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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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青出去了，唐棠吩咐紫兰为谢惊澜上药，谢惊澜瞥见白瓷药瓶：“不必了，一点小伤。”
唐棠刚才分明看见他伤口沾了水，黛眉微蹙：“不行，明日狩猎，若不好好上药，伤口一定会恶化。”
紫兰为难地看着两位主子较劲。
谢惊澜不为所动，手握书卷，眉目凛冽：“不必了。”
半晌，一阵窸窸窣窣声响起，身着素白衣衫的公主转过屏风，烛光摇曳，娇妍瑰丽：“本宫来罢。”
紫兰：“是。”
唐棠拿起桌上的药瓶打开，闻了闻，清凉温和，上好的外伤药，她一年也只得那么两瓶，偏他谢惊澜不知好歹！
她板起脸，向来软软的声音透出浓浓的不满：“这伤是本宫弄出来，理应本宫负责，伸手。”
谢惊澜奇怪的看她一眼，从新婚夜开始，她就变得有些不太对，以往她虽然待他不错，但与生俱来的公主傲气不允许被一再拒绝，眼下情景若放在以往，断不可能纡尊降贵亲自为他上药。
谢惊澜挽起袖子，冷白的皮肤上赫然是掐出的几道红痕，破皮红肿，甚至有些发紫，唐棠咬着唇有些愧疚。
谢惊澜声音冷淡：“一点皮肉伤，公主不必担心。”
唐棠抿了抿唇：“谁担心你了，让你跑那么快吓我，活该！”
话是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相当轻柔，少女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她神情专注，一缕发丝垂在颊边，发尾若有若无地荡着他的手腕。
两人靠得很近，白皙温软的颈项在谢惊澜眼前乱晃，白的晃眼。
上药完毕，唐棠动作笨拙地帮他包扎，认真地嘱咐：“这几日不要碰水，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
“呵。”微不可闻的嗤笑声。
唐棠脸色轰地涨红，谢惊澜在大晟地位尴尬，表面上是主子，可谁都知道他是北戎弃子，无缘皇位，且两国关系向来紧张，摩擦不断，若真的打起来，届时谢惊澜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唐棠第一次见他，便是他和竹青主仆二人被人刁难欺辱的场景。
但是，纵然别人待他不好，她却没半点亏待他，天天摆出一副冰块脸，谁乐意看谁看，本公主不伺候了！
把伤药绷带一股脑扔到谢惊澜怀里，她气呼呼地起身。
手腕被捉住，杏眸气咻咻地瞪过去。
谢惊澜挑眉，冷冽尽数消融，嶙峋桀骜初见风骨，似笑非笑：“公主的药还没上完，急着去哪儿？”
唐棠忽然有些恍惚，这就是谢惊澜，是她同床共枕的驸马，极擅洞察人心玩弄权术，心机深沉手段狠戾。
若非心性如此，谢惊澜不可能潜伏回国，扭转局势，弑兄杀弟，逼宫老皇帝，登基为皇。
眼下只不过是龙困浅滩，不得不收起尖压利爪蛰伏罢了。
唐棠一时有些怔然，谢惊澜微不可查地皱眉，又是这样神情，几次她不经意流露出这样的神态，仿佛心魂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只留下一具躯壳，又似乎透过他回忆着什么人，谢惊澜皱了皱眉，压下心头几许烦躁。
吹熄蜡烛，许是赶了一天的路，腰酸腿软，有些困乏，没过多久唐棠沉沉睡去。
谢惊澜躺在她身侧，毫无睡意，思量她这些日子的变化和反常，过了子时才睡去。
一缕轻风吹动红绡帐。
眼前被冰凉柔软的绸带罩住，身上人轻的像一片羽毛，一双手轻轻抵住他胸膛，欲落不落，女子猫儿一样轻轻吸着气，带着些许痛楚。
谢惊澜也不好过，手背青筋暴起，握住那把细腰，细细摩挲那片柔腻的肌肤，手下皮肤绷紧。
女子娇斥道：“别动！”
梦里的他果然不再动，下腹紧绷，豆大的烛火下覆了一层薄汗。
两人折腾了许久，一身冷汗，他轻叹一声：“我来吧。”
女子动作一滞，接着身上一轻，感觉到即将发生什么，谢惊澜声音有了几分紧绷喑哑：“别乱来，伤着······”
话音未落，女子似一片羽毛轻轻落了下来，痛吟出声，倒吸一口冷气，委屈的不行，撒娇带了几分哭腔：“嘶～谢惊澜我疼······”
谢惊澜闷哼一声，额角青筋直蹦，咬着牙声音又冷又沉：“你先下来。”
女子细软的声音染上泣音，摇了摇头，青丝微荡，分明惊惶失错，非要强撑：“我不！你不许动！”
谢惊澜胸前感到湿意，到底忍下掀翻她的冲动，任由她不得章法。
到了最后，她几乎忍不住地委屈：“教引嬷嬷骗人，怎么会这么疼，我不做了······”
话音刚落，他挣开手腕上的红绳，解下覆眼的发带，缠上她的手腕，然后覆身过去，捂住湿漉漉的清眸：“不疼了······”
“呜呜······骗人······”
后半夜哭湿了他的掌心。
蜡烛燃干，红纱帐上的金铃摇了整夜。
谢惊澜睁开眼，天还没亮，他夜视能力极好，唐棠不知什么时侯凑过来，衣衫蹭开，檀口微张，睡得红扑扑的，跟梦里疼得唇色苍白判若两人。
谢惊澜头疼得厉害，他与她成亲几日，他很确信梦里的事并未发生过，但为何如此真实，纤毫毕现。
脑袋里仿佛有一把锯子在磨，太阳穴突突地跳，脑袋像是要裂开，忽然腰上一沉，她无比熟练地就地一滚，精准无误地滚进他怀里，仿佛这套动作做过无数次。
谢惊澜重新闭上眼睛，任凭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
唐棠第二日起床，浑身酸疼，定是昨日骑马害的，暗暗地给谢惊澜记上一笔。
秋狝围猎。
着装以轻快便捷为主，唐棠换了身骑装，束出不堪一握的腰线，本就娇艳的容颜宛如烈烈骄阳，明媚瑰丽。
请安时，沈皇后特意打量她，满意地笑笑：“枝枝最近气色红润，看来驸马待你不错。”
谢惊澜不语，往日里，她虽不曾告状，但单纯天真的小公主哪里懂得掩饰情绪，总免不了事后问责。
唐棠神态自然：“母后为儿臣选的驸马自然是贴心的。”
眼波不经意碰上谢惊澜的，勾唇轻笑，熟稔亲昵。
沈皇后满意地对着谢惊澜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泰和帝笑着道：“总是念叨枝枝不回来看你，眼下见到了，你可安心了？”
泰和帝态度冷淡地对谢惊澜道：“若是让枝枝受委屈，朕定会罚你。”
谢惊澜区区一个敌国弃子，泰和帝并不待见谢惊澜，跟养个阿猫阿狗并无不同，谢惊澜能娶到枝枝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若是敢冷落他女儿，一个敌国质子而已，死便死了。
北戎皇帝根本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质子与大晟翻脸。
谢惊澜淡声应是，气度冷沉，不久的将来让这片土地为之震颤的铁血君主如今孤立无援，受制于人。
到底是女儿的驸马，不好过于苛待，沈皇后连忙打圆场：“说这些做什么，枝枝来，让母后好好看看。”
泰和帝对女儿宠得如珠如宝，赏赐流水一样抬进住所。
泰和帝要准备操演弓马，与沈皇后先行离开，只有泰和帝射出第一箭，这场狩猎才算真正开始。
早几年出嫁的四公主唐菡和五公主唐兰端坐在下首，神情阴霾不快，飞快地划过嫉恨。
同样是公主，偏永乐可以在皇城内城建公主府，规制循亲王建制，风光荣宠。
但从封号上足以看出父皇偏心，前朝有位嫡长公主备受宠爱，权倾朝野，骄傲恣意，也是前朝唯一的一位镇国长公主，封号就是永乐，可见父皇多么偏心。
等唐棠落座，四公主唐菡着淡蓝长裙，镂空嵌玉兰簪，秀美温婉，柔声道：“咱们姐妹许久没聚，我很是挂念六妹妹，你成亲后四姐姐想见你一面都难。”
五公主唐兰挽灵蛇髻，簪玉叶金蝉簪，粉霞锦缎罗裳，美艳张扬，唐兰是苏贵妃所出，嫁的又是沈首辅的长子，性子争强好胜骄纵跋扈，闻言冷哼一声：“遣个下人就打发了我们，六妹妹好大的威风，公主府的门我以后怕是不敢登了。”
八公主唐莞冷嘲热讽：“六姐好生威风啊。”
唐棠慢条斯理地抿了口清茶，佯作不悦：“真有此事？居然连四姐姐五姐姐都敢拦？紫苏，回头跟下人们仔细交代一番，以后把眼睛擦亮点。”虽是问责，可是语气轻飘飘，显然没有几分责怪。
唐棠姿态雅容，仪态挑不出半点错处：“我这刚开府，下人都是生面孔，看姐姐难免眼生，姐姐找我有何要事？”
四公主见话题被她轻描淡写地揭过去，顿时一噎，讪笑着说：“不是什么要紧事。”
唐棠不紧不慢道：“若是没什么事，就不劳烦四姐亲自登门了，我最近身子不爽利，下人又不懂事，怕是会怠慢四姐五姐。”
话音刚落，四公主五公主脸色顿时精彩极了，八公主唐莞冷哼一声，连始终淡淡的谢惊澜也抬眸地看了她一眼，眼底幽深。
打从重生以来，单是谢惊澜已经让她疲于应付，费尽心思既要与谢惊澜斩断关系又要让他不记恨大晟，十分心累，根本没时间应付她们。
然而这话落在别人耳中，却又是另一层意思，身子不爽利，为何不爽利，更何况唐棠又是刚成亲不久的新妇，这话听起来便格外耐人寻味。
四公主神色羞窘：“六妹妹慎言，女儿家哪好将那话挂在嘴边。”
五公主也红了脸，又妒又羡：“六妹妹好大胆。”
唐棠见她们如此反应有些奇怪，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但也懒得跟她们多费唇舌：“狩猎快开始了，四姐五姐不去为驸马助威么？”
四公主驸马是兵部侍郎家的嫡次子，五公主驸马是林阁老的长子，这样的场面确实不好缺席，四公主唐菡最先离去。
紫苏小声道：“公主，咱们也去看看驸马吧。”
“嗯。”
主仆两人离开后，五公主唐兰冷笑一声：“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八公主唐莞同为苏贵妃所出：“姐姐别急，她再得父皇宠爱又如何，嫁给一介质子，还不是沦为笑柄。”
说的没错，永乐再嚣张又如何，嫁得不如她好，只这一点便把她比到地上去了，唐兰气顺了些，又问唐莞：“你的婚事商议得如何了？我那小叔子端方君子，想嫁给他的贵女不知道多少，你可得抓紧了。”
唐莞心悦沈阁老家的幺子，三元及第的林执，便求着苏贵妃托人探一探林老夫人的意思。
唐莞望着唐棠离去的背影，眼中划过一丝阴霾嫉恨，当初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何等风光，才学相貌家世无一不是顶尖，父皇问林执想求什么赏赐时，林执当众求娶永乐被拒，那时，她就恨死了永乐。永乐不要的是她求都求不来的姻缘，让她怎能不恨。
狩猎场。
“驸马。”
正在准备弓箭的冯致回头，神色温柔：“菡儿。”
四公主的驸马冯致面容英俊，身材高大，父亲是兵部侍郎，正三品，兵部尚书李起年迈体衰，几次请求告老还乡，估摸着泰和帝快允了。
冯家若是能更进一步，前途无量，眼下已然是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冯致笑容温和，神情愉悦，对四公主说：“你的六妹妹来了。”
看到永乐公主径直朝谢惊澜走过去，笑容淡去了些。
他和谢惊澜之间有些不快，明明一介质子，偏还要端皇子架子，空有一副皮囊罢了，却得了永乐公主的青眼。
若没有谢惊澜横插一杠，凭他的家世才学未必没有一争之力，永乐公主的驸马之位说不得就是他的了。
冯致见妻子面色不虞，便知她刚才没有在永乐公主手里讨到便宜，想到那位明艳绝伦集宠爱于一身的永乐公主，冯致心中连连惋惜，神情却越发温柔：“菡儿，谁惹你不快了，我帮你出气。”
四公主见夫君笑语温柔，心像是泡在蜜水里，把刚才的事重复一遍，半羞半嗔道：“六妹妹怎好、怎好把闺阁之事挂在嘴边，实在是太出格了。”
说完，殷殷如水的目光看向冯致，企图把驸马拉到自己这边谴责唐棠的出格大胆。
公主的身份固然尊贵，但尊贵也分三六九等，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永乐的封号，更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最富饶的两州食邑。
她母族卑微，母妃只是一个小小美人，诞下公主才抬为嫔，这样的身份背景能嫁给当朝权贵之子，对她来说已是极好的婚事，她自然珍惜看重。
冯致的笑容果然淡了很多：“确实不妥。”
四公主见他认同自己的话，心中一喜，冯致摸了摸身旁的骏马，笑容玩味：“说来成亲后我与六妹夫还未正式见过，礼数不可失，咱们也去拜访一二。”
唐棠站在马厩旁看谢惊澜挑马，秋日烈阳，紫苏替她打伞遮阳，发丝泼墨似的垂在肩头，皮肤白得晃眼，生了张不点而红的唇。
“见过永乐公主。”
唐棠转身见是冯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微微颔首：“冯驸马。”
她不喜冯致，尤其不喜他看自己的眼神，前世冯致与谢惊澜有过节，给谢惊澜的马下了药，致使马儿突然发狂，惊吓到泰和帝，御前失仪受了责罚。
唐棠不耐烦与冯致周旋，略一颔首便移开视线，明艳骄矜：“本宫在挑马，冯驸马请自便。”
话落，转身向谢惊澜走去，上辈子他骑的是哪匹马她早就没印象了，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冯致吃了软钉子也不气馁，转而向谢惊澜道：“谢驸马，好久不见，佳人在侧让我等好生羡慕。”
谢惊澜对冯致视若无睹，见她时不时飘过来一眼，偏不光明正大的看，偶尔与他视线撞在一起就若无其事的移开，佯装无事。
像只撅着屁股的鹌鹑。
见谢惊澜不接话，冯致脸上有些挂不住：“听说谢驸马骑术了得，七岁便进山猎了头黑熊，冯某今日想请教一二。”
谢惊澜：“以讹传讹罢了，不必尽信。”
冯致：“谢驸马不必过谦，还是觉得我等不配？”
谢惊澜冷淡地移开视线，神情疏冷，指了一匹纯黑骏马对马倌说：“就它吧。”
冯致笑着道：“谢驸马果然好眼光，待会儿你我场上切磋一二。”
转身时，冯致笑容骤然消失，不动声色地向身后的马倌使了一个眼色。
谢惊澜选了马，便听一道娇软的语声响起：“本宫今日身体不适，驸马与本宫同骑。”
唐棠觉得这个借口好极了，她跟谢惊澜同骑，看谁敢在马匹上动手脚！
不料，话音未落，几道视线齐刷刷扫过来。
看得她莫名其妙，奇怪，她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为什么都这样看她。
谢惊澜垂眸，掩住眼底波澜，丢开手中缰绳，走到她身边，目光直直望进她清澈的眼底。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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