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玫瑰少年 ...
-
一周后。
下午五点十五分的温瓯大学附属高中操场上。
场内，被学生布置得隆重而又庄严，草坪上排列整齐的五颜六色椅子上都坐满了老师家长，学生则是坐于家长左侧的白色椅子上。
满场都是欢声笑语，追梦者都在规划着自己未来想要就读的大学是什么。
言从安的位子视野极好，是正对着被布置成用来表演才艺的主席台。她背靠着椅子坐着，穿着一件裁剪得体的纯白色汉服，腰间佩玉，在阳光照耀之下绿芒闪烁。
她就那么安静的坐着，唇角弯起一个温柔好看的弧度，朝着沈迟的方向挥了挥手。
望着那一双宛若星辰的美目，站在跑道上的沈迟怦然又心动了，小脸渐渐羞赫起来，无所适从地也朝言从安傻傻一笑。
“哟~言宝宝今天美美哒！”安凝微笑着走来，站在言从安的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彩虹屁张口就来，“从安，我感觉你是全场最美的女家长，在场的所有女性没有一个能与你媲美。”
言从安无语地笑了笑：“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还有，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凝看了眼她旁边的空位子，想都没想就靠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瞅着不远处冲着沈迟笑嘻嘻的程之苒，无奈道：“你当我想来啊！要不是有个小朋友非得让我来充当她的家长，我才不稀罕来这破地方呢！热死我了!”
闻言，言从安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程之苒，心领神会，浅浅地笑了下：“你说的小朋友应该是之前管你求要微信的之苒吧。”
安凝点头，自恋道：“对啊！这小朋友总是时不时给我发消息，蛮可爱的一女孩儿，还总夸我长得好看呢！你看我这无处安放的该死魅力。”
“啊？”言从安被安凝逗得合不拢嘴，“行了行了，别王婆卖瓜了，等会儿晚会就开始了。”
安凝哦了一下：“我记得迟迟班级有个集体女生表演跳舞的节目吧？领舞的两个女生是谁来着？”
言从安思索须臾：“骆晚和你家的小朋友之苒。”
安凝轻轻嗯了声。
六点整，在校长讲完开场词之后，全场所有的灯光几乎在同一时间亮起来，五彩斑斓的舞台照明灯耀眼夺目。
穿着晚礼服的女主持人，声音洪亮激昂：“有请高三实验一班的学姐们为我们带来抖音热门舞蹈《危险派对》！有请她们！”
掌声陆陆续续地响起来，如雷贯耳。
“迟迟，怎么办？”穿着超短裙的程之苒满脸急色，对着刚打完电话的沈迟求救道，“到处都找不到晚晚，这领舞怎么办？要不你代替一下晚晚领个舞？”
“会去哪里呢？该不会......希望工藤和槿桐姐姐能尽快找到......”一边嘀咕着，沈迟蹙眉，将手机塞入裤兜里，抬头对程之苒说，“走吧，我来领舞。”
《危险派对》的前奏一响，场面一度狂欢，五颜六色的照明灯闪烁。沈迟一边迎合着程之苒搂住了她的腰，一边开口唱道：“Maybe we just slow down,anyone but you’s so wrong......左手保护你的腰，不会碰到你的背......”
唱与跳，沈迟两人收放自如，行云流水。
场下的言从安拿着新买的iPhone12给她记录下最燃时刻——沈迟与程之苒近距离接近彼此，她轻轻搂住程之苒的腰，虚虚地摸了摸她抬起的左腿。
表演结束，沈迟下台，朝着言从安方向徐徐走去，她随意地扯了扯领带，解了一颗衬衫纽扣，看人的眼神略略有些勾人，弄得坐在边上的安凝浮想联翩，脑补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橘里橘气画面。
沈迟瞥了一眼呵呵笑的安凝，然后看着言从安，神情藏了一点笑：“言阿姨，我刚刚跳得怎么样？”
言从安对她竖着大拇指，放柔声音：“跳得相当完美！”
“嗯！我要喝水，等会儿还要独唱《玫瑰少年》。”说话的间隙里，沈迟弯腰拿起了言从安喝过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仰起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言从安抬眸望着眼前喝水的女孩儿，身材高挑，半扎高马尾，银色半框眼镜，白色宽松西服，搭配着酒红色衬衫，联想起方才沈迟扯领带的漫不经心动作，一股禁欲干净的感觉浮上心头，言从安嘴角不禁含着一丝笑意。
她接过她喝完水的空矿泉水瓶：“迟迟，把纽扣扣好，领带也打打好。”
“不要！”沈迟冲她笑眯眯，“这样穿才好看！走啦！言阿姨记得帮我拍照哦！”
“这小家伙真的是......”等她走远了，言从安笑着拿起手机，准备替她录下这场独唱表演。
七点过一刻钟，舞台照明灯突然全部熄灭，只见几盏白色灯光从四面八方骤然亮起来，照射到舞台的正中央，打在身形削瘦的沈迟身上。
前奏响起的那一刻，无数道闪电划破天际，闷雷滚滚。
“谁把谁的灵魂，装进谁的身体......”
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沈迟宛如一名救赎者，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力量：“生而为人无罪，你不需要抱歉；One day l will be you baby boy and you gon’be me......”
喧哗如果不停，让我陪你安静。
一股强电流的“滋啦”声破坏了庄严沉重的气氛，台上的表演者手里的话筒突然掉落在地，她瞪着亮着屏幕的手机，露出惊愕的表情。
雨，在此刻下起来了。
表演者抛弃了她的舞台和她的观众，从舞台之上一跃而下，朝着操场大门方向狂奔而去。
雨中的观众一脸懵然，举着手机录视频的言从安愣愣地坐在位子上，凝视着空荡荡的舞台，一种不好的预感顿生心头，毛骨悚然。
雨越下越猛，斑驳陈旧的高楼天台上。
“沈迟......”骆晚伤痕累累站在雨里，在她身后，有个女人持着枪，冰冷的枪口抵在骆晚的左太阳穴上。
雨雾里，女人的表情冷漠，笑声恐怖：“没想到啊，你那么快就赶过来了。”
沈迟心里一紧，都不敢大口的呼吸，咽了咽口水，低声地说：“放了晚晚姐。”
“放了她？”女人“噗嗤”地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遍整个天台的每一个角落，“只要你交出U盘，我可以考虑少打几枪在她身上。否则啊！”
“砰！”
“啊！”骆晚惨痛大叫，左腿外侧渗出鲜血。
“砰！”
又开一枪，骆晚的另一条大腿也中了枪，她痛得站不稳倒在水泊里，殷红色的血流出来，将地面上的雨水染成了殷红色。
女人阴笑，将枪瞄准了骆晚的左肩膀：“交还是不交。”
“别——啊——”
犹豫间，女人又朝骆晚的两个肩膀各开了一枪，鲜血淋漓。
“沈迟，”枪口对准了骆晚的脑袋，女人声音里似乎已经有了一丝丝的不耐烦的意味，“你到底交不交出U盘。一，二......”
骆晚忍耐着疼痛，失了声说：“别，别把，把U盘交给她......”
“砰！”
这一枪，空弹了。女人像是失去耐心一般地愤怒抓起骆晚的头发，抽出绑于左大腿外侧随身放刀袋里的匕首，刀刃架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划了一刀，鲜血溢出。
“沈迟，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U盘，你到底是交还不交！”
沈迟眼眶逐渐红起来，电闪雷鸣下，她将手放入裤兜里：“你先放了晚晚姐，我就把U盘交给你。”
“沈迟！不要交给她！”骆晚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用力地给了女人一个肘击，自己则是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了血花。她挣扎地努力向前爬着，眼睛已然通红，眼泪也在在此时此刻夺眶而出，“沈迟，沈迟...快跑，你快跑啊！”
“晚晚姐！”沈迟泪流满面，她刚要冲上前，就见女人一脚狠狠地踹在骆晚的腹部上，接着就是一脚又是一脚，不断地残忍施暴，摧残！丝毫不顾脚下的女孩儿早已奄奄一息了。
“交还是不交！”女人彻底失去耐心，发了疯般地举起匕首一刀一刀捅向骆晚，鲜血滔滔不绝的喷涌出来。
女人姣好的面容上都是血迹，可眼神依旧是那么冷漠无情，手中的匕首更是冰冷。
“我交！”沈迟向空中做出一个‘抛’的动作，紧接着，她发疯了似的冲上前，用身体撞开了施暴者，将浑身浴血的骆晚护在怀里。
“你骗我！”向后踉踉跄跄退却几步的女人恼羞成怒，举刀刺去。
“沈迟！”
骆晚用光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弹了起来，本能地挡在了沈迟的身前。
顷刻间，血光乍现！
整个刀刃刺进女孩儿的身体里，混着雨水的血再次将地面染红。
大雨滂沱之下，女人被另一个赶来的女人制止再次施暴：“林卓娅，你给我适可而止！”
“松冈红羡，你猫哭耗子什么？当初不是你打断了她的腿的吗？”林卓娅一脸不屑的冷笑，走路的姿势像极了一只波斯猫，妩媚而又充满危险，“反正她也快死了，至于U盘，我想工藤叁元这辈子都不可能破译出来。走啦，免得等会儿警察来了，不好跑路呢。”
说完，林卓娅轻笑着离开。
“对不起。”松冈红羡朝沈迟两人的方向走进两步，扔下一张照片，声音如空山冷泉般刺骨冰冷，“那个人已经派人杀了骆晚的家人了。如果你不想让言从安有危险，趁早离开她，回到沈家。只有这样，你们都能安全。”
“最后，骆晚，对不起，一路走好。”
说完，松冈红羡转身离开了天台。
充满血腥味的天台上，骆晚的血液浸湿了沈迟洁白的西装，冰冷的雨水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周遭的一切变得如此的安静。
沈迟心剧痛无比，害怕自己即将又要失去一个重要的人，哆哆嗦嗦伸出手，触摸到骆晚惨白脸庞的那一刻，莫名眼眶一热，悲戚的怒吼声贯彻云霄。
“沈，沈迟，我没能现场听你唱《玫瑰少年》......所以，你可以单独为我唱这首歌吗？”
骆晚含泪笑着：“我好想听...好想.......”
周遭沉默，只有沈迟哭着说的那一声：“好，我给你唱。”
“好...”骆晚的眸光逐渐涣散，就那么安静地凝着这个她喜欢了好多年的女孩儿。
“你并没有罪，有罪是这世界。”
“喧哗如果不停，让我陪你安静......”
骆晚眨了眨疲倦的眼，泪水再度涌出，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
“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
“你离开后世界可改变。”
“多少无知罪愆事过不境迁。”
你的控诉如果没有声音，那么迎来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罪恶横行。
骆晚安静乖巧地躺在她的怀抱里，冰冷冷的眼泪从面颊两侧慢慢地，与雨水一起流下来。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没有荆棘......”女孩儿唱着，拧了一下眉头，脸上溢出痛哭的表情，明明面临死亡的是自己，明明该死的人是自己......
霎时一股鼻酸让沈迟再也崩不住情绪，她死死把骆晚搂进在怀里：“对不起...晚晚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对不起......你能不能看看我......我是沈迟啊！晚晚姐......迟迟求你了......你不要睡好不好......外婆和妈妈已经睡着了......你不能再睡了，不能再睡了......晚晚姐，你醒来好不好......我还没有送你百合花......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我......离开我......晚晚姐......”
晚晚姐......
脸上传来冰凉的唇感，骆晚发白的唇轻轻触在了沈迟的脸上。
“晚晚姐！”
女孩儿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她咬着牙，嘶声裂肺的哭声似乎感动了天地，让雨下得又猛又大。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玫瑰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