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焚道》云弄玉

22、双剑11

　　几乎是下意识的，闲烨冲了出去，立马扶住了她。

　　怀里的人儿身体冰凉，难以感受一丝温度。

　　闲烨一把抱起了他，往阁外走去。

　　“闲烨！”

　　妙笔叫住了他。

　　“你成何体统，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就对这里不管不顾!”妙笔脸色铁青，相比十年前，他虽面容看上去没什么变化，神态却是无法遮掩的疲惫，“你难道又要上演十年前的错误？！”

　　众弟子大气都不敢出，十年前的事，他们之中残留在明寒门的大部分，虽然都未亲眼所见，但多多少少也道听途说过一点风声，大家都讳莫如深，没想到现在铁笔长老又将这不光彩的一页在大庭广众之下掀露开来，着实叫人倒吸一口冷气。

　　闲烨不应，侧身看了妙笔一眼，眼神如千年寒冰，随后抱着曲无苒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

　　清晨，淅淅沥沥的雨声。

　　曲无苒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皆是凶鬼邪煞，满脸血痕，张牙舞爪，向她索命。

　　曲无苒豁然惊醒，这个做噩梦的坏习惯，看来无论是前世今生，都要伴随着自己了。

　　她查看周身环境，自己已经回到了无暇小筑，周围没有人，非常的安静。

　　窗户半开着这，吹进来丝丝凉风，这股凉意落在曲无苒的肩头，让她更加清醒了过来，她顺着风的来源向窗外望去。水珠顺着海棠树的枝叶滑落，随即低落下来，或是因为有风，海棠花在地上散落一地，美的如梦似幻。

　　曲无苒没有心情欣赏这幅美景。

　　她想到了那个怪物，想到了曾经被誉为“建平第一公子”的欧阳渊。

　　她根本无法把两人并列在在一起，无法想象两人是一个人，更无法想象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受到了怎样非人的虐待。

　　一切的一切，都和梦一样的不真实。

　　她就这样怔怔的发了好半天呆，她不知道现下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又应该怎么做，重生后的她，远比现在更迷茫。

　　就这样她消磨了好半天，直到实在坐不住，便穿上了衣裳，想到四处走走。

　　等等，这是谁给自己脱的衣服？

　　尽管很可能是明寒门随意一个不知名的女子，但是不知道为何，曲无苒想到了那个最没可能的名字。

　　毫无依据的猜想，但是她竟然，又破天荒的脸红。

　　此刻脸上的表情羞涩有别扭。

　　算了，不可能的。她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她起身就要往门口走去，还没出门，就和闲烨撞了个正着。

　　曲无苒看了一下他手上端着的东西，有些惊讶。

　　他亲自给自己端了一碗混沌，热气腾腾，显而易见出锅不久。

　　仙气腾腾、超脱世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闲烨，竟然端着一碗混沌，怎么看怎么古怪。

　　修仙之人，往往只有刚入门的时候需要进食，往后修为越深，“食”这方面便无足轻重。

　　闲烨走了进去，看到了曲无苒脸上的笑意，道:\"你笑什么。\"

　　曲无苒这才惊觉自己将心中的心思流露出来了，立马收敛了笑意，信口胡诌道：“没呀，看见你开心还不行吗。”

　　闲烨顿了一顿，点了点头，将小碗放到桌上。

　　曲无苒一怔，他干嘛点头点的那么自然？

　　曲无苒只觉得十年后的闲烨行为有些异常，看到的时候脑子里就会觉得有些奇怪，觉得和以前的他想相比，总是有些不对劲，但也没空细想，更没法细问。

　　算了，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吧。

　　“吃吧。”

　　果然是给自己送吃的的，曲无苒想，闲烨大抵是比以前会心疼人多了，按照他的身份，根本不用亲自送过来的，于是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朝着闲烨笑了笑，道：“谢谢。”

　　她坐了下来，拿起勺子开始吃了起来，才刚刚入口，便有些意外。

　　这味道和以前明寒门厨子做的完全不同，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那是基本没一个满足的，基本只能说是勉强满足糊口这个需求，为此他们当时那批年轻子弟，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想尽办法开小灶，虽然说也称不上什么美味佳肴，但是至少有油有盐，沾了些许荤腥，怎么都比厨子做的清汤寡水好。

　　当然，这批人里面自然是不包括闲烨的，既来之则安之，有什么吃什么，从不挑剔抱怨一句。

　　当然曲无苒认为，君子远庖厨，确实很难想象闲烨这种人在厨房忙上忙下的样子。

　　曲无苒又吃了几口，越嚼越不对劲，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个想法：不对，这混沌，不仅仅是好吃，这味道，和她以前吃的李锦混沌一模一样。

　　怎么会在这里品尝到这种味道？

　　建平此前有一家小店，专做混沌，位置偏僻，店面也小，可是生意是出奇的好，每天就供应三百份，再多一份就不卖了，说是太辛苦，做不来，常常可以看见天才蒙蒙亮，就一堆人排着长队等待着。

　　而老板的姓名就是李锦，因此她给这混沌命名李锦混沌，也不知道是何种秘方，反正吃起来是与众不同的香滑，舌尖上有一种入口即化的细腻感。

　　曲无苒便是这家店的常客，经常拉着欧阳家两人从城东赶到城西一大早上排队，拜师学艺之前吃了十几年都吃不腻，欧阳渊曾说她简直有病，就算是山珍海味还有十几年吃不厌的。

　　曲无苒不以为意，道：“我这叫专一，你懂什么。”

　　有一次，她曾经问过老板娘。这混沌这么特别的诀窍是什么。

　　老板娘只是笑着说：“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天下间找不到第二任能做出这个味道了，可不能轻易告诉你呀小姑娘。”

　　此后曲无苒和欧阳渊、欧阳梦上明寒从师，竟然再也没吃过一次了，有时候她还絮絮叨叨念叨这个事，说休什么仙，连一碗像样的混沌都吃不着了。

　　想到欧阳渊，她心下一沉，连呼吸都变得十分沉重。

　　她有很多问题要问，但话到嘴边，便化作了一句：“道长，这混沌挺好吃的啊，不知道是谁做的？”

　　闲烨道：“......我做的。”

　　曲无苒嘴角一僵，只觉得他在开玩笑，且不说之前认识闲烨的五年之间，从未看到闲烨做饭，就算他本就会做，或者是后来会做，又怎么学得这李锦混沌的味道？

　　要知道，闲烨家在江南川宁，与建平隔了十万八千里，

　　曲无苒试探道：“那道长手艺还挺特别的......我这么多年，都没吃过这么味道这么好吃，这么独特的混沌。”

　　闲烨低声道：“嗯。学了很久。”

　　曲无苒一愣，还真是他做的？

　　又不好多问，只道，也不知道他这小师弟何曾有了学厨艺的心思，看来还真是去建平专门学的啊？不过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他闲游四方的时候，无意间来到建平，无意间来到李锦那，也和她一样，无法自拔的爱上了她家的独特味道？以解嘴馋之苦？

　　甚至怕以后再难吃到这种绝世美味，不洗屈尊降贵，和老板娘虚心求教，整整学了好几个月？

　　既然如此，曲无苒不得不承认，闲烨确实很有做美食的天赋，这味道简直和李锦家的味道一模一样啊。不过这老板娘竟然只教他，岂有此理，简直是重色轻客。

　　曲无苒将勺子放下，又再次感谢闲烨对她的照顾。犹豫来犹豫去，又想到了之前在纵丹阁的场景，心中如被针扎了一般，道：“道长.....昨天的事......”

　　闲烨看了看他，似乎是能未卜先知，料到了她心中所想，还没等她把话说完，便道：“昨日之事，我早已和长老解释，眼下人界瘴气横行，为普度众人，净化之术早已流传开来。有天赋之人习得高级净化之术，也不算什么。”

　　曲无苒惊讶张了张嘴，这理由合理又牵强，非要挑刺也确实不好挑。她惊讶的倒不是这个，她奇怪的是，闲烨，为什么护着她这么一个和自己才有几面之缘的人。

　　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难道，难道他对这张皮相一见钟情了？

　　曲悟苒摇摇头，不可能，但是既然闲烨不说，她追问也是没用的。

　　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她理了理情绪，想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些，但目光一对视到闲烨，便又有些止不住的心颤。

　　她与欧阳家、明寒门这些年来错综复杂的恩怨，是她不愿意接触的伤疤，是她隐藏在内心最为极致的痛楚。她曾发誓，与欧阳家、明寒门恩断义绝，再见便是仇人，回想起过往种种，心中百转千回，五味陈杂。

　　饶是如此，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对于欧阳渊和欧阳梦，他们自始至终，从未亏欠自己半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没想到一开口，声音却仍是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道长......昨天那个怪物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