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齐》山木野野

2、疯傻祖父归家，稚子咿呀学语

　　抬头望向天空，一片斑驳的绿，绿叶中黄色果子若隐若现。这是一棵异常高大的龙眼树，它给院子带来了半片阴凉。盛夏日头毒，杨妈妈带着小孩儿，在树荫下转悠。听杨妈妈说，这棵树可能有上百年历史了，宅子还没建的时候，它就在这儿了。树下有张石桌，几个石凳。往外望去，院墙是用竹子做的，一根根黄竹紧密地挨在一起，底部牢牢的嵌在土里，有几根竟长出了些许绿叶。

　　“唉，也不知少爷找到老爷没有，这都出去一个晚上了，早食也没回来。”

　　“夫人早上眼底都是青黑，一看就没睡好，又要去上厝料理公事....”

　　阿淮现在住的房子叫下厝，主要职能是家庭活动。而处理城内大小公事的地方叫上厝。就在隔壁，一墙之隔。从下厝穿过一个圆拱门便到上厝，这上下班可真方便。

　　这个古代世界的主要领导人还是男性，传闻山城外的女性地位较低。原主出生时，公主府众人亦有些许低落，却没成想，不仅是女娃，竟还是个痴傻的。而山城与外面不同，它与世隔绝，城里妇女大多需要做工下地，撑起半边天，在此地，女性地位不差。

　　林氏能在山城主持公事，一方面是因为山城环境恶劣，女性大部分也比较彪悍。且此地民风淳朴，山城男人不觉得女人处理不了公事。另一个主要原因是山城是一个迷你城，说是一座城，那是抬举它了。它只有两个大村落，大仑和乌屿。所以山城办公人员很少，只有家中嫡系部下几个，每天处理着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众人来山城多年，对于女性不能管理政务的认知，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日渐淡化。

　　想到母亲在隔壁办公，阿淮就想往那边去，她拖着杨妈妈往圆拱门处走。杨妈妈不想出去晒太阳，连忙把阿淮拉住了。阿淮想要说，我要过去找母亲。却只发出了“啊啊啊”的声音。杨妈妈闻声顿感稀奇，姑娘自出生以来，就很少发声，大多时候是安安静静地流口水痴呆样，今天竟分外活跃。

　　想着过去打听下老爷的情况也好，杨妈妈便和阿淮说：“姑娘，外面日头毒，我们去屋里拿个竹帽戴着。”。说着她便抱起阿淮，去屋里取了帽子给阿淮戴上，往上厝而去。

　　穿过圆拱门，有一条铺着石子的小路，两边长了绿油油的一片细竹。一阵热风袭来，阿淮额头冒出了细汗。杨妈妈抱着阿淮，穿过小竹林，到了上厝主院。没等进门，便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哗，院门突然被打开，只见一个灰头土脸的青年扶着一个憔悴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他们身后跟着几个神情低落的小厮。

　　“爹，以后别往那边跑，路已经被我封了。这里不是山就是海，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青年一脸疲惫，规劝着自己的老爹。

　　但中年人似乎没有听到话一般，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平儿，等我去找你....平儿等我去找你...”

　　“唉...”。青年闻声又叹息。

　　李淮仔细观察着，想来这便是原主爹了。穿到这几天了，都没见到。亲爹俊，亲娘也貌美，想必自己长大也是个俊美的，她美美地想着。不过亲爹此刻看起来很疲惫，也是，老爹疯女儿傻。真惨！

　　听到青年的叹息，阿淮也叹：“唉，这爹真苦。”

　　刘显文扶着自己的老爹，仿佛听到一声模模糊糊的爹，定睛一看，女儿水灵灵的眼睛正瞅着自己，一顶竹帽歪在头上，看着好不乖巧。

　　正要出门迎的原主母亲和幕僚们也被这一声叹息和爹惊呆了。

　　众人皆知城主孙女是个痴傻的，今日听这一声清脆的爹，哪里像个痴儿。纷纷恍然，城主姑娘不过是晚慧而已。

　　阿淮本以为自己说话都是‘啊啊啊’声，因此并不顾忌，没料到今日竟能发出正常声音了？她自知失言，便打定小心一些，不再开口。奈何亲爹的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她，亲娘眼里也包含了欣喜与期盼，这可如何是好？于是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她不得已又扭扭捏捏地叫了一声：“爹~”。说完她便害羞地把脸捂了起来，不让大家看，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众人被阿淮的害羞模样逗笑，不再是刚刚的颓丧模样，仿佛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愁容。

　　林氏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百宠千爱，以往每每想到女儿的将来，她就不免心郁，只担心自己要是走在前面，剩下女儿可怎么办。现在女儿好了，心里自是欢喜一片，她憔悴的面庞此时也显现出些神采来。思及过往，她眼里又不由自主地流出泪。想着今日是个好日子，爹找回来了，女儿也不痴傻了，自己可不能扫兴，便悄悄抹了抹眼，掩饰泪意，“日头大，大家快回屋里避避，今日也快午食了，不如先用膳。晚上我们做点好菜，大家到下厝来吃。”

　　待众人喜笑着散去。林氏从杨妈妈怀里把阿淮抱了过来，她碰到那烫手的竹帽，又是一阵心疼，想着以后可得让妈妈丫头们担心点儿，这么毒的日头，可不能把淮儿晒坏了。转念又一想，也许淮儿是要晒晒太阳才好，今天出来一遭，不就会叫爹了。又想到这马上就十五了，得给土地公多备点贡品，保佑淮儿平平安安的。这没一会儿，林氏的脑子已经转了好几个圈。

　　“淮儿，叫爹爹~”

　　林氏被这一声打断思绪，回过神来，醋道：“这小家伙，一开口便是爹爹。娘每晚的伺候，都忘了？”

　　阿淮想到穿来这段时间，母亲每晚夜里都为她检查被子，驱赶蚊子。心里一阵感动，便叫了一声：“娘~”。

　　这一声娘叫得林氏眼泪直流，又哭又笑地道：“哎~”

　　一行几人刚入下厝，就闻到厨房里飘来了熟悉的鱼香味。阿淮眉头紧皱，嫌弃道：“怎么又是鱼？！”。她想问母亲，为何家里天天煮鱼，却又只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唉，看来得下功夫学习说话了。

　　用完午膳，林氏便打发丫头出去请周大夫，过来瞧瞧淮儿是不是大好了。

　　平日里，这个点阿淮是要开始午休的，不过今日她打定主意想学习说话，就拉着林氏不放，嘴里叽里呱啦地不停地说着。身边众人见状，一个个热切地凑了过来，争相教导阿淮说话。阿淮听这语言与前世完全不同，不过听得多了，也模模糊糊地开始有点感觉。

　　阿淮说得一本正经，但舌头却不听使唤，别说林氏了，最后自己都没搞明白说得啥。奋战了好一会儿，被舌头打击得垂头丧气。

　　林氏像是看穿了女儿一般，笑道：“阿淮别着急，慢慢说，娘都听着呢。”。说罢她往屋外一瞧，道：“不过现在先午休。今日再不睡，下午可是要困的。”

　　想着不可一蹴而就，阿淮暗暗叹了一口气。她作为穿越人士，怎么没有系统，也没有其他金手指，连说话都要靠自己奋斗....想着想着，年幼的阿淮又疲了，这会儿眼皮子沉沉的，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自从开始发声，阿淮每天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逮着人便问，“现在是什么年代？”，“平儿是谁”，诸如此类的问题。但由于发声不准，大家都没听懂她说的啥。而林氏每日总会抽出一段时间，一字一句地教导她。全家上下也因为阿淮恢复健康，喜气洋洋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阿淮终于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