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尔未言

17、第17章

　　车子在路上飞速行驶，两个人虽然处在同一个空间坐着，但是安静的仿佛彼此不存在一样。

　　陆亦澜时不时的微微侧目瞄一眼桀骜，见她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只好打开了音乐，放的《菊次郎的夏天》，桀骜的眉眼这才舒缓了几分，没有适才的紧张的抗拒。

　　陆亦澜抿了抿唇，最终还是经不住这讨厌的沉默，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程筠夏没再找过你麻烦？”

　　桀骜看着窗外，听着他生硬又傲娇的语气，淡淡的笑了：“没有，今天我们还没有机会见着面。”

　　陆亦澜狐疑的扭头看了她一眼：“说就说，你笑什么？”

　　桀骜转头看向他：“嗯……觉得你很可爱。”

　　陆亦澜是个善良又可爱的人，虽然打小就知道，但是今时今日听着，总觉得虽然人会变，但是性格和语气总还是旧时的样子，又傲娇，又温柔，又善良。

　　陆亦澜猛听得桀骜夸自己，唇角不由微微翘起，只稍微收敛了几分愉悦，漫不经心的问她。

　　“来鸣沙山出差做什么？你们公司的新本子吗？”

　　“嗯。”桀骜点点头。

　　陆亦澜这会儿其实有点回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就要鬼使神差跟着她过来敦煌。大概是知道她要跟纪知恒一起来出差，心里下意识的就不舒服吧？

　　那个老……那个有钱又好看的老男人纪知恒，打得算盘他站在几百里地外都听见了，他一想到就气，没头没脑的就跟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因为他来这里除了为冯晴这个借口，其他根本无所事事，但是冯晴的拍摄日期截止明天，也就是说，明天摄制组就要离开敦煌，转场去下一个城市。

　　陆亦澜开始头痛了，他走得急，没想好骗她的理由，嗯……

　　桀骜久不见他回应，微微转头看向他，却见他皱着眉，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下意识觉得不要打扰他，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一边坐着他租的车享受出差的便利，一边却又连句关切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冷血，便忍不住问他。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陆亦澜轻嗯了声，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胸口有点不舒服。”心里想着，就是为找一个说得过去的骗你的理由，急的。

　　桀骜顿时有点担心：“那你现在的状况还能开车吗？要不让陈成他们车上的司机过来？”

　　陆亦澜顿时开始后悔自己这张嘴，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没事。”陆亦澜表面上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跟我多说说话就好了，我不喜欢太过安静的环境。”

　　桀骜听了进去，便从所有人都会的开场开始跟他搭话聊天。

　　“嗯，你来鸣沙山是做什么？看晴晴的吗？”

　　桀骜的语气听起来平淡中有几分关切。陆亦澜真是后悔得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得，这脑子不用要了，这舌头也不用要了，关键时刻全部在给他掉链子。

　　陆亦澜想了想，只能把问题反抛给桀骜。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看晴晴的？”

　　桀骜闻言一愣，不自在的轻咳了几声，然后解释。

　　“嗯，跟纪总讨论起冯晴的时候，他说起她最近就在敦煌鸣沙山这块拍摄。”

　　她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别过脸，不敢看陆亦澜，陆亦澜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瞬间意识到，许桀骜刚刚那句话是假话。他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太了解她了，不像他一样擅长说谎，她认真说话的时候永远会面向对方，说谎的时候会习惯性的别过脸不去看对方。

　　顺便从语境语言的顺序来分析，他隐隐觉得，她就是冲着冯晴来了。

　　陆亦澜心里警铃大作，不太明白桀骜为什么是冲着冯晴来的，于是微微挪了挪屁股，活动活动身体，不太刻意的问道：“你们什么项目要来鸣沙山，不会是跟晴晴有关吧？需要我帮你引荐吗？”他想了想，觉得如果是单纯的工作，纪知恒一开始是没有理由跟桀骜一起的，因为正如后面他完全可以安排陈成和周识楠，那么正如刚刚她说，他们谈论起冯晴……

　　陆亦澜越想，越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大聪明，竟然能嗅出这样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由挑眉，转过头微弯了眼睛看着桀骜。

　　桀骜看向陆亦澜，沉默半晌，最终将头转向窗外，看向沿途枯燥的风景。

　　“陆亦澜。”桀骜神色有些烦躁，“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陆亦澜顿时无声的笑了，嗯，小野猫露出了自己的爪牙，终有于几分鲜活的气息了。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问一问，因为……”陆亦澜说到这里顿了顿，转而道，“因为我也不是为了去看晴晴。”

　　桀骜没说话，倔强的看着窗外，假装没听见。

　　陆亦澜脸皮一向厚，不管不顾的说给她听。

　　“因为我想看看你。”

　　陆亦澜指点轻点方向盘，掩饰自己的尴尬：“昨天听到纪知恒要跟你一起出差，然后，他临时有事不能去，我当时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就在想，我一定也要去，在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长长久久的看着你。我说恨你，讨厌你的话，都是假的，对你，我的爱从来都比恨要多。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陆亦澜忽然就不想再给自己找理由骗她了。

　　这样的时刻，他淡淡的笑着，语气轻缓的说，神情在落日的映衬下，分外温柔。

　　桀骜放在腿上的五指微微收紧，有一瞬间，觉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内心里五味沉杂，钝钝的痛意袭卷全身。

　　陆亦澜，为什么即便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依然如此温柔可爱，热烈直白。

　　可是现在的许桀骜，她不配啊！

　　许桀骜干脆将整张脸贴在窗前，不想被他看见微红的眼眶。使劲张了张眼睛，待红色消褪，淡淡的说了句。

　　“现在看到了，看够了，到地方就走吧。”

　　她去找冯晴是因为私事，况且还是因为他的事，她不想让陆亦澜知道，也不想多生波折。

　　陆亦澜：“……”

　　陆亦澜并不知道她心里怎么的，一瞬间只感觉到生气，不由分说将车靠边，随后猛的踩了一下刹车。

　　许桀骜不由有些急了：“陆亦澜你疯了么！你不怕出事吗？！”

　　突然的急刹车引起后车的不满，急促的代表着不满的汽笛声嘀嘀嘀传来，随后绕行过去。

　　刺耳的声音引起了许桀骜的精神紧张，很快她便感觉到耳边开始震耳欲聋的耳鸣声，许桀骜只看到陆亦澜转过脸来，一脸严肃的跟她说着什么，但是她已经听不到了。

　　桀骜听不清他说什么，又担心又害怕，刚才掩盖的情绪一时没有忍不往，桀骜不由红了眼睛。

　　她哭着说：“陆亦澜，我听不见，你不要这样。”

　　陆亦澜吓了一跳，但见她满面泪痕，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起之前在她差点出车祸的时候，也是突然之间似乎听不见他说话，他当时人在气头上，以为她是不想跟自己多说什么，便也没有另作他想，但现在……

　　陆亦澜想明白了，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解开安带，什么也没说，微微侧身抱住抽咽的桀骜。

　　他知道她离开的这些年一定吃了许多苦，但若是这样，他宁愿把从前他出言不逊的那些话全部收回。

　　陆亦澜心疼的想，怀中的人，是他曾经神采飞扬，桀骜不驯的小姑娘啊！

　　陆亦澜手臂微微收紧，不知怎的心头微微觉得酸楚，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末了，只滋生出钝刀子割肉般的疼。

　　陈成和周识楠率先到达了别墅酒店，司机把两个人放下，然后便开车离开，陈成久等还不见桀骜过来，便拉着周识楠先上楼去回房间先洗漱一下。

　　周识楠有些好奇的问他：“陈哥，你们和许老师认识多久了？”

　　陈成没心没肺的道：“真说有多久，我也记不太清了，因为最初认识许老师不是工作，而是其他的事。是后来纪总把许老师挖来纪氏才认识的。怎么了？”

　　陈成一边放行李箱，一边笑着回答周识楠。

　　周识楠闻言轻哦了声：“那……许老师和纪总，是在谈恋爱吗？”周识楠挠挠头，眼中好奇更重，有一种深切的八卦求知欲。

　　陈成抽了抽嘴角，眯起眼睛看着周识楠：“大小伙子八卦成这样，你从哪儿看出来的？”陈成按捺住自己八卦的心，故作正经严肃的反问周识楠。

　　周识楠噗嗤一笑：“公司里边私底下大家都这么说，我好奇，但感觉更像是谣言。”

　　陈成一边把行李箱的东西往外拿，一边压不住好奇心的一一跟周识楠说道：“其实吧，是谣言，也不是谣言。”陈成故作神秘的凑到周识楠身边，“谣言的部分是他俩谈恋爱，不是谣言的部分是，我姐夫确实对许老师有点儿意思。但是他是很含蓄慢热的人，不会冲动表达，许老师呢……我有时候感觉她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喜欢的男人，有时候又觉得她心里好像有人。”

　　周识楠目光暗了暗：“为什么这么说？”

　　陈成啧啧两声：“许老师几乎没有男性朋友，她跟所有的性别为男的人都保持着非常微妙的距离感，就是那种，让你感觉这个人对你有点生疏，感觉到有距离，但是又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可是呢……看得出来她也不喜欢女人，我想来想去吧，她该不会是……”

　　陈成话没说完，刚走进别墅脸色沉得可怕的陆亦澜抱着桀骜，冷冷的对着两个人说道。

　　“你们来出差如果只是为了说八卦的话，我觉得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陈成顿时打了个寒颤，回过身看着陆亦澜的脸色，又看看他怀中桀骜苍白的脸色，尴尬的摇了摇头：“抱歉，我们没有说许老师不好的意思。”陆亦澜没有接话，抱着桀骜进入别墅的另一个房间。

　　留下陈成和周识楠在当下面面相觑。两个人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走到房间那里，想看看桀骜是怎么了，陆亦澜走过来脚一踹，门在陈成鼻尖前一厘米的位置砰的一声关上。

　　陈成暗道糟糕，得罪许老师不怕，许老师从不是个记仇的人，性格温柔人也好，他去道个歉就好了，可是这个陆大神……他是出了名的难搞，而且刚刚他抱着许桀骜，怎么看，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恋爱已经很久了。

　　陈成越想越觉得不对，也顾不得自己还没给桀骜道歉这件事，悄没声的就跟纪知恒通了个消息，然后上前敲了敲门，问陆亦澜桀骜怎么了。

　　陆亦澜开了门，一脸不耐烦的回怼他：“她在休息，别敲了。”

　　陈成悻悻的收了手，陆亦澜走到客厅的沙发那里给宣瑾打电话，陈成听得声音断断续续的。

　　“嗯，对，医院……不是耳鼻喉科……李秦博士……嗯，是……你哪那么多问题，你是我的助理还是我是你的助理，只按我吩咐的去预约，别整有的没的。”陆亦澜再度不耐烦的挂了电话。

　　陆亦澜这会儿虽然看这两个人不顺眼，但也没准备骂人，看他们一个两个噤若寒蝉的模样，头也不回的出去买东西去了。

　　再回来时，跑去别墅的厨房做了一份鸡丝粥给桀骜。

　　陆亦澜走进门，就看到许桀骜坐起床，有些懵然的样子，看到他进来，目光暗了暗，没有说话。

　　陆亦澜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把小桌板放在她床前，示意她喝粥。

　　“我做的鸡丝粥，你喝一点，就没那么不舒服了。”陆亦澜提了调，声音比往常亮一些，试图不动声色的让许桀骜听清楚。

　　桀骜白着一张脸无奈的笑：“我听得到了，你不用这么大声。”

　　“嗯。”陆亦澜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口一口把粥喝掉，眼神定定的。

　　桀骜不得不温声安慰陆亦澜：“我没事，耳疾已经久了，只是听到刹车声和刺耳的鸣笛声会不由自主的紧张，你不要多想。”

　　桀骜说着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