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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情诗?反诗? ...

  •   一天午后,大皇子与岚特意到妖尊所在政务正殿去求见炯策。
      首领侍卫见大皇子神情十分郑重,便猜到他是怀了要紧的事情来的,于是就匆匆进去请示了尊王。得到炯策的回应之后,他就将大皇子领进了殿内,让大皇子稍后,告知大皇子,尊王才看完大臣的上书,此刻正在内侧稍做洗脸和更换衣服。
      听完大皇子滴水不漏的关于“与姒和驭影之间各种私交之事”的禀告,妖尊炯策只觉心中各种滋味交织,难以平复出一个究竟来。
      炯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再加上他又在脑海里想起了那日自己在“百鸟翩喉花园”的拱桥侧岸,亲耳所听、亲眼所见的——与姒跟驭影私会之事,不由得火上心头。
      炯策一拂衣袖,带着轰隆隆的震怒道:
      “与姒,是皇长女,本尊不想用父女的情分去哄她,也不想用妖尊的权威去威胁她,本尊就不信不能让自己的女儿自己乖乖听话。”
      “父亲说的是。”皇长子与岚道,“身为皇长女,皇长姐心中应当明白父亲的意思才对。女儿家的婚嫁之事,岂能自己做主?这回皇长姐确实是行之太过了!”
      “与姒一向听话,近来性情有变、胆子也大了不少,与岚,你说是因何缘故?”
      炯策回到宝座坐下,问向自己的大儿子。
      “请父亲恕儿臣斗胆,儿臣以为二皇子与时脱不了关系。”
      与岚小心翼翼道。
      “与时?你说他都做了什么?”
      炯策心里越发多疑起来了。
      “二皇弟常常来往于华彧宫,据皇长姐的近身侍女银禾交待,儿臣得知:二皇弟除了跟皇长姐聊些日常琐事,也会为皇长姐和驭影魔君之间相互传递信物。故儿臣猜测——皇长姐多半是受了二皇弟的灌输与煽动,才忘了规矩,越发不把父亲的教诲记在脑中,一心一念全向着驭影魔君去了。”
      与岚仔细回了炯策的话。
      “与岚,你说与姒无法割舍对幻影魔君驭影的感情,是因为与时在暗中牵线搭桥?”
      炯策的右手用力一握宝座的扶手,眼中带着寒气问道。
      与岚点了一下头,不敢立刻回话。

      “本尊准你说——”
      炯策一挥手,做出“你可以大胆说”的姿势。
      “请父亲恕儿子直言,儿子担心的是:与时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撮合与姒跟驭影的姻缘,实际上却是在暗中勾结魔界势力,意图当上皇太子,好在日后继承妖界大统!难保与时不存夺位之心啊,父亲!”
      与岚郑重其事说道。
      “你,对你弟弟就这么不放心?还是说,你是真的在替本尊着想,怕与时逼本尊让位?”
      炯策面色冷漠,指着与岚。
      这位妖界尊王的言语之间,不带一丝温度。
      “皇长姐宫里的侍女银禾,曾多次向儿子揭发:‘二皇子、长公主跟魔界各方面势力来往甚密。’此前,那名侍女更是将‘二皇子帮助驭影魔君,转交给长公主一个可疑物品’之事上报儿臣。儿臣有着为父亲分担妖界大小事务之责,故暗地里命人细查,果然查到了这个东西——”
      与岚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一块端砚。
      那块断言,正是与姒以为丢失,实际上却是被银禾拿走交给与岚的那块。

      “你将那个东西拿过来,本尊瞧瞧。”
      “是。”
      与岚上前,将端砚交予炯策手中,表情颇为认真。
      炯策在仔细探究这块端砚的端倪之处时,与岚煞有介事地说道:
      “驭影魔君的书法写的好,又爱端砚,三界皆知。此番驭影魔君将自己的心爱之物托与时交给皇长姐,可见其用心之深。儿臣已经亲自细查过这方端砚,不出所料,里面果然暗藏玄机!”
      说罢,与岚就在脸上浮出了“请让儿子来说明”的表情,等待炯策的反应。
      “哦?既然你已经费了心思去钻研里边门道,就跟本尊说说看吧。”
      炯策招招手,让与岚近一步来到自己跟前。
      “父亲请看,这个位置,敲击后的声音跟其他位置不一样。”
      与岚用右手中指在端砚的磨盘盘面各处敲了敲,最后停在右上方声响较为清脆的位置。
      “没错,是有蹊跷。”
      炯策自己敲了敲,证实与岚所说不假,声音不是与岚用法术假造出来的。
      “儿子以为,应该砸开这方端砚,对空心之处一探究竟才是。”
      与岚半跪在地,请求炯策同意。
      “现在殿内没有旁人,你要砸就砸吧!”
      炯策将端砚放回与岚手上,语气却出乎意料的风轻云淡,就好像接下来与岚要做的任何动作或者端砚破碎时的任何声音,都不足为谈一样。
      “那请父亲恕儿子在殿内放肆,儿子这便摔了端砚,以见证二皇弟之心。”
      说罢,与岚将端砚举过头顶,猛地向下摔去。

      随着一声落地的猛响,端砚碎做大小不一的好几块。与岚在碎片当中好一阵探索,才找出“证据”来。
      “父亲,这方端砚的磨盘底座里面刻有金色文字。”
      与岚碎块举过头顶,对炯策道。
      “写着什么?念给本尊听听。”
      被那些金色文字的反光晃到了眼睛,炯策有些意外,端砚里头,真的有值得推敲的东西吗?若是如此,上面的文字写的是什么,自己就不得不让与岚讲出来了。
      “与尔初相识,时为风起日。为尔思断肠,王法亦可违。”
      与岚念出了一首诗。
      听完,炯策的眉头不自然地动了动——
      他听出来了,这首诗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念就是:与时为王。
      这首诗,与其说是驭影写给与姒的情诗,还不如说是驭影写来策动与时叛变夺位的反诗!

      “父亲。”与岚万分慎重道,“儿臣以为:此事非同小可,与时暗藏多年的心思昭然若揭!”
      炯策沉默不语,然后叹了一口气。
      与岚又继续道:
      “这方端砚的内部文字,看似是驭影魔君对皇长姐倾诉自己的相思之情和无畏之情——说自己敢为了爱她、娶她,而冲破魔界妖界的行为法则,实际上不然。”
      与岚神情惊恐,咬了咬嘴唇,终于豁出去了勇气,对炯策道:“驭影魔君,这是起了私自拥立妖界新君的狼子野心啊!”
      “既然这首诗摆在这里,你看本尊该怎么处置啊?”
      炯策从宝座上站起,指着与岚问道。
      “儿臣以为,应当立刻将二皇弟和皇长姐囚禁于各自宫中,等候发落。同时,还应派出精兵锐将严加把守十遇宫和华彧宫,以免再生事端,让他俩联手魔族毁我妖界根基!”
      炯策心中冷笑一声,目不转睛地盯着与岚看。
      炯策的目光不是生气,也不是愤怒,而是充斥着失望和灰心。
      为什么会失望?为什么会灰心呢?仅仅是因为一方端砚之内的文字,还是因为一时间无法掂量两个儿子孰对孰错而懊恼?
      炯策半闭着眼睛,缓缓地舒出了一口长气,失重般坐下,仰头靠坐在宝座的椅背上。

      “父亲!”
      与岚叫了一声,他是在等炯策发话,发话处置该处置的人。
      “摧毁妖界根基?”炯策把目光从天顶转到大皇子身上,他盘腿坐着,向前倾着身体,口气比之前都要冰冷,“与岚,有的话,你心里揣着想着就好,本尊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第二次。”
      “儿子进的都是忠言啊!与时、与姒暗中筹谋、勾结魔族,意图不轨,父亲切不可念在亲情份上,就轻易姑息了他们。儿子以为,此事还应该告知魔皇,让魔皇严惩驭影魔君,方能保我妖界众生安稳、基业永存!”
      “够了!”炯策的右手已经握成拳头,按进了宝座的坐垫当中,他雷厉地训斥与岚道,“不知好歹四个字,本尊不想用在自己儿子身上,包括你,也包括与时,知道了吗?”
      “儿子明白。”
      咽下口中千言万语,与岚不甘心地应到。
      “你把这些统统带走。”炯策指了指自己座旁的端砚夹层墨盘,又指了指地上的零丁碎片,“本尊的眼底,不想看这些大逆不道的东西。”
      “儿子遵命。”
      施法术将父亲讨厌的东西收拾好过后,与岚正要告退。

      “等等,与岚,你这样告发与时和与姒,总要给本尊一个彻底相信你的理由吧?”炯策的眉眼间依旧冷漠,“你要是能说出一个本尊无法反驳的理由来,本尊就处罚与时和与姒,决不食言。”
      “若是一方传递‘谋反心思’的端砚,不足以让父亲相信与时的图谋不轨,那么三界当中诸神、群魔、众妖对与时的评价呢——大家都认为他有才能、有才干,能当大任,是‘四君子’之首。反过来说,是不是也意味着:与时好到能对父亲您现在的位置取而代之?”
      “住口!”
      炯策如雷霆般震怒,似乎吼的宫殿也抖了三抖。
      “话,是您让儿子说的。难道是被儿子说对了吗?父亲您表面上千万般疼爱与时,心里却忌惮他、怕他超过你、僭越你、取代你。”
      与岚冷笑而无畏,在父亲面前痛痛快快地说出那些话,还是第一次。
      能成,最好;不成,再来!
      君怒,下怀;挨骂,不怕!
      证据在手,君主多疑,何愁不让与时吃点苦头?
      与岚就这样用直耿耿的目光与炯策相对,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避让、一旦发颤,就会错失一次绝佳契机。
      “好,那你去办吧!”
      炯策终究还是下了命令。
      “是。儿子遵命。”
      与岚心中一笑,领了父亲的指示。

      十遇宫外面忽然被一群妖兵侍卫包围的时候,与时正在书房作画。
      听见不小的动静,与时便搁下笔,对银凝道:“银凝你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银凝刚应了一声“是”,正要走出书房,却差点迎面撞上一个面孔陌生的很的首领侍卫。那个首领侍卫,跟在团影落月楼看守过沧润的,并不是同一个。
      与时心中立刻起了警觉,他让银凝和银翘站到自己身后,走到那个首领侍卫面前,问道:“你和你手下们,是冲我来的?还是冲我住的这个十遇宫来的?”
      “回二皇子话。”首领侍卫应的中气十足,“臣等领了尊王旨意,即日起严加把守十遇宫,您和宫内的所有关系者,都不得跨出宫门一步。”
      “尊王的命令?”与时心中一疑,“你将尊王的旨意拿给我瞧瞧。”
      “这个您不必瞧了。”首领侍卫绝情道,“外面的阵势您也感受到了,如不是尊王下令,臣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敢靠近十遇宫的宫墙一步?”
      与时问:“尊王因什么罪禁锢我?”
      首领侍卫如看待“叛变者”一般看着与时,冷冷道:“居心内外,勾结魔族,意图篡位,心术不轨。”
      这十六个字,听的与时愕然。
      突如其来的欲加之罪,对与时而言,如箭穿心。
      首领侍卫落井下石道:“二皇子,此刻在尊王心中,恐怕您与‘逆子’无异!”
      与时默默地走回画案前的椅子上坐下,不发一言。
      首领侍卫见与时如此,没有表现过激情绪,也没有口出任何狂言,便最后对着他提醒了一句:
      “二皇子对不住了,包括十遇宫内的将至园,也要依照尊王的旨意暂锁,不许任何人进出。臣的意思是,您和您的贴身侍女,都不许踏进将至园一步。”
      银翘冷静问道:“你们要是锁了将至园和里面的酿阁,那让紫藤妖君住哪里?”
      首领侍卫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臣不知。在二皇子受禁锢期间,紫藤妖君不得进入十遇宫,更不可靠近将至园。”
      “你退下吧!”与时对首领侍卫道,“你记着,你说的话里面,我父亲真实的旨意占几分、叫你执行命令的主子的意思占几分,我心里明白的很。”
      “臣告退!”
      首领侍卫就这么转身走了。

      与时已经无心再继续作画,只觉得没有画完的《空山新雨图》可惜。
      银翘不禁道:“那个首领侍卫真是好生让我厌恶,口口声声在您面前自称‘臣’,明明他应该改口叫‘末将’不是吗?他还没资格入朝堂呢,怎配称臣?”
      与时从画案前站起,来到窗子边,看向将至园方向。
      在那一边,确实是有几个妖兵在对将至园上锁。
      “银翘,银凝,你们都过来。”与时唤她俩,“你们看,将至园被锁上之前,里面的葡萄是秋珀色的。”
      银翘道:“是,银翘看见了,就是应者此季时节的颜色。”
      银凝问:“二皇子既然知道这里面不全是尊王的意思,又何必这样忍着呢?”
      与时意味深长道:“我生出的动静越大,对驭影魔君就越不利,刚才那个首领侍卫不是说我‘勾结魔族’,想要夺取父亲之位吗?”
      银凝恨恨道:“这般害您的人,是该有多恨您?”
      与时黯然,除了害自己的人,更令自己伤心的是父亲。
      为什么父亲连问都不问我一句,就对我做出如此处罚呢?父亲您应该知道,我没想过要当妖尊,就像沧润没想过要独揽朝纲大权一样。

      夕阳西斜,秋日的晚霞似乎分外红透。
      与时走出书房,穿过几处宫殿楼阁,来到距离大门不远处,只见守卫的妖兵们个个精神抖擞,全都是对差事不敢有分毫懈怠的模样。
      与时心中觉得可笑——
      十遇宫四周围都被施了隔离咒,我自然是飞不出去也闪不了身。
      你们这些妖兵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模样,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呢?
      是怀揣谋逆之心的要犯,还是触犯了妖尊所能容忍的底线的逆子?

      若说端砚的“反诗”是与岚有意造假,那么此刻在蜀州官舍,风光玉写给白鹭姑娘的“情诗”倒是情真意切的。
      风光玉拿着自己的“杰作”走到陋室去让杜昀贺看的时候,杜昀贺正在吃作为夜宵的“官制月饼”。
      “我写了一首诗给白鹭姑娘。”风光玉得意道,“先拿给你看。”
      杜昀贺感慨道:“风兄对白鹭姑娘真是好生执着!”
      “对我而言,白鹭姑娘可不就是个仙女吗?”风光玉自喜道,“她虽然娇媚,却有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玲珑和侠骨。”
      杜昀贺一时没听明白,“风兄,此话怎讲?”
      风光玉勾勾手指,示意杜昀贺靠近自己,夸赞自己的中意的姑娘道:
      “芳容妖娆,柳腰冰肌,秋水为姿,是为玲珑女子;救人楼阁、游刃有余、惊世骇俗,是为风范侠骨。”
      杜昀贺忍不住起身,指向官舍小花园当中带着夜光、随风摇曳的束束花朵,问道:
      “那些伴随白鹭姑娘而来的白鹭花,不知风兄做何解释?”
      “那些花儿,自然是被原山中宿主白鹭姑娘的魅力吸引,一夜之间追随她而来。”风光玉脸上挂着习以为常的表情,“杜少府,你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它们会发光!”
      杜昀贺觉得自己词穷了,只要拿出最显而易见的点儿来说。
      “不稀奇,世间有些花就是自带夜光的,就跟萤火虫会自体发亮一个道理。”
      风光玉如此应道。他只当白鹭花是世间会发光的花当中的一种。
      杜昀贺只好作罢,问:“风兄进门之时,不是说要将自己写给白鹭姑娘的情诗拿给杜某看吗?”
      “我差点给忘了。”风光玉从怀中取出一张纸,“就是这个,你拿去看,看后再告知我写的如何。”
      杜昀贺看见,风光玉所写的情诗全篇如下——
      官舍簇繁花,窈窕步芳尘。
      锦被秋入梦,隔帘月思人。
      自在飞花落,似家又似寄。
      易得嘴上语,难解心下事。
      丹枫映长秋,冰心满玉壶。

      “杜某以为,风兄所做之诗,表达的极好!”
      杜昀贺对风光玉写给白鹭姑娘的情诗持肯定态度。
      “第一句,是写官舍的花和穿花而过的她;第二句,是写我送她的蜀锦,蜀锦成被思佳人;第三句,是写她寄宿蜀州官舍的缘由;第四句,是写我想多跟她相处、多了解她。”
      风光玉细细向杜昀贺解释起来。
      “这最后一句,风兄写的正是自己对白鹭姑娘坚定不移的深情啊!”杜昀贺对风光玉拱手道,“胜过秋日红枫,能比玉壶冰心,杜某实在是佩服!”
      “这么说,我将此诗直接交给白鹭姑娘没问题啦?”
      “哪会有什么问题呢?白鹭姑娘不被风兄打动才怪呢!”
      “好,如此我便安心了。”风光玉叠好信纸,重新收入怀中,“明日早上,我就去找白鹭姑娘。”
      “可要杜某同去?”
      “废话,你当然不能同去!”风光玉瞬间觉得杜昀贺真是木头脑袋,“这是我跟白鹭姑娘之间的感情联络,有你杜少府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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