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在人间》水依心

2、乡音无改

　　第一章乡音无改
　　情绪真的放下了么？如果我连开心都是设置的，那人生何其悲哀呀！
　　都已放下么？我已经这么大了，能敢于和自己的过去挥手告别么？
　　敢回家吗？会害怕嘛？敢再次面对么？
　　记得初一那一天，我自己在出租屋里，梦见在老家镇上与爷爷家里，一大片一大片的阳光。我其实真的很开心很开心，因为会认为这是自己在2022年里，至少内心可以开始盛下阳光，可以有温暖的喻意。
　　其实，我不敢的。
　　可是，初一那一天，出租屋里漏水，我查过喻意：不吉利。而且，也是通过上网搜索得来的“初一不能打扫”，只能用了纸巾垫在小屋门口，防止水蹿进来。
　　我虽忧虑，但好歹思考了，为什么单单今天出现？是昨天我刮鱼鳞时，动了下水道的螺丝么？
　　果然，试了一下，没拧紧。拧好后，初二以后的日子，就没有再出现漏水的现象。
　　我的人生，是不是也如此？
　　去年做下的事，自己粗心没有整理好，今年也会承担后果的。
　　春节七天没回家，承蒙区总美意，让我回家待一待。反正，七天年假到了三月底就过期作废。还有，其实也不太敢直接说出不想回去的。连订机票也是在小组会议时，被催过之后，才急匆匆地订下去的。
　　日子就这样木然地过下去了，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日日沉浸于手机与奔跑中。还是在同事的提醒下，去大商场买了799和500的毛衣，再加上19年囤的、一直不舍得穿的浅灰色羊毛大衣，装备齐全地踏上飞机。
　　准备衣锦还乡啦！
　　如梦如幻，如痴如醉。似此间，似彼间。榕城与江州，气候也差不太多，不过就是隔了十万八千里而已。
　　我一下飞机，已收到宁太太的微信问候，地铁里也收到慰问：到哪里了？及时到？
　　让我出了地铁口给她报道，她准备做饭。
　　哪怕我一再推托，讲自己一般不吃晚饭，为了减肥。但，内心还是些许温意。
　　17:30到了地铁口，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去，还好，拉杆箱够皮实，但山城，哪怕直线一两千米，可能，上坡下坎、绕路，足足走二十几分钟，才到宁先生开的店与他家小区的交叉口。没办法，动弹不了了。于是站在十字路口，打了电话，果然三分钟后，宁先生骑着摩托车过来了。
　　其实，小区也就在旁边，不过是不知哪一间，而且也真的太累了。
　　宁先生一见我，亲切问候：“怎么不让我去地铁口接你？方便得很呀！”
　　我笑言：“忘记了！”内心暗自诧异，怎么这么热情？
　　两分钟到小区楼下，向上爬了大约几百步梯坎，才算到他家楼下。再接着爬五楼，空着手、背着包的我，气喘吁吁。
　　还好拉杆箱不在我手里。
　　到了他们出租屋里，宁先生讲他有约，不用舅妈给他送饭，还要看着店里的生意。他放下行李就打算出门了。想留下我和不甚熟悉的宁太太面面相觑。
　　我赶紧拿出我带来的礼物，一套茶具。本来想着他开店，备点茶水与客人也好用的，但他讲他不喝茶，胃不好。随意一放，便是一去不回头了。
　　还好，也有给宁小妹的一个小包，正适合她的年龄。给了宁太太一条围巾，吊牌仍在：??1080。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息，宁太太叹气：“你妈老汉舍不得，用钱小心得很，他们的好东西肯定都是你买的。”
　　我一懵，看着宁太太放下的眼睛，读不出什么来，便道：“哪有哦？我们都不太联系哦。”
　　“妹妹呀？她去哪儿了？今天不是周六么？”
　　“她和同学去观音桥耍了，她同学妈妈在做直播，要请她们在步行街里吃饭。晚上就我们俩。”
　　想了想，直言：“舅妈，我明天不陪妹妹了呀，正好有事，出去逛逛。”
　　宁太太眉眼一扬：“我和你舅舅一直在讲，你这次回来肯定是来买房子的。”
　　无言以对，我有一年没有回来了吧？哀怨道：“我才多少钱一个月呀？回来看一看而已。哪里像你们早早给弟弟准备了三十万的全款房子呀！”
　　“不是三十万，四十万。”
　　我又暗惊：啷个和林先生讲的不一样，他不是说三十万，七八十平米嘛？因为位置偏了一点，但是他们自己有车子呀。“你们为了儿子全款买了房子，够意思呀！现在房子都涨了的。林先生林太太也是在为他们的儿子奋斗。”
　　宁太太谦逊了：“老房子，楼梯房而已，正好他们结婚，总要意思一下。”
　　我再次和她确认：“你们18年买的房子是四十万，不是三十万？”
　　宁太太白了我一样：“是四十万整。”
　　“还是当儿子好，像宁小弟，像大姨家的大哥哥，儿子、女儿，不都是姨妈在带嘛？都不需要大哥哥出力。咦，他给钱给姨妈了嘛？”
　　宁太太一脸否定：“姐，她才苦，一边扫大街，一边带两个孩子，他也没有给多少钱。”
　　我内心其实有几分忐忑，因为去年，哥哥向我借过钱，我没同意。也怕他们那么熟悉，会不会知道了，觉得我不好呀！
　　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去年11月份，有给哥哥借钱嘛？他去年来找我，我没给借。”
　　宁太太一脸震惊：“你哥哥那年来我们这里吃饭，说他找你肯定没得问题”，她指了指沙发一角，“她就坐在这里，拍着胸膛讲的。”
　　我难以想象，他怎么会这样有底气？连忙翻出我与他的微信，给宁太太看：“2021年春节，都是我先问候他，他时断时续地回复我，除此之外，没有再聊天了呀？”
　　又翻了朋友圈：“哦，我就说怎么在朋友圈连续和我留言两次，每次都聊了三四句的样子！”
　　我本来就很惊讶，咦，他怎么会注意到我的朋友圈？然后，第二个月，月初，在离第一次留言后的第27天，问我：妹，在忙没。
　　其实，那条微信一弹出，心里就有底了。难道对于榕城的亲人而言，我还有其他功能？
　　回他：稀客啊、怎么啦？
　　他忙回：啥子稀客哦
　　还问我：忙不、吃饭没得
　　我也礼貌一一回应，在他回答没吃饭后，让他早点去吃饭吧。
　　果然讲：想找你帮个忙
　　我也直接：你讲
　　他直抒胸臆：方便的话，借我点钱。我也直白，连脑子都不用反应：不好哦。
　　他言：不方便就算了吧
　　我讲：嗯嗯，您先去吃饭吧。
　　也不过两分钟，就流畅地搞定以上如此对话。顺便在放下手机时，夸夸自己变聪明了！
　　大哥哥他怎么就能如此笃定我呢？“他们家，我去年回来就和您讲过，我都没有喝过一口水，毕业这么久！而且，我都帮过他，也无非两通电话说着要请我吃饭。”
　　宁太太讲：“别说你，我们都没有。以前，春节还能走三四天亲戚，现在初一在我家，晚上在你们家，初二早上就散了呀！”
　　别人的八卦一讲，空气都松快了不少！
　　宁太太也说：“你哥哥也来跟我们借钱的，不过是你舅舅不同意，他做事老是做不好，也没耐心。果然，春节的时候，进的货，材料钱都用完了，干了活，包工头跑了，又留下两三万的帐，你姨妈大概慢慢还！”
　　闲言碎语，伴着饭前、饭后的时间，倒也平静。
　　不过是得知明天是宁小妹十岁生日宴之后，内心隐隐有点不对劲。现在的小朋友都这样子过呀？一群好朋友，一起参加，这个家长给买蛋糕，那个家长给送衣服，而且都是要提前十来天过呀？
　　下下周三才是妹妹的正牌生日啊！
　　好吧，只能如此，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此番回来，是对的嘛？
　　晚上，入睡前，妹妹回来了。给我带了一杯奶茶，两颗巧克力，直接放在床头上。
　　惊喜中，我问她：“你妈妈爸爸有吗？给她们喝呗，姐姐刷牙了，不喝东西了。”
　　她稚嫩的脸上挂着甜甜地微笑：“她有、她有，你放着明天喝也行。”蹦蹦跳跳都出门了，还贴心光好门，如同她进来前先敲门了。
　　第二天，喝了那杯奶茶，真甜呀。
　　或许，回来也不错。
　　周日的早上，吃过宁先生做的早饭后，他直接出门看店，宁小妹就在家陪我。她早已做好作业，委屈地和我讲，她爸爸妈妈都没有陪她出去玩，每周六周日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家里。
　　幼稚中夹杂着委屈，甜甜软软地诉说，让我想起自己，女孩子都是如此么？
　　而且得知，奶茶就我一杯，她给她爸爸妈妈都是巧克力。于是，我带着她出门看房子去了。在地铁上，妹妹讲了好多话，她说她只吃过一次披萨，说她爸爸妈妈都不带她出门，说她喜欢郑州…
　　我渐渐回过味来，她五岁以前在郑州，有记忆么？她爸爸妈妈真的对她不好么？她的穿着打扮都是城里小姑娘的样子呀？而且，能忽悠我中午回去和她父亲一起吃饭，还点好了准备外卖的披萨和小食，怎么着都怪怪的！
　　我带着她看房子，也不知她听不听得懂我们讲的价钱？
　　快中午了，没想到，邻居姑妈叫我过去吃饭，于是，就带着她过去了。
　　我买了一箱奶给姑妈，因为第一次进姑妈在榕城的新房子。在房子里，才知道具体地址，还给外卖了一盒草莓一盒大连美早红樱桃给姑妈的妹妹。
　　我看出了宁小妹渴望吃水果，因为她也太直白地讲：“现在可以洗水果来吃么？”带着她一起去洗，并哄着她：“在外做客，要有礼貌哦，姐姐下午回去给你买水果哈。”
　　下午回去的地铁上，小姑娘讲了一大串温暖的话，讲姐姐你一个人在外边很辛苦哦，你还要买房子，等你回江州了就没钱了……
　　我内心都不知该如何了？人生是不是处处有惊喜？
　　果然，一出地铁，她没有选择回家的三号口，直接拉着我去了二号口，她们常去的超市转转，而且当她站在水果区前不走了，我就知道世间果然别无二致。
　　晚上，我笑者询问宁太太是否生活上太过苛刻？怎么不带宁小妹出去玩？还只吃过一次披萨？
　　宁太太和宁先生急忙否认，并讲她就是这个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