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垢》有钱有枪

1、第 1 章

　　江南在暮春的时候最美。
　　杜惜迟没有去过江南，一切关于江南的逸闻趣事也只是听说。杜惜安还偏偏说一半存一半，都知道杜惜迟风流，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杜惜安并不放心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每每让杜惜安觉得疲惫不已。
　　“你也帮我一些忙。”实在忍不住了也会向杜惜迟抱怨。
　　“哥哥，我流连花丛有的时候也是很累的。”杜惜迟并不往心里去，勾起嘴角回给杜惜安一个笑容。是个俊秀的人，眉目如画，即使语气轻佻了些，那活脱脱的洒脱依旧是写在那双凤眸中。杜惜安心想，这一笑要是在大街上还不知道多少姑娘就红了脸颊。
　　“所以说，江南在暮春的时候最美。”杜惜安说完轻轻呷了一口茶，他声音不大，虽然是有心在说话但是杜惜迟还是听出了浓浓的倦意。看着他小心把茶叶撇去一边，瓷器轻轻碰撞摩擦发出叮咛声，杜惜迟却右手拿着扇子缓缓扇动，左手撑住下巴，一双凤眼含情——却显然不是被杜惜安的暮春江南美景打动。见状杜惜安也笑了，轻轻把茶盏放回桌子上：“惜迟意下如何？”
　　“哦？”杜惜迟眸中回复一片清明，“在下只是在想，比起惜安哥哥的苏杭，在下倒是更喜欢秦淮笙歌。”
　　杜惜安笑了：“不是说‘烟花三月下扬州’么？怎么想起秦淮来了？”
　　杜惜迟也笑了：“你都知我心意。烟花之地么，人多了，景色自然也就俗了。在下是去看景，不是看人。”
　　说罢站起来，竟是与外界传言不同的潇洒：“惜安哥哥一路南下，真是辛苦了，不如在这里休息一阵，顺被给个机会也好让弟弟见识见识江南美景。”
　　“只怕是看人不看景吧？”
　　“耶？这样说可真是让我伤心，莫非我在你眼中竟是这般登徒子形象，放浪形骸不修边幅？”杜惜迟一脸心痛，倒真像是被伤了心的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好啦，你要做的事我还真不了解么。”杜惜安当然知道他可不是什么小公子，把刚才的那盏茶喝完，“不要勉强，早些回来。”
　　杜惜迟一扫刚才的悲伤，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惜安哥哥一向性情冷淡，怎么今日倒像个老妈子，话不少啊。”
　　杜惜安拿起桌上的白玉骨扇子丢给他：“快滚。”语气里却是忍不住的笑意。
　　接过扇子看了看杜惜安：“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金陵倒真未必有惜安说得这么好，要是让杜惜迟来点评，恐怕要逊色不少。无奈地扇了扇扇子，只能怪出门不是时候，现在已经明显是初夏了，“绿柳才黄半未匀”一点没见着，惜安说柳絮随风飞舞像雪一样轻盈可爱，惜迟看了看浮在水面上的那些柳絮——真是不明白可爱在哪里，轻盈在哪里。
　　于是脚步不自觉有些散漫——时间充裕，不做些什么倒是自己的损失了。更何况他杜惜迟这一次摆明了是被杜惜安骗过来的，他并不像杜惜安，是个“君子”。
　　杜惜迟打了个喷嚏，顺着杜惜安给的路一路走去，直到停在街市边的一个小小的宅子前面，抬起手来，衣袖略略滑下露出一双白净的手，手指纤长却骨节分明，在就要敲上门扉的时候止了动作，稍微皱眉之后拿出杜惜安的扇子敲了敲。里面传来妇人的声音，夹杂着南方侬软的口音：“谁啊？”，杜惜迟笑笑，随口答了个：“我。”
　　里面悉悉索索了一阵，像是主人家刚巧在忙，总要收拾收拾才能见客。门刚打开杜惜迟“刷”地展开扇子，白玉扇骨清清楚楚地展示给门里头发挽起的女人：“是我。”
　　女人愣了一下，随后换了一张笑脸，眼睛里都是惊喜：“哎呀，今天居然有贵客上门了，快请进快请进。”
　　沏了茶安顿杜惜迟坐下等等，接着又熟络地去前面街市包了猪肉和菜，都是邻里，看这样子倒也揶揄了几句：“哟，清姐，贵客哦？”
　　江婉清回头，本来是要嗔怪，却忍不住笑起来，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怎么，看不得？”
　　说罢就急急往家里赶。

　　江婉清给杜惜迟沏了杯茶，有点儿无措地站在一边，仿佛是担心杜惜迟嫌弃。“不必张罗了，我坐坐就走。”相比之下，杜惜迟倒是很淡定，他浅浅地抿了一口茶，“茶不错，和哥哥带给我的味道一样。婉清，动手吧，也好让我见见你的刀。”
　　江婉清这才收起了紧张不安的姿势，整个人反而带了压迫感和一些些媚态，她伸手把耳边的一缕头发挽回耳后，笑出声来：“杜二公子都这么说了，我若不做倒显得不尽地主之谊啊。”
　　话音刚落，一把短刃从袖子里滑出，落在江婉清手里，向着杜惜迟破空而来。
　　“别的等会儿再说。”杜惜迟手里不知哪里变出一枚玉珏，轻轻弹出去撞在林婉清的短刀刀刃上，“叮”的一声，短刀竟然脱了手，杜惜迟闪身接过与刀刃相撞反弹回来的玉珏，拿到江婉清面前，还是带笑，风轻云淡的。
　　这次过招杜惜迟的动作很大气而随意，明显是塞北的武功。
　　“这个，你知道的，玉在人在。”居然调皮地侧了一下头，似是在打量对面握住右手腕的江婉清，“你又漂亮了。”
　　江婉清甩甩手：“杜公子才回去，你就匆匆忙忙赶过来了，我怎么也得做做样子怀疑一下嘛。”
　　哪里是做样子，杜惜迟看着玉珏上浅浅的一道划痕，心疼的不得了：“咱们得定个暗号之类的辨明身份，我的玉都花了。”
　　江婉清笑得更妩媚，这样的她反而多了一些动人：“杜二公子就不担心奴家的手腕受不受得了？”
　　“哎呀，清姐。”眯起眼的杜狐狸看成对面笑靥如花的美人，在听到“清姐”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变了脸色，“要真是担心清姐了，那不得让多少姑娘家哭花了脸哟。”
　　江婉清挥挥手：“知道杜二公子心肠软，舍不得别人家的妹子伤心。”之后又正色道：“你哥哥要的东西，我弄到手了。之前杜公子有吩咐过接下来的计划，杜二公子放心，婉清还是有点儿用处的。”
　　说着从衣襟里扯出一块玉牌，浅浅的青色，还温热着交到杜惜迟手中：“拿着这个，去华楼，见到老鸨就行。”
　　杜惜迟接过，点点头，眸色暗了一暗：“清姐辛苦。”
　　之后又换上笑颜：“不过都麻烦到这儿了，不在乎清姐再照顾在下一顿午饭吧？”
　　江婉清收拾了桌子上的茶：“行啊，杜二公子只要给银子，怎么照顾都成。”
　　杜惜迟叹气：“你跟我哥呆得太久，浑身铜臭味。”
　　“呵呵，天底下还就是铜臭味能办事儿，杜二公子，真心其实才是最贱的。”顿了一顿，“杜二公子稍等，我这就去厨房。”
　　转头又是与初见不同的，妩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