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蝉鸣》木河望

1、分班上

　　第一节分班（上）
　　班主任正在讲台上翻着分班名册，不时地纸张划拉过的声音传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有几个同学早上偷溜去办公室看了自己的结果，两个女生得知自己被分到别的班了，此刻正趴在桌子上默默抽泣，开学才一周就被告知这样的“噩耗”，大家的心情都尤为沉重。
　　江阳今天刚好值日，打扫完教室卫生顺带一个人倒了垃圾，自我感觉累蒙了的江阳也趴在课桌上等待着班主任宣读分班结果，整个课堂的氛围略显得凝重，江阳有点担心，不过也只有一点点，学习这事爸妈不管，她自己也从没放在心上。
　　她抬头看着正在沉默着的班主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刚才打扫卫生的时候到处都有人八卦，她也跟着听了一耳朵。教育部来了新的政策，公立学校要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不允许设立重点班教学，所以江阳所在的1班作为一中现存的唯一一个重点班级，里面所有的学生都要被打散重组，均匀地分到其他的6个班。班主任这一年的付出她也是看在眼里的，甚至她还蛮喜欢这个老师。
　　班主任名叫邓辉，是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虽然看着实在不像一个年轻人，长得又着急又凶，但江阳时常被他眼里流露出来的理想所吸引震撼到，以至于很多年以后看小说看到眼里有光的描写，都会时常回忆起邓老师在上课时的表现的那种眼神。邓辉才教了两年书，准确的来说是一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被分配到乡镇，满怀着教书育人的信念和目标，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去做出一番事业，然而这是什么地方，虽然一中不算差，但赶上改革开放的大潮，但凡家里有点劳动力的全都南下去广州打工了，学校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留守儿童，想读书的更是没多少，打工也可以赚钱啊，何况在他们眼中大学这个词太遥远了，真的考上大学就算出息了么？于是刚毕业的邓辉成功的遭遇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滑铁卢，并且差点没了半条命。
　　学校是有很多小混混的，这个江阳很清楚，之前就被那些人逮着可劲地欺负、挨打，所以进入一中后，江阳吸取了之前的教训，看到那些人就走的远远的，不过还是时常看到操场有人在约架，有一次从外面买完早餐回来就看到学校操场边停了几辆轰得楼都能震响的摩托，上面坐着几个头发染得奇形怪状的混混，手上还都拎着一根很粗的钢管。邓辉教书的第一年就遇到了这样的人，那时候的他谦逊，说这是他第一次教书，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大家可以尽情提意见，于是坐在教室最后面一个留了几次级的男生就开始挑衅，“切，刚毕业自己还是个学生呢，有什么资格教我们啊，还大学生呢，有什么了不起么”这样不愉快的开场确实没有什么愉快的结尾，中间两人不停地发生口角摩擦，直到有一天，这位男生在邓辉的课堂上睡得呼噜震天响，邓辉忍无可忍，当即把书本甩到讲台上，冲到这位男生座位旁边往他凳子上踢了一脚，那位男生被吵醒本来就十分不爽，一看被踢了，当场就和邓辉扭打起来。当然成年男子的力量在打斗中并不吃亏，所以邓辉在把那位男生制服后还把他训了一顿，并且语重心长地说以后我的课堂要听课。但那位男生并没有理他，只是恶狠狠地盯着他说“放学以后等着！”邓辉确实笑了，一个小屁孩而已，还挺嚣张。“等着就等着。”
　　后来的故事成功地让邓辉在学校教师圈中出了名，连后来的另一位邓老师有时也在课堂上聊这位年轻人。
　　事情刚好发生在周五放学以后，当时邓辉只是把这看作是课堂上的小插曲，上完课后照常去学校外面买烤红薯，再见面就是在ICU。听说他一出校门头上就被套了个麻袋，六七个人轮着钢管使劲砸，倒地上后就拿轮流踢，事后其他老师报了警，邓辉被踢得脑震荡，后腰的骨头也被打碎了，校长对这个年轻人的遭遇十分同情，但路上没监控找不到人，只能学校赔点钱让他静养。
　　这场闹剧也给年轻人带来了后遗症，年纪轻轻地就站不住，讲几分钟课就得坐着休息会儿，比如现在，邓辉就坐在椅子上翻那本花名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