城市中穿梭，终于来到目的地。这条街道皆是新式里弄，采用欧洲联排式风格，以花岗岩石料为门框，门楣上面雕刻了细腻的纹路，小楼里有宽敞的阳台，斜屋顶带着一扇窗作为阁楼，增加了三楼的采光。

　　树下有人在下棋，修鞋匠身上脏兮兮的，低着头用工具修补。孙远走过细长的弄道，看见一位妇女和小孩子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那妇女见到陌生男子也不害怕，用方言询问。

　　好心的妇女帮孙远找到房东。房东板着脸，似乎不想搭理孙远，他语速极快、还夹杂着方言，“侬是哪里人呀，要干什么啦，伊挺好的咧，日里厢逛逛街，夜头夜报翻翻……”

　　得知孙远是客人的亲戚，他跟妇女嘟囔了几句，似乎在责怪妇女，然后放缓了语气，“最近不得安生，警察总要来跟我询问……小阿弟，伊两个月前就急吼吼的搬走了……吾勿晓得。”

　　孙远比划了一下，见对方云里雾里，他从怀里拿出秘书为他准备的钢笔，写下一行字。

　　房东看了看，叹了一口气，凭着自己的印象孙远讲了讲舅舅和周叔那大半年的生活，又从自己房间里拿了一本厚厚的笔记，翻了好一会儿，从写得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找到几个地址让孙远誊抄，“喏，就这些啦，别再来了，吾真的勿晓得。”

　　孙远只能先暂时回去。比想象中的要好一点。至少又掌握了几个地址，舅舅他们可能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自己还需要慢慢寻找。

　　孙远一边走一边看着地图，他得去邮局给王百他们寄封信，告诉他们现在的情况。如果舅舅给他们寄信的话，自己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突然，孙远被一个人撞了一下，对方走得很急，稍稍瞄了他一眼，说了声“抱歉”就匆匆离去。孙远只看见对方一身白色西装，手里夹着一只没点燃的雪茄。

　　路边还有带着孩子乞讨的妇女，孙远走过的时候，她们全是脏污的脸上终于能看到一点表情了，孩子光着脚，小声的乞求。孙远心里一软，给了她们一点钱，对方宝贝兮兮的拿着钱，连道谢都没有，眼睛紧紧盯着前方路口，带着小孩起身去了下一个场地。

　　……

　　接下来孙远又按照房东的地址和医院名称去找寻线索。但却无功而返，第一个地址不知道是写错了还是什么，对方坚称不认识舅舅二人。

　　而医院的地址虽然正确，可是门诊科里有不同面孔的病人，护士忙得停不下来，医生需要预约才可以见到。

　　总的来说，孙远进行的非常困难。正当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秘书带来了一封请柬，“没有打扰到您吧？”

　　他歪了歪头，“先生后天就要去其他地方了，走之前他会参加一个晚会，想必您也想和先生聊聊，顺便放松一下。明天六点在门口等我就好。希望您准备充分，晚安。”

　　孙远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秘书已经离开。他摸了摸请柬上烫金的字体和精致的花纹。似乎被拿捏了呢。

　　第二次有这种微妙的感觉了。孙远隐隐约约有什么想法，只是总会陷入僵局，他抓了抓头发，只能先暂时放下。睡一觉，明天就知道了。他抹了一把脸，冲了一个澡，带着满脑子的疑问睡着了。

　　酒店的房间不大，设施齐全，盥洗室有一面镜子，孙远看着自己鸡窝似的发型，咧着嘴笑了笑。嘴边的点点胡茬和疲惫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跟街边无所事事的闲人一样。

　　孙远拿起工具，不大熟练的用剃须刀刮掉青茬，整理了乱糟糟的头发，又换上衬衫西装裤，他看了看镜子，总算没有那么奇怪了。现在才九点三十四分，他拿起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自己的进展和后面的计划。

　　下午六点，汽车准时到达门口，秘书为孙远打开车门，“您看起来精神多了，希望您今晚玩得愉快。”

　　晚上的世界光怪陆离，霓虹灯下歌舞升平，阴影处是趁火打劫，孙远分明看见了几个混混流氓拖着一个昏死的人到了巷子深处。而秘书依旧体贴的为孙远讲解，“您不用过于紧张，这次去的都是先生的熟人，今晚主要是叙旧……”

　　孙远下了车，抬头看着巨大的招牌“百乐门”，秘书叫了叫愣神的孙远，“先生在二楼，我们不要迟到了。”

　　孙远快步跟上秘书，二人走过大厅，楼梯上装饰着精美的艺术品。舞女的歌声婉转悠扬，大舞厅里，一位舞女穿着织锦缎丝的旗袍，开的衩几近臀下，露出白细的长腿。和她跳舞的男士搂着她极细的腰，轻轻呢喃。

　　“侬声音大一点，我听勿出～”舞女和男士交颈相靡。

　　孙远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

　　秘书推开包厢，“在这边，请进。”孙远第一次碰见这种场景，他攥了攥衣袖，做足了心理准备，踩踏了进去。

　　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只是偶尔会有几点声音。里面的侍者换了一张唱片，大提琴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安抚了孙远焦躁的内心。

　　林斯年在最中心坐着，里面的人数不多，加上孙远，一共九人。他们端着红酒，讨论着过往。

　　谈论的时间只有一小会儿，包厢的门推开，进来几位陪酒的舞女。其中一位舞女见孙远拘束得厉害，有意“”调戏”，便贴着他坐下，给孙远递了一杯红酒。

　　舞女捂着嘴偷笑，这位腼腆的小少爷真可爱，眼睛圆溜溜的盯着自己，嘴唇微张，是个人都能把他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可爱极了。

　　孙远到底是被灌下一杯酒，虽然没醉，但他的脸红得发烫。林斯年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睛，一直带着审视的目光。

　　大概到了十点半，几位老友一一和林斯年道别，舞女，侍者，都一齐退下。包厢里只有林斯年和孙远。

　　孙远现在别说提出问题，就连字都写得歪歪扭扭。林斯年瞧着他，带着笑意，“孙远。”

　　？

　　“你做得比我想象的好很多，我很满意。”林斯年翘起二郎腿，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只是，你还是太天真，太无知了，你想知道孙和瑜、周临在哪吗？”

　　孙远努力睁大眼睛，耳朵嗡嗡的，费力记住林斯年说的每个字，却毫无作用。

　　“……我现在要…………你的时间不多了，游戏……结束……见不到……他们了。”

　　“送他回去吧。”

　　孙远陷入了沉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他，半梦半醒间，他摸到了枕头底下的照片，床边的夜灯开着，他只隐约看到照片上的一个人影，霎时间，梦里那种奇怪的视线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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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封：没错，这个人必然是哥。
孙远：？
决定了，这本写完，再多看看书，提高一下文学素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