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与山羊》以启山林

40、北风温柔

　　裴倾玉坐在车里，看着法院的石柱子。临近过年，已经挂了红灯笼。她没想到孔燕这个级别还会真的亲力亲为这么一个不会有什么水花的案子。裴倾玉跟钱和人情打交道太多了，遇到这么纯粹的人，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老婆也是个人才。”裴倾玉想了下宋辞和孔燕见面时的情景，笑了一下，回头看后座打游戏的白子鹤。
　　“那是。”白子鹤头都没抬，敷衍了一句。手指还在屏幕上飞快的点。
　　“这脑残游戏你还没玩够呢？”
　　“平时哪有时间玩，天天加班，回家还得抱孩子，一放下就哭。”
　　“那就让他哭呗，累了就不哭了。”
　　“你自己听，这是人话？”
　　“我就这么过来的，不也很正常吗？”
　　“是，一条街都能听见你嚎，操！”
　　“又输了？”裴倾玉嫌弃的看了一眼扔掉手机瘫在后座的白子鹤。
　　“啊，对了，乔朗怎么那么快找到那仨逃犯的。”
　　裴倾玉沉默了一下，看向白子鹤，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这什么表情？跟吃屎了一样。”
　　“可能是提前知道吧。”裴倾玉语调淡淡的，在有雾的玻璃上用手指划着无意义的线条。
　　“我操，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猜乔朗的马，为什么见到他们会想过去？”裴倾玉黑色的大衣袖口压在结着雾气的玻璃上，抹掉了画的一匹马。
　　“下巴，下巴掉地上了，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白子鹤还没回过来味“你有出息，不是，这事……我操……你让我捋捋。”他挠了挠已经压成鸡窝的头发，神色还有点懵。
　　“别捋了，玩消消乐吧。”
　　那之后大家一起吃了庆功宴，宋辞送孔燕就没参加，白子鹤也跟着走了。裴倾玉想还好他走了，乔朗被白子鹤看的浑身别扭。
　　钟茵和杨筠正好也在这边。都大半年没见了，杨筠上来就开始谈公事，说看好了新山的一块地，可以做鲜花皂原料基地。
　　“太恶心了，杨筠。这大半年我听过最多的字就是地，大过年的，你事业心能不能收一收，活像找我讨债的！玫瑰还没种呢，你先惦记上了。”裴倾玉端着酒杯，被杨筠念叨地直皱眉。
　　杨筠凑上去和裴倾玉碰了一下杯，眸光转回钟茵。
　　陈菲坐的离裴倾玉很近，裴倾玉骂完杨筠，转头看陈菲“菲姐，你尝尝这个。”
　　“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你也吃。”陈菲今天气色不错，吃的也有些热，脸颊红红的，她是标准的南方姑娘长相，没什么棱角，圆乎乎的，做老师还真的很有亲和力。知道了裴倾玉差点因为她的事出意外，她对裴倾玉亲近了不少，也多了很多愧疚。
　　“菲姐想什么时候回家啊？”
　　“没什么事的话，后天吧，快过年了。”
　　“要是不想回，可以出去玩一玩。”裴倾玉看着陈菲，眨了下眼。
　　陈菲倒是没有想过“啊？可是都快过年了。”
　　“也不差这一个年。”
　　陈菲看着裴倾玉，裴倾玉挑了一下眉头。
　　“我想想。”她声音软软的。
　　“嗯，无聊的话，可以来东北找我，我过几天去大兴安岭玩，给你当导游。”
　　这话一出，钟茵倒是有些意外“你今年不回家啊？去大兴安岭？”
　　“我哪敢回家，工程拖了这么久还没见到回头钱，老头要打死我了。”
　　“赶一赶工期，明年旺季能开放吧。”钟茵含混的察觉，裴倾玉做的事情不只是这些，她是效率极高的人，这么久不是她的风格，但碍于乔朗在，没法提。
　　“先开一半，把钱回一回。”裴倾玉没说是什么，钟茵也没问是什么能确保钱回一回。
　　“几月？”乔朗也是第一次听说，裴倾玉很少和他说这些细节。她一贯口若悬河，说也只是负责吹牛把人说哭。不过乔朗知道她不会害新山，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忙前忙后的。何况他们有什么，如果不是自己和裴倾玉在一起，乔朗真不信，裴霖会投资这里。
　　“六月，还好重点是花海。”裴倾玉笑了一下，接过乔朗挑完刺的鱼肉，认真的在碗里扒拉。
　　“裴总的心真是坚强。”杨筠摇了摇头，喝了口酒。
　　“不，我最坚强的是皮，还没被我爸扒下来。”裴倾玉轻笑出声，碰了下杨筠的酒杯。
　　“你得坚强一点，今年要给我和阿茵做伴娘呢。”杨筠的指尖愉悦的玩着酒杯，炫耀道。
　　“扯证了？”裴倾玉的表情淡然，乔朗坐在她旁边，总觉得这个表情不是很礼貌。
　　“嗯，偷户口本。”钟茵喝了一口茶，抢先回答了。
　　“我没父母，阿茵爸妈不准备来，咱们几个拍拍照，简单吃顿饭。然后我们就去蜜月旅行了。”
　　“挺好，办婚礼起太早了。不过，茵茵女士，您的账号好久没更新了！我是你为数不多的事业。”
　　“好。”钟茵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的账号，点了头，捧着茶，之后似乎陷入了沉思。

　　当裴倾玉和乔朗走在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时，听说陈菲也踏上了旅途。
　　北方的天格外蓝，白桦林像雪的枝芽，往天里走。裴倾玉和乔朗带着狐狸毛的帽子，说话出的雾气在皮草上结成霜。没有比这更另类的旅行了，在陌生的城市里徒步，去不知名的山，走不知名的路，没有目的地，风景也是随机的。零下三十度在户外也很难拿出手机，只能聊天。但裴倾玉很喜欢，这样可以完全放空。
　　“在俄罗斯的一首歌里，白桦树是故乡的象征。”裴倾玉抓起一把松散的雪，扬在天空中“很美吧？”
　　“嗯。”乔朗望着飞舞的雪，在太阳下闪烁着金光。
　　“离它太远，我就迷茫。大概，我永远逃不出那一片松林笼罩的雪香。”裴倾玉笑了一下，睫毛上的霜盖住了一半的眼睛，他俩的脸都冻的通红。
　　裴倾玉看向乔朗，他眼睛不眨的看着雪花飞舞，明明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但他的眼神依旧清澈。他也许踌躇，也许摇摆不定，也许蒙昧。但无所谓，他清澈的一眼就能见底。裴倾玉扯了下唇角，笑意却没有延伸到眼里。在爱情里她喜欢蠢人，喜欢一切尽在掌握。
　　裴倾玉猛地将乔朗扑进雪地，雪很厚，砸在上面并不会觉得疼，冷空气往鼻腔里钻。明明温度很低，却并不会很难受，像夏夜清凉的风，像带薄荷糖浆的拿铁。
　　裴倾玉扫了下被砸懵的乔朗鬓间的雪花“有你在，北风也温柔。”
　　乔朗看着逆光的裴倾玉，灰色的狐狸毛簇拥着冻红的脸颊。她的黑眼睛很亮，笑得弯弯的。她说北风温柔，她总不吝讲情话，变着花儿的讲，融汇中西，从古到今。
　　乔朗眸子闪烁，黑眼睛看向裴倾玉的黑眼睛，语气轻缓“嗯，很温柔。”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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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