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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社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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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暖融融打湿付淮念碎发,湿漉黏腻贴在额头让才恍惚回神的他有点不适,他摇摇头,如同门口那只也因动静跑来而被无辜牵连的落汤小狗。
一人一狗同时作出甩晃的动作。
两面夹击的水珠甩向简柏妄干净的脸。
“你……”
浴室内响起学长的声音,付淮念微微仰头,才看清楚学长垂下的睫毛沾有欲滴未滴的水迹,嗯……好像是他刚才甩的。
付淮念:“……”
很好,他又罪加一等。
不过再细看那张淡漠又脆弱的脸,他竟第一次看到点无可奈何的笑,付淮念的心跳也在学长那抹笑意中急促得有些失控。
漫长的对视过后,他蓦然撇开视线,死机许久的大脑也好似才恢复如初般,他小声转移话题:“给小狗吹吹吧,别像我一样感冒了。”
“嗯。”
瞥向学长带上浴室门的背影,付淮念轻呼气,他单手捏捏眉心也不知作何感想,只是恍惚觉得在这份寂静安然的角落中,他的心像是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枷锁。
他疲惫又无力闭眼潜入水里。
热气缭绕的水咕噜几声浮出些泡泡。
……
也不知是许久后,从浴室出来的付淮念不见简柏妄,只看到客厅茶几摆着杯热水和药包,还有张创可贴。
他坐在沙发上拿过小药包,余光肆意打量这屋子,屋内简洁空旷得过分,寥寥无几的布置若说学长是才搬进来住他也相信。
房内电子产品也少得可怜。
他只知学长人清冷,哪想到家也是这么冷清,生活真无趣啊,都不爱娱乐的吗?大概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吧。
“卧室在那。”
付淮念失神之际,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他转头只见学长拿着张薄被走来。
“你这……”他指指简柏妄手中的被子。
“客房没床,我睡客厅。”
付淮念:“……”
让主人睡客厅不好吧。
他说:“我们换换,实在不行就一起睡。”
客厅空气沉默,唯余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
付淮念:“这样不礼貌。”
简柏妄:“……”
付淮念:“我睡觉怕黑。”
简柏妄:“……”
两人拉扯半个小时,最终还是在付淮念将学长手中的被子抢掉后,又以“不睡,坐到天亮”为理由,才勉强看到学长清冷眉宇有松动的迹象。
实话说与暗恋之人同床共寝他还蛮紧张的,但转念想到学长要睡沙发,他也只能故作镇定掩饰心虚耸耸肩说:“大家都是男生你有的我也有,我对你可没兴趣。”
最后三个字落地,简柏妄轻微垂下眼皮,那被掩盖的澄澈眼眸,在无人看到的瞬间,如同清水滴入墨汁,缓缓化出片黯淡。
简柏妄走神的刹那被付淮念拉进卧室。
宽大的床柔软无比,比网吧的破椅子来得舒服,付淮念躺在其上,不知是药效带来困意还是床过于舒服抑或是喜欢的人就在身边所带来的安宁感让他很快入睡。
第二天早上。
有朦胧的光透过落地窗穿来。
床上的付淮念被生物钟叫醒,他倦懒掀起眼皮,只觉得下身有些不适,他侧眼瞄去简柏妄。
学长依旧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格外端方睡在床的另一边。
而睡姿向来不好的他此时已滚到学长那边,双手抱在学长的手臂,整个身体都贴上学长,而那每个男生都难免会在清晨无法消停的玩意儿——
正胆大妄为地贴在学长的腿侧。
付淮念:“……”
他怀中的手好像轻微动了下。
付淮念恍惚抬眼,却猛然撞上那道落在他脸的目光。
两人静默对视半秒。
付淮念:“……”
要不切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好他大爷的社死!
猛然窜上脑袋的胀热感比昨天发烧还可怖,付淮念整个人僵滞得不知所措。
“我……学长你听我说。”
可是说什么呀?
救命!他该说什么?
付淮念语塞半天,他现在真想一头撞死自己,换个星球生活吧。
一秒、两秒后。
付淮念只听到道淡得若无其事的声音。
“快迟到了,你去洗漱。”
他的学长语毕已起身走出卧室门。
付淮念:“……”
果然是善良体贴的学长,竟然不拆穿他?真会给他留面子。
付淮念匆匆起身,转头却瞥见个厚重的本子。
封面简洁像个日记本。
如果是日记本那就是别人的隐私,付淮念如是思忖间没再多看,他迈步走去卧室的洗手间,里面正挂着他那已经洗好的校服。
校服散发出淡淡茶木香味,再细闻下又有点轻微的苦涩,和外面的红枫树很像,也和学长身上的气味一样。
十分钟后两人匆匆出门,学长家离学校不远,付淮念路过校门口的快递小店,驿站的大爷总喜欢六点就开门,他走进敞开的店门拿走个快递盒子。
付淮念和简柏妄踩着点回到教室。
郭藻本还在寻思付淮念怎么还没回来,这抬头就看到同行回来的两人,最重要的还是付淮念那件泛黄的外套此时白得有点不同寻常。
事出无常必有妖,有情况。
付淮念面无表情插兜路过郭藻。
郭藻却猛然拉住人,他凑近脑袋朝付淮念的校服领口嗅嗅:“付呀!你身上的味道……”
付淮念皱眉:“说。”
郭藻:“和学长的好像。”
付淮念:“你是狗鼻子么?”
郭藻:“你俩还结伴上学,卧槽!卧槽!”
恍如发现不可告人的秘密,郭藻满目错愕:“卧槽!你俩你俩昨晚——”
震耳欲聋般的惊呼声吓得全班都看过来,众人注目下,付淮念连忙捂住郭藻的嘴:“别给我乱叫!”
“唔。”郭藻举起双手示意缴.械投.降。
见状付淮念才将快递盒丢给郭藻。
“给你。”
郭藻双手接住:“什么玩意儿?”
付淮念:“垃圾,门口捡的。”
两分钟后。
郭藻爱不惜手捧着手中的手办,也才想起他的生日好像快到了:“卧槽!付呀!我爱你!这生日礼物真不错!”
“得花不少钱吧?”
“你中彩票还是打劫勒索去了?”
“闭嘴。”付淮念伸脚踹踹郭藻椅脚。
“你吵到我听题了。”
郭藻转头却见简柏妄正在给付淮念讲题。
他由衷感叹,果然爱情使人进步,他还没见过付淮念这么认真听讲的模样,转念间他提醒说:“哦对了,刚才有个女生来咱们班找你,叫我提醒你看手机,说你整晚没回她。”
恍惚联想到什么,郭藻舌尖顶腮帮笑得暧.昧。
“你昨晚这么忙吗?”
“一整夜呀?我付厉害的哟!”
“看来咱们盐城十七中最快的男人还是很持——”
付淮念丢下转在指尖的笔。
“郭藻!”
他直呼其名骤然打断郭藻的话,伸出拳头攥紧五指发出喀喀的声音,付淮念咬牙切齿微笑开口:“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从三楼扔下去。”
郭藻:“……”
“不说了。”
他立马认怂捂嘴转回去抄作业。
简柏妄的声音停下。
趁此间隙付淮念连忙翻出口袋的手机,他划开APP,聊天对话框内是对面发来的连串消息,越看,他的脸色越是沉下。
付淮念攥紧笔杆,掌背青筋乍现泛出点白。
“怎么了?”
“没事。”付淮念微慌神将手机塞进桌兜,半秒后他又恢复往常的吊儿郎当模样。
“我们继续讲题。”
*
下午五点半的十七中校外。
某条小巷内,巷外载着连排的红枫树,簇拥的枫叶遮挡掉好些光线,让本就逼仄的巷子更为昏暗。
一个身着十七中蓝白校服的男生拐进巷子口,他那高挑削瘦的影子拖在地上,神情淡漠踱步而来。
巷子三名叼烟的刺头看清来人时都震惊不已,其中一人踩掉烟头:“艹那个几个死.八.婆怎么把付淮念喊来了?”
付淮念双手揣兜,语气散漫不羁。
“是我,你们很失望?”
他懒眼瞥向隔壁中学那三个有名的刺头,漫不经心抽出口袋的手,揉揉手掌活动筋骨,五指指骨发出几道咯咯声响,落在巷子里却显得有些瘆人。
“哥,我听说他很能打。”
“怂个屁!咱们三打一还打不过这狗.杂.粹吗?”黄毛头吐掉烟头掏出小刀率先冲上去。
黄毛高大的身影撞来。
付淮念灵活侧身,轻而易举避开黄毛的小刀,他左手反手拽上黄毛握刀的手臂,右脚敏捷起踢,踹去黄毛膝弯。
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而来,黄毛趔趄跪下,他正要抄起地上木棍还手,偏偏付淮念比他更神速捏上他手腕。
“哐当”一声,木棍落地。
手腕好像有种脱臼的扭曲疼痛。
“啊!”黄毛惨叫。
“你俩傻逼看戏啊?还不上?”
还愣在原地的两个人看见自家老大被制倒在地,连忙冲上去救大佬,四人厮打在昏幽寂静的小巷。
……
不知多久后,付淮念身上还是负伤。
他轻喘出口气舔舔嘴角的腥味,慢条斯理拉下原本挽起的校服外套袖子,走到黄毛面前,居高临下开口。
付淮念语调如常散漫,却透着诡异的狠劲。
“别骚.扰十七中的女生。”
黄毛痛苦躺在地上只会哀嚎呜咽。
付淮念的眸色很浅,此刻厌恶与暴戾之情近乎要从他眼眶溢出,他抬起脚踩在黄毛手背:“听到没有?我不喜欢重复。”
“听,听到了。”
“滚。”
三人忙不迭爬起从另一边的巷口逃掉。
付淮念见状才卸下满身冷硬姿态,他抬手拭擦额头的冷汗,其实他的病还没好,这一架早已抽干他浑身力气。
他疲惫不堪转身。
巷口逆光的人蓦然闯进他视野。
太熟悉了。
即便看不清样貌,他也知那个逆光之人是他暗恋两年的学长。
付淮念脊背微绷瞳孔骤缩,某个瞬间他觉得自己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子,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他搓搓手中未干的斑驳血迹。
试图毁灭证据一般。
他想解释,可……
这两日过于梦幻的假象差点让他忘记他们之间的差距,一个是年级第一的三好学生,一个是整日打架斗殴的不良少年,任他再怎么解释,在“眼见为实”面前,什么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
付淮念垂下无力的手。
他又恢复回那个玩世不恭的模样,双手插兜一步一步朝那个人迎面走去,他顿足在简柏妄身侧,转头将视线落在那张朝思暮想的脸。
付淮念唇角挽抹轻佻的笑:“怕了吗?”
“怕。”
清幽的巷子落下个字。
付淮念笑容凝滞半秒收回视线。
他就知道是这种结果……
傍晚的夕阳很暖,落在两人的身,付淮念恍惚又回到高一那年,那道旋转楼梯上。
他们一个上楼一个下楼。
就那样擦肩而过。
原来注定擦肩而过的人,再相遇还是会将悲剧重演。
付淮念迎着落日余晖微微仰头,刺目的光让他黯然闭眼,只余下嘴唇微微翕动:“怕,就离我远点。”
他决然转身正要离去。
手臂突然被人攥紧。
那个人的话音一如既往清冷:“怕创可贴带得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