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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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绵长和缓，谢惊澜睁开眼，眼神清亮，无半分睡意，冷眸扫过裹成一个茧的公主，若有所思。
唐棠一直睡到天光大亮，醒来时，身侧的床褥冰凉一片，说明谢惊澜离开多时了，摇铃唤来紫苏，丫鬟们打来温水服侍公主梳洗，唐棠随口问：“驸马呢？”
紫苏脸上有几分喜意：“驸马天亮就起了，正在后院的竹林练剑。”
唐棠慵懒应了声：“嗯。”
紫兰收拾床褥，发现靠外一侧的锦缎床面有些褶皱，心下一喜，忙去检查床单，结果大失所望，出来时微不可查地冲紫苏摇了摇头。
唉，她家公主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呢，谢驸马也是真是根木头！
早膳一一摆上桌，唐棠坐下来有些奇怪：“今日早膳怎么这么多？”
紫苏：“早些时侯碰到竹青说驸马今日会早些结束，与公主一同用膳。”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动静，谢惊澜回来了，大步迈进屋子，带着一身清晨朝露草木味，黑眸扫过唐棠，略一颔首：“公主久等了。”
夫妻同桌用膳本该如此，唐棠点点头：“驸马快坐吧。”
谢惊澜落座，唐棠用了两块金丝酪，半碗碧玉粳米粥，便放下了筷箸。
紫苏见怪不怪地收起碗筷，娘娘诞下公主时月份不足，因此公主体质偏弱，胃口很小，太医调理了几年还是老样子，周围伺候的人都习惯了。
不料，谢惊澜突然开口：“公主用完了？”
唐棠恹恹地点头，她昨晚没睡好，精神不佳，用的比平时还少些：“嗯，驸马自便。”
晌午，门房通禀：“菡公主和兰公主遣小厮送来请帖。”
菡公主是贞嫔所出，兰公主则是苏贵妃的女儿，与她并不亲厚。
上辈子两人也送了请帖来，那时唐棠婚后苦闷，一气之下赴约前去游船，却被两人三言两语挑拨，大秀恩爱，气得唐棠回府便朝谢惊澜发了通脾气，两人关系跌至谷底。
这一世，唐棠干脆回绝：“不去。”
门房照实回禀，菡公主和兰公主再没了动静。
转眼到了秋狝狩猎，今年猎场定在了南山，距离京城三百里地。
初秋渐凉，唐棠扶着紫苏的手上了马车，马车宽阔，铺上厚厚的软垫，暗匣里塞满了零食点心，紫苏从底层暗格中拿出茶具泡茶，唐棠腰后垫了软垫，靠在马车上看窗外风景。
正巧顾家三郎打马路过，溅起一阵灰尘，唐棠怒瞪他：“顾老三！”
顾飞扬闻言转头，见是她，笑出尖尖虎牙，笑容爽朗：“原来是枝枝，躲在马车里做什么，上来三哥带你骑马！”
顾飞扬母亲是泰和帝的嫡亲姐姐，父亲是三公之一的英国公，出身显赫，少时经常在宫中小住，与唐棠青梅竹马，那时沈皇后还动了将唐棠许给顾三郎的心思。
唐棠美眸瞪他：“放肆！本宫乳名也是你叫的！”说完便放下车帘，不与这纨绔说话。
车帘被挑开一角，顾飞扬英俊的脸凑近：“枝枝嫁了人愈发喜欢生气了，小心变成母老虎，哈哈！”
唐棠脸都气白了：“顾三郎你的礼数教养呢！”
顾飞扬见她真恼了，笑嘻嘻讨饶：“枝枝莫气，老闷在马车里多无聊，我带你骑马透透气如何，当我给你赔罪了。”
马车里又闷又热，唐棠有些意动：“帮本宫牵匹马来。”
顾飞扬却摇头：“没有多余的马匹了，枝枝与我同乘罢。”
紫苏斥道：“顾小公爷不得对公主无礼！”
唐棠生气瞪他，娇颜愈发生动明艳：“荒唐！本宫已嫁人，如何能与其他男子同乘？”
顾飞扬出身显赫，活得恣意潇洒，出了名的纨绔，自小就有些混不吝，小时候因为唐棠告状没少挨打，却是真把她当成了妹妹。
上辈子，谢惊澜趁她生辰，悄无声息离开大晟潜回北戎，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让她成了全天下的笑话，泰和帝下令不许朝野上下妄议，可哪里堵得住悠悠之口，即便她是大晟最尊贵的公主，也受尽了天下人的嘲笑，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
谢惊澜此举无异于将大晟皇室的体面踩在脚下，泰和帝又心疼又愤怒，命令她与谢惊澜和离，她咬牙扛下，就是不肯松口。
再次传来的却是谢惊澜登基为帝即将大婚的消息。
她亲手写下和离书昭告天下，她与谢惊澜婚约作废，自此婚姻嫁娶，永不相干。
不久后，传来谢惊澜不日挥兵南下的消息，举国惶恐，纷纷指责是她拂了新帝面子，惹怒了北戎君王惹来祸事。
那时候，是顾飞扬挡在她面前，一一骂了回去：“枝枝别怕，大不了我娶你，绝不让人欺负你。”再后来，顾飞扬死在了一场叛乱，尸骨无存。
想到他前世惨淡的结局，唐棠忍不住红了眼睛，顾飞扬一下慌了手脚：“别哭啊，好好好，是我嘴欠，我故意逗你的，这匹马让给你骑好不好？”
唐棠眼尾粉红，细听还有几分鼻音，微扬下巴：“哼，谁稀罕你的马！”
顾飞扬跳下马，把手里的马缰递过去，笑嘻嘻道：“这马高大，我扶你上去！”
唐棠接过马缰，正要说话，上方忽然响起一道冷淡的男声：“不劳顾小公爷费心。”
谢惊澜骑着一匹高头骏马，正垂眸看着她：“公主可愿上马？”
不等顾飞扬再开口，唐棠握住谢惊澜修长覆着薄茧的手，他略一用劲，下一刻她已经落在马背上，后背贴着他的胸膛，耳畔是温热的气息，伴随着紫苏紫兰的惊呼，谢惊澜声若冷泉：“公主坐稳了。”
不等她回答，骏马急射而出，她一声惊呼飘在空中，落在后面的顾飞扬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尘土，抬头再看两人已不见了身影。
顾飞扬：······
骏马全力奔驰下速度极快，风打在脸上很疼，唐棠惊呼一声，一把掐住谢惊澜的手臂：“慢点，谢惊澜，慢点！”
风声疾呼，唐棠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马儿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她只能用力抱紧谢惊澜的手臂，脸色苍白。
马儿撒欢儿似的跑了一刻钟，速度才渐渐慢下来，谢惊澜看着怀里受惊的小公主，浑身轻颤，宛如被狂风暴雨摧残的柔弱小白花，就像梦里的她。
鸦羽般的长睫垂落，掩住其中情绪，淡淡道：“谢某骑术不精，让公主受惊了。”
唐棠缓过神，谢惊澜先下了马，唐棠扶着他的手跟着下马，谢惊澜衣袖滑过手腕，露出几道掐出来的红印子，全是她掐出来的。
唐棠：······
因刚才而起的薄怒全消，记忆回笼，方才在马背上又惊又怕，她用了好大的劲儿掐谢惊澜。
唐棠为难地咬了咬唇瓣，想道歉又张不开嘴：“你的手臂怎么样？”
谢惊澜掩住衣袖：“一点小伤，不必在意。”
两人竟是最先抵达驻地，过了半个时辰，大部队才陆续抵达营地，安营扎寨。
紫苏紫兰见到她，眼圈都红了：“奴婢担心死了，幸亏公主没事。”
又对谢惊澜说：“驸马以后不可如此莽撞，若是伤了公主，奴婢会如实禀告皇上娘娘。”
帐篷里，中间隔了一道屏风，谢惊澜坐在外侧，紫苏侍候唐棠换衣梳洗，帐篷外传来声音：“紫兰姑娘，热水备好了。”
紫兰扬声道：“抬进来。”
附近都是荒地山林，比不得京城方便，即便是高官勋贵也只能擦洗了事，沐浴这等优渥待遇除了帝后，恐怕也只有永乐公主了。
四桶热水依次抬进屏风后面，烛光摇曳，谢惊澜挺拔的身影投在屏风上，帐篷只有这么大，如果让谢惊澜出去，说不得会引来多少闲言碎语，暗戳戳揣测他们夫妻不睦。
唐棠迟疑了一下，便从容解下衣衫，上辈子当了几年夫妻，该做的做了，不该做得也做了，实在没什么好羞臊的。
更何况还有屏风挡着。
还不如没有，谢惊澜收回视线，垂眸看杯中清茶，碧螺春的苦涩回甘在舌尖蔓延，所谓月下看美人，犹如轻纱遮面无法窥得全貌，像是一把小刷子轻轻扫过，窜起一股痒意。
匆匆掠过那把细腰，果娇养长大的公主，也不知道经不经得一折。
条件有限，到底不如公主府舒服，唐棠沐浴完，从屏风里侧绕出来，紫苏吩咐小太监将水抬出去，用雪白的帕子为唐棠绞干头发，涂抹兰膏。
唐棠转过屏风，见谢惊澜还在颇有些意外，他手握书卷，看得专注，心机深沉的九皇子会看什么书，被勾起几分好奇心，唐棠悄悄走过去。
一缕裹着水汽的少女清甜馨香悠悠笼罩过来，少女软软的声音近在耳边：“驸马看的什么书？”
沐浴过的公主殿下脂粉不施，清丽如仙子不知险恶地落在人间，谢惊澜疏离地拉开距离，平静无波道：“水经注。”
唐棠对他的疏远毫不在意，听到书名已经失了大半的兴趣，靠在榻上看话本。
两人各看各的，一时间帐内安静下来，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错觉。
竹白打来冷水供谢惊澜洗漱，谢惊澜放下书卷，撩起衣袖洗脸擦身，修长带有薄茧的手解开衣带，露出精壮的上身，只着一条单裤，屏风映上谢惊澜的影子，隔着一道屏幕，劲瘦的腰，修长有力的大腿一览无遗，唐棠看了一眼便像被烫到一样跳开视线。
心口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跳，闭上眼，脑海中却不断闪现过往荒唐的画面，同床共枕几年，她无比熟悉屏风后那具身体，覆了一层薄汗的结实胸膛，指尖的薄茧，隐忍克制的寒眸，攒动的喉结。
即使没有爱意，他们也是天下间最契合的身体，带领彼此攀附极乐。
然而再也不会有了，孽缘纠缠到此为止。
重生一世，她所求很简单，与谢惊澜和离，无爱也无恨，替他化解挡去那些羞辱难堪，避免谢惊澜记恨大晟，他日掌天下权，挥兵南下。
思及此，绮丽荒唐的一幕幕瞬间消散。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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