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奇案 ...

  •   光是想到玄通真人无功而返的样子,就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其中一只金丝越灵鸟嘴里发出了咯咯的笑声。
      “调皮。”
      姐姐说出了一个不像解气也不像责备的词。
      “因为与时哥哥厉害嘛。”
      妹妹来了一句脱口而出的回应。
      从与时掌心中落地、金丝越灵鸟姐妹重新化为人形。
      两人容貌虽然不像,却都生的美丽动人。
      谨慎四顾,确定大家已经身处安全的环境之后,与时关切地询问:“引萱、引言,你们没事吧?有没有被郇府葡萄架子上的细铁线伤到?”
      “多亏了与时哥哥,我和姐姐都没事。”
      引言在原地转了一圈,证明自己还好好的。
      “与时,请你把东西还我。”
      比起公子的关心,引萱心中似乎装着更重要的事情。
      “你是指那张有首好诗在上面的纸?我差点忘了。”
      面对引萱的唐突,与时没有一点生气,而是浅笑着从袖中将纸取出,放在引萱手上,“给你。”
      接过纸,引萱正要走,却被与时叫住:“等一下。”
      在引萱问出“怎么了”之前,与时已经用双指对纸张略施法术。
      “有折痕的话,就不是杜少府原先贴身携带的那张纸了。所以,我把折叠过的痕迹去掉了。杜少府舍不得折叠这张纸,可见这张纸对他而言有多重要。引萱,你要郑重地带给他。”
      让杜少府珍视的诗篇信笺以原本的模样回到其手中,公子此举很是得当,引萱却没对公子说任何一句话,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回给公子。
      “我和姐姐的修为功力不像与时哥哥你,就算是化成人形,杜少府也看不见我们,怎么可能将纸张郑重相交嘛?”
      引言单手抵着下巴,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正是因为我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才说‘带’,而不是‘交’。”
      与时解释道。
      “我明白了,‘交’是双方面对面,‘带’就不是。”
      引言豁然开朗。
      “引言,只要能将东西送回失主手中,他能不能看见我、会不会对一只金丝越灵鸟说谢谢,都不重要。”
      看着手中纸张,引萱说道。
      “姐姐,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引言心中有种感觉:姐姐现在想的全是怎么完成送信的“使命”,而把与时公子的救命之恩抛在脑后了。可是换一个角度,作为失主的杜少府,他也像姐姐一样着急吗?还是说,那首诗那张纸对他而言,丢了就丢了,已经无关紧要?若大的蜀州,要找回一张轻如羽毛的纸,谈何容易?
      引言是知道的:
      什么墨蓝色锦盒里正好装的就是文房四宝、什么县令的继夫人嚣张一番过后身体就无法动弹了、什么紫衣公子冒然出现自称是妖,统统都不是碰巧。
      唯独姐姐捡到信笺这一件事,才算是真正的碰巧。
      比起心系旁人的姐姐,她宁愿直接问与时:“只是蜀州这么大,去哪儿找杜少府?”
      “引言你看——”与时拉她到引萱身边,指着信笺耐心分析道,“这首诗的题目里有‘少府’二字,更有一个‘任’字,说明他就住在县衙附近的县尉官舍里。”
      “哦,原来‘少府’是个官名呀!我还以为是人名呢。”
      果然是没问错人,引言朝与时笑起来,这是她向他表示感谢的方式。
      “引言,我们走吧,我想尽快将东西物归原主。”
      “姐姐,你还没有……”
      还没有对与时哥哥说“谢谢”呢,难道一个素未谋面的杜姓凡人都比与时哥哥重要吗?

      飞往县衙附近官舍的途中,引言忍不住对引萱道:“姐姐,你一句‘谢谢‘都不跟与时哥哥说,不好吧?”
      引萱讲出了自己的理由:“爹娘平时不是告诉过我们,飞禽不要跟走兽来往吗?”
      “就算与时哥哥是狐妖,他也总比杜姓的凡人好吧?况且他不但在县令府中救了我们,还帮我们躲过了那两个道士的追击。”
      “引言,你糊涂了吧?那两个道士针对的收妖对象本来就是与时。”
      “即便他俩先后针对与时哥哥,那也是因为我们而起的不是吗?”
      “没准与时是另有目的才帮我们的。”
      “姐姐,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与时哥哥出众的能力和美好的品性,在妖界是有口皆碑的。”
      “引言,我问你:你是听爹娘的话,还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
      引言抿着嘴,飞了好一会儿,才对引萱说:“我相信与时哥哥。”

      次日,风清云朗,几个家丁正抄着铁铲和斧子等工具向郇府花园走去。
      化成人形的紫藤葡萄精正隐身在花园的阴凉之处,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事要是办得干净利索,县令大人自然是重重有赏;若是办的不好,你们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都听明白了吗?”
      “是!”
      “那就赶紧的,把这片葡萄架给县令大人铲了!”
      “是!”
      为首的家丁一声令下,其他人便立刻响应号召卷起袖子干起活来。
      只见他们一边使劲撕扯葡萄藤蔓、一边拼命用各种工具破坏原本已经有坚实基础的木头架子,个个都是“为了领赏,得赶快把活儿干完”的模样。
      紫藤心想:哼!敢欺负凡间的小葡萄!
      “要你们好看!”
      正想要施展法术给那些家丁们一点颜色瞧瞧,紫藤却看见郇家小姐带着丫鬟从房间走了过来,步履匆匆。
      “你们干什么?”
      郇悦荷神色紧张,她看起来对葡萄架十分在意。
      “回小姐话,我们按照老爷吩咐,在今天之内将葡萄架彻底铲除。”
      为首的家丁一边解释、一边比划出了斩草除根的动作。
      “不能铲!”
      学悦荷情不自禁地冲那些人喊道。
      “可是,老爷交代——”
      为首的家丁露出为难脸色,其余跟班更是彼此面面相觑。
      “老爷交代老爷交代,你们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了吗?”
      浅月自然是拥护小姐的,便上前一步,冲那群人问道。
      “小的们不敢。”
      家丁们陷入两难,既怕没法给郇老爷一个恢复,又怕得罪郇小姐。
      “还不快停下。”
      浅月沉不住气,上前从家丁们手中拿掉了作业工具,暂时搁在了石桌旁边。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爹要是追究起来,就说是我不让你们拆的。”
      无论事情后续会变成怎样,郇悦荷都决定自己担待。
      待家丁们都离开之后,郇悦荷走到葡萄藤蔓左侧的细长木架子前,双手不断抚摸着刚刚不知道被哪个家丁砍了一刀的地方,既惋惜又伤感,几乎快要掉下眼泪来。
      她自言自语:“就好像……要留着葡萄架,他才会出现一样。”
      浅月猜到了小姐的心事,却故意问:“哪个他呀?小姐是指白衣公子还是紫衣公子?”
      “当然是……”话欲出口,却收在了嘴边,郇悦荷低下头,“哎呀你这丫头,不跟你说了。”
      浅月笑道:“小姐,你怎么脸红了?”
      郇悦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只犹豫地说了一个字:“我……”
      “小姐,你该不会是觉得这根木架上有公子的温度吧?”
      “浅月你看,就是这了,昨日他就是在这个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的。”
      “可是……玄通真人不是说那是公子的假名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靠近这里、站在这里,就觉得很亲切。”
      “小姐,你八成是对他着了迷。昨晚你还在自己房间把公子吟出的诗抄写了几遍呢,你这么反复念,我都快背下来了:素手藤架下……”
      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吗?
      看一眼就喜欢上他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见面,但总想留下与他相关的东西。
      郇悦荷抬头凝视着昨天白衣公子坐着的位置,如同公子还在。

      “小姐,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个杜少府吧?”浅月问道。
      见小姐没有反应,浅月又道:“杜少府虽然不比翕欻公子玉树临风、处事不乱,但好歹他也是朝廷派到蜀州当老爷左右手的官吏。”
      觉得浅月的话有道理,郇悦荷点头道:“嗯。”
      于是,二人便向县衙不远处的官舍走去。
      如果有人问:我们的紫藤葡萄精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那么答案是:他也悄悄地跟着郇小姐二人前去杜少府的住处了。

      “我爹怎么能让你住这种地方呢?”
      来到“官舍”,环视一周杜昀贺的住宿环境之后,郇悦荷很是吃惊。
      房间的面积很小,没几件像样的家具也就罢了,竟然连茶壶茶杯和脸盆汗巾等生活必需品都没有配备。硬要说这间屋子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窗户挺大、采光还不错。
      “不行,我得去找我爹。”
      郇悦荷心中涌起诸多不快,出于对杜昀贺受到不公正待遇的气愤,她转身就要去找郇思远要个说法。
      “小姐。”
      浅月拉了垃悦荷的衣袖,拼命用眼神暗示:刚刚不让家丁们铲除葡萄架子的事你忘了?恐怕老爷还在生你的气呢!
      隐身于暗处的紫藤葡萄精不改天真烂漫,心想:
      没什么好生气的呀,好端端的葡萄架,为什么要拆?不过凡间的葡萄好无聊,都无法开口跟我说话。还是我们妖界的葡萄好,颜色漂亮,闻起来也香,味道更是绝顶。
      “郇小姐,杜某有一居住之所,已是万分满足,还请小姐不要因此跟县令大人伤了父女和气。”
      杜昀贺十分坦然,虽身居陋室,却有着淡泊心境。
      “你是真的没有挑剔?还是因为怕我爹,所以不敢说?”
      雪悦荷问道。
      “郇小姐,杜某在这里是真的住的心安呐!”
      紫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就是所谓的傲骨与知足吗?那样看来,屋檐下的寄居者们真的很容易满足现状。
      “我说你这人,我家小姐是关心你,你倒好,仗着清高,分毫不领情。”
      浅月认为杜昀贺对小姐失礼了。
      “杜某并非无视小姐关心,而是杜某不喜奢华,甘愿与这陋室和清风明月作伴。”赔了不是过后,杜昀贺来到窗边,挺直了腰板仰望长空道:“若能趁着这大好的青春年华在艰苦环境之中磨练意志、一展抱负,人生无悔矣。”
      “杜少府有如此觉悟,那便当作是悦荷打扰了。”说完,悦荷复问道,“少府既然说过不要门屏家具等陈设,那悦荷过后就吩咐下人为少府添置笔墨印章、灯台明镜和墨兰文竹碗莲各一盆,少府认为可好?”
      “杜某多谢小姐!”
      怎想到悦荷小姐能说出自己心头所好,杜昀贺不禁大喜。
      “浅月,我们走。”
      “是,小姐。”

      这以后又过了几天,蜀州竟然发生了一件命案,一时间惊煞百姓。
      几个醉酒的市井小混混误闯竹林,欲在竹林体验一把自立为王的威风,便趁着酒劲儿掘地盖起营寨来,岂料好挖不挖竟然挖出了一副人骨,吓的他们连滚带爬地到县衙报了官。
      郇思远立刻派出名叫“风光玉”的赞府前去竹林一探究竟,风光玉经过仔细侦查,虽无法一下子定论死者是何人,但是这片竹林的守山人——岁数不小却身体健朗的张老爹,立马被他初步定义为了:嫌疑人。
      张老爹直喊自己冤枉,赞府风光玉却咄咄逼人道:“本官听闻近日有一林姓书生入山偷采竹笋,不但受了你的训斥还挨了你的打,未了,你还强要林姓书生支付数倍于竹笋的钱才肯放他下山,可都是真的?”
      “回官爷,是真的。”
      也许是风光玉的气魄太强,以至于让人不敢与他直视,张老爹只得低着头回话。
      “大胆张三,竟敢因为偷采竹笋一事怀恨在心、对书生杀人灭口!”
      风光玉一把拉起张老爹的单衣,独断地斥骂了一声。
      “小人只是敲诈了林书生的钱,没有杀人啊!”
      张老爹喘着粗气,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赞府何以见的死的人就是林姓书生啊?”
      验尸完毕的仵作前来,问道。
      “难道死者还有别人不成?”
      风光玉挑了挑眉毛。
      “正是。”仵作引风光玉到白骨被发现的现场,谨慎道,“死者虽然已经化作一堆白骨,但是鞋子尚在。小人担任仵作多年,虽不敢说没有误判,但自认为技术到家。死者的鞋子里有大量沙土,这些沙土并非出自蜀州。”
      “那你说那些沙土来自哪里?”
      接过仵作递来的装有细沙的纸张细细一看,风光玉发现,它们的确与蜀州的沙土大为不同。
      “那些沙土乃是来自都城长安。”
      仵作肯定地应道。
      “当真?”
      “当真。”
      “那我现在就去禀明县令大人。来人呀——”风光玉一挥手,对上前的几位手下道,“将张三暂时押入大牢,待案子审出个眉目来之后,再听发落。“

      那张老爹的牢狱生活如何,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赶快查出细沙子的来历。
      风光玉在官舍的高级房间内来回踱步,一边等候探子们回报消息、一边望着正对面的杜昀贺的寒酸陋室。
      忽见两只鸟儿飞过,风光玉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金色的小鸟,你们怎么还敢飞来这里?不止一次两次,真是胆大!
      风光玉朝着陋室骂道:
      “案子让本官忧心,鸟儿更是让本官不省心。杜昀贺,这鸟儿可是从你房间里飞出来的,莫非你是故意跟县令大人作对,暗地里收留了它们?好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原本我还指望你这个少府能为‘白骨案’出力,看来是我风光玉高估你了!就你这种被王子安事件牵连、让朝廷左迁至此的小吏,我能指望的上吗?”
      忽然,一个探子匆匆来报:“赞府大人,属下带了一个人来,那人说是目击到了凶手。是否现在就把那个人叫到大人面前?”
      “目击到了凶手?”风光玉皱紧的眉头松了松,“你去把他叫进来。”
      不一会儿,风光玉只见跟随探子来到自己跟前的是一个衣装破破烂烂、举止夸张的道人。
      一拍脑门,风光玉反应过来:他若不是当日忽闯郇府捉妖的郝汉歌郝道人又是谁?
      不等风光玉开口,郝道人便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两句话:
      “本道看竹林里的土都还是新的,这就怪了,怎么会有死了不到十天不到就彻底化为白骨的尸体呢?赞府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风光玉哑口无言,郝道人的话真是说到了点子上。
      “所以啊……赞府大人,本道以为:此乃妖术所致!”
      郝道人这么强调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非常严肃。
      “一派胡言!”风光玉怒道,“本官同意见你,为的是要你提供可靠的目击情报、一举捕获真凶,而不是听你信口雌黄、把原由都推给妖怪的。”
      “本道看见了呀!”
      “你说你看见什么了?”
      “本道看见了‘不是人的公子’,没错,就是他下的手!”
      风光玉气的青筋直冒额头,正要发作,却听见门外有些许动静。
      再凝神一听,像是雨水落到植物花叶上的声音。
      于是,风光玉指了指郝道人,意思是“等会我再回来跟你这个胡说八道的道士算帐”,便一把打开房门大步跨了出去。

      看见眼前人,风光玉大吃一惊:不想那家伙不好好在自己的陋室呆着,竟未经允许跑到我屋檐下来了。
      “杜昀贺,你在我的居室外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风光玉倒想听听杜昀贺做何解释。
      “我啊刚刚给自己的墨兰浇了水,想着风兄舍前亦有几盆花草,看似盼望雨露已久,便走向前来帮忙浇灌。”
      杜昀贺答道。说的全是真话。
      “都……浇过一遍了?”
      “是,浇完了。”
      “行了。”风光玉将杜昀贺按在墙壁上,指向对面陋室,“不管你是浇花还是偷听,现在你马上给我离开这儿!”
      “风兄,请恕昀贺直言,这花草啊可不能放在太阳直射的位置,得搬到……”
      杜昀贺一时不解风光玉为何急着赶自己走,却还是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够了,别废话,我没心情听!”
      “风兄若是肯首,昀贺可以办忙搬。昀贺与王子安同住之时,也向其习得过一二药草辨识之术与花草养护之道……”
      “去去去。”风光玉哪里还有耐心,便推了杜昀贺一把,勒令道,“回你的陋室呆着去,没看见我在跟人商量要事吗?”
      “那昀贺就先告辞了。”
      杜昀贺没有多想,拿起地上的水壶回去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