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齐》山木野野

16、文良盼主慧，晒盐得微利

　　昨日李淮于校场建议父亲进行兵改，今日张文良便出现在议事厅，几人针对两类兵种进行了细节讨论。由于李淮上午要进行官话学习，文字学习，理所当然地缺席了这场会议。

　　上午学习结束后，李淮和往日一样，在院子里晃悠，舒展舒展筋骨，今日她晃着晃着，就走出了院子，来到城主府办公地点上厝。刚好遇到张文良从堂厅中走出，只见他眉头微锁，似有愁绪。遇到李淮，淡淡地点了点头，就匆匆离去。

　　李淮有点懵，昨日父亲与准晖将军都赞同‘划分兵种’一事，按道理，今日上午几位开始讨论具体分兵章程了，这件事并无较大问题，可为何张文良似乎略有情绪。

　　望着张文良远去的背影，李淮心中疑惑，她在院中的阴影里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等父亲下班。虽说也可到堂厅，或者会客厅等待，只是李淮更喜外面的舒适惬意，只见她穿着杨妈妈制作的便衣，梳着俏皮小辫，半坐半靠在大石之上，神情慵懒，浑身散发出大写的‘无聊’二字。自从来到此地，没有任何电子产品，等待的时间显得特别漫长。

　　当太阳爬上正空，阳光开始移到石上，刘父、子远、准晖将军等人谈笑着从堂厅走出，几人见到李淮像猫一样栖息在石上，颇为有趣。刘父看到女儿又是一幅随性模样，心中哀叹，现在引导自家女儿成为‘大家闺秀’，‘淑女’，还有没有希望？！

　　李淮看到众人，眼里一亮，终于出来了，再晚太阳都快晒道她身上了。只见她从石头上轻快地跳下来，喊道：“爹，我等你一起回去用午食呢。”

　　刘父本来看到李淮这随意模样，想要教育一番，但听到女儿是特地在这儿等他的，他心里不由得开心。本来要教育她注意坐姿的话语，在舌头上绕了一圈，变成了，“以后要等我，记得去堂厅，这外面风吹日晒的。”

　　李淮知道爹关心她，笑道，“爹，现在外面的太阳又不晒，风也小。我也大了，没那么娇贵。”

　　刘父听着这富有活力的声音，想到去年女儿还是呆呆傻傻的模样，那时自己每日忧思，担忧女儿的未来，如今女儿聪慧活泼，难道不是上天的恩赐？思及此，他爽朗一笑，“走，回家。”。

　　说着便回头与两位下属道了别。此时他已一扫往日忧愁，感觉一切都有了希望。虽然偶尔也会听到个别嘴碎的，八卦自己未得个儿子，建议自己纳妾生儿。而他们又岂会知晓，自己妻子温柔贤惠，家中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女儿聪明乖巧，更是解决了家中多个难题。他有此妻女就足够了。

　　由于自家母亲是个有才又善战的，刘父从未觉得女子只应在后宅活动。父母二人恩爱有加，驸马没有三妻四妾，公主亦无面首小倌，因此，他反而对那些奇奇怪怪的宅斗感到不可思议。刘父从小受到家庭熏陶，只觉得一夫一妻合情合理，由于家庭简单，他也过得松快许多。

　　回去路上，李淮见父亲心情愉悦，想和他打听今日堂中发生之事，又怕影响父亲心情。

　　不知是刘父受了林氏感染，还是父女心有灵犀，刘父看出女儿的犹豫，见她欲言又止，便道：“淮儿，可是有事？”

　　于是，李淮便把刚刚遇到张文良之事，以及心中疑惑，与父亲说了下。刘父听后，叹了一口气，道：“此事是我不对。”

　　原来近日张文良并没有来议事堂，所以刘父并没有把盐田之事告诉他。想着等哪天他来了，再同步与他，也是不迟的。

　　今日，几人在商议增加兵种之事时，张文良提到增加兵士数量，同时也会增加银钱支出。虽然村兵给的兵奉不多，但数量上去了，也是一大笔开支。而这个事，显然其他人并没有考虑到，因为在场除文良之外，其他人都知道晒盐之事已有成果，不久就会有收入，供给此次军需，想来问题不大。于是就出现了尴尬的场面。最后刘父虽然特地给他说明了晒盐之事，但是为时已晚。

　　张文良离去时脸色不虞之事，李淮算是明白了，自家老爹咋总在关键地方缺根筋，张文良理论上是山城一号谋士，这种事，第一时间就应该派人告知于他才对。

　　她心中暗叹，若不是念着前任主公旧情，恐怕张文良早已离去了吧。若是谋士因此认为主公故意隐瞒，恐怕只会以为主公不信任自己，这裂痕是难以修复的。

　　只是事已至此，现在责备父亲也无济于事，何况自家父亲并不是故意的。只盼张文良了解父亲，也认为自家父亲是太呆了才没告诉他。

　　此时李淮怕是不了解，府里虽只得两位谋士，然而都是人精，对城主的性格与作风早就了如指掌，没有一位会觉得，对于此事城主是故意的。实际上，晒盐之事初定时，子远便建议刘显文告知张文良一声，然而刘父每日忙于琐事，不自觉就忘记了。后来偶然想起，也是想着，等哪日张文良来了，顺便与他说一下，哪会想到今日这么不凑巧。

　　若是众人以为张文良因刘父不重视自己而生气，那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张文良生气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刘父不告知盐田之事。而是他愈观察，愈觉得依照城主的处事作风，杀出山城的概率微乎其微。就算将来侥幸出了山城，也难以雄霸一方，而与那赵贼对峙，行复仇之事，更是痴心妄想。

　　这厢李淮见刘父谈及此事，心情低落，便开始转移话题，她问道：“爹，盐田之事进展可顺？”

　　提及此事，刘显文果然高兴了起来，他喜道：“前段时日，调了些靠谱的亲兵监管此事，目前已晒得盐数十袋。”

　　接着刘父又叹道：“只是近期阳光日渐不足，温度下降，成盐速度慢，恐怕过段时日入冬后，要晒不成了。”

　　阿淮想了想，古代的条件确实有限，自家已得地利人和，而天时却需要等待。她与父亲分析道：“冬日寒冷，水汽蒸发慢，亦有可能结冰。另有雨水季节也晒不成。”。

　　原来山城春夏之交与秋季，时常降雨，少则十几日，多则数月。但如果到了盛夏，阳光充足，降水也少，想来成盐速度是很快的。一年四季，得一两季便也够了。于是她安慰道：“便是如此，一年四季，也有两季可得盐了。等到盛夏来临，定会收获满满。”

　　收获盐是不成问题，只是自家的销售渠道安全吗？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了解出售的安全性。李淮继续问道，“父亲，福伯可是想到售盐的好法子了？”。在齐国，贩卖私盐是违法的，盐的销售权都控制在官府手中。

　　刘父听闻女儿此问，笑道，“福伯通过家中在京城的成衣铺子掌柜，结交到了寿王侧妃，而这寿王侧妃的二叔如今便是泰宁郡的盐人。近日家中兵士已扮做粮商，将盐陆续运出，屯到泰宁郡的铺子里。等过段时间，再售与官府。”

　　李淮对这个时代的种种还不甚了解，听到陌生的词汇，她好奇问：“父亲，何为盐人？”

　　看着女儿求知的模样，刘父深感满意，不懂就问是个好习惯。他科普道：“盐人便是专门管理煮盐供盐的官员，又称为盐官。这是一大肥差。这盐官通常要收一半盐作为酬劳，亏得咱们家获盐成本低，若是按照原来的煮盐法子出盐，估计一个铜板也挣不了。”

　　听闻盐官要分走五成，李淮肉疼不已，自家辛辛苦苦晒盐，因担心居所泄露，绕弯路运盐，又拿出了固定仓库放盐，也只得一半，刨除成本，估计只能得小部分收益。而那盐官，躺着便赚走了五成。果然还得是有自己的地盘啊，没有地盘，连卖个盐都要偷偷摸摸，还要被人压榨。

　　林氏见父女回到家就聊起天来，连午饭也不吃了，她打断了二人道，“快过来吃午食，有什么事，过后再聊吧。”

　　父女见夫人（老娘）催促，会心一笑，结束了对话。

　　下午李淮又去了议事厅，想是上午几人已经谈好要事，下午也无甚信息，堂中之人各行其事，或是阅读书简，或是整理规章。李淮也是安安静静地练习着字简，近日，她似乎摸到了一些书写的门道，写得愈来愈顺畅了。

　　等练完字，她又跟着父亲去了校场，开始了最痛苦的学武时段。

　　自从李淮献策兵改，准晖将军投桃报李似地，自动开始指导她。小将军准备了一套入门的基础训练动作，教与李淮。练武艰难，李淮曾在心中生出放弃的想法，但这想法还没蔓延开来，就被她掐断了。因为李淮见父亲一个文弱书生亦在坚持，因此，她也不想早早放弃。此时她向父亲看齐，只要父亲在坚持，她就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