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音焚道》云弄玉

16、双剑05

　　曲无苒在前面带路，一进入西部，跨过那座河流，便觉得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若说东部尚且谈得上鸟语花香，那西部则更像阴间炼狱，此地草木凋零，连枝丫都呈现焦黑之色，来之时，天气尚晴，可越往西部深入，现下笼罩在他们头上的，却是一片阴云，偶有几只乌鸦鸣扑腾而过，更显怨气森森。

　　曲无苒往后面一看，闲烨依旧是老样子，倒是谢弦佑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嘴巴拧成了一条缝，左右张望，半天走不动道，曲无苒回过头，远远对他喊道：“谢公子，你要是害怕，现在回去还不迟。”

　　谢弦佑看了看闲烨一眼，强撑着说：“谁说我害怕了，我们是一队，当然是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曲无苒看他平时这么软弱一人，此刻好像飚着劲儿，不争馒头争口气，也觉得新鲜，她两手一摊，说：“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自愿跟来的。”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谢弦佑想不明白，向来稳重的闲烨怎么会同意跟着一同进来西临界，闲佑虽然与他同岁，可谁不知他最是尊师重道、循规蹈矩，可如今竟然也任由着曲无苒乱来！难道真是如传闻中那样，他两日久生情，在那若溪小筑看对了眼？

　　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乍现，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赶紧头摇如拨浪鼓，怎么可能，闲烨隽秀清雅，实力高深，前途无量，虽不苟言笑，时常冷若冰霜，却不失教养，品味高雅，怎么会看上曲无苒这种空有皮囊，实际上疯疯癫癫，不守礼教，一身反骨之人。

　　两人就是云泥之别，谢弦佑心想，闲烨自然是云，曲无苒也自然是泥。有一次，门中男弟子聚在一起，高涛阔论这，不知道怎么话题就到了谈论着明寒之中，谁能称得上第一美人。

　　人群中有人举起手提议：“我觉得曲师姐最美！”

　　接下来便是一阵嘘声，无他，实在是曲无苒美则美矣，实难掌控，面相过于美艳，且行事作风与别的仙子大相径庭，给人感觉攻击性极强，他们心中的梦中情人应当是端庄大方、温柔贤惠之人，而这几个词，向来是与曲无苒没什么关系的，倒是常与她玩在一起的欧阳慧更为符合他们的条件。

　　那人不服气，问道：“嘘什么嘘，你们不能因为自己喜欢贤妻良母的类型，就否认事实。我就觉得曲师姐那种英姿飒爽的样子很特别。”

　　他们笑了：“那被妙笔长老几本书飞过去抱头鼠窜的样子确实很特别。”

　　那人气结，大着胆子问道：“闲烨，你说说，难道曲师姐不好看吗？”

　　这明寒之中谁知道，若论眼界、品位，那闲烨肯定是排第一的，不止是他们同辈人认可，就连六大长老都认为他乃万中无一之殊若人，若是他都承认，那反对的人也只能乖乖闭嘴。

　　闲烨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拂了拂袖子，转身离去，轻飘飘的抛来两个字。

　　“无聊。”

　　他们一致认为，“无聊”这二字，足以体现闲烨对曲无苒的不屑。

　　定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年多的相处，曲无苒潜移默化的将闲烨带坏了，也多亏了闲烨心性坚定，若是换了其他人，就凭曲无苒威逼利诱的二本是，定早已与她狼狈为奸。

　　闲烨看着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是崇拜的眼神向他投来，哪知道他内心戏台子已经搭好轮番唱了好几轮，不禁也回了一个眼神。

　　“......？”

　　谢弦佑犹豫了半天，眼见曲无苒已经离的他们足够远，估摸着声音应是传不到她耳中，鼓起勇气问道：“闲烨，为何你会答应一同前来此地？长老事先早已交代，只让我们在东部活动，要是被责罚，可如何是好。再说此地妖气森森，与东部截然不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闲烨倏地停下脚步，顿了顿，问道：“你的意思是，让她一人前往？”

　　谢弦佑连连摆手，顿了顿，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很不像你的作风......”

　　说完这句话，闲烨神色一僵，目光一沉，他垂眸，看向腰间别着的封神剑穗。

　　很不像他的作风？的确，他做事向来有自己的一套准则，从不为他人所动，一切都已师门规矩为准则，谈及自己，众人皆是赞不绝口。他不好多管闲事，而一般人，也没那个能耐能劳烦他多管闲事。

　　他伸出手，摩挲着质地光滑的剑穗，有些自嘲。

　　或许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是吗。”

　　并没有解答谢溪疑问的打算，他径直的往曲无苒前行的方向走去。谢弦佑一时手足无措，尽管闲烨向来冷脸示人，可他恍惚之间有一丝错觉，之觉得这两个字之中总夹着寒冬风雪。

　　“喂！你们快来看，好大的房子！”

　　曲无苒在前面朝着他二人振臂高呼，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方才隔得远，因大雾笼罩，前方几米都难以辨认究竟是何面目，待走至跟前，才绝别有洞天，西临界草木枯寒，虽之前未曾有弟子进入过，但就算无论如何异想天开，也决计不会料想到此地有这样一座气势雄伟的宫殿。

　　远眺而去，外墙之上显露的部分足以管中窥豹，其外形富丽堂皇，白玉为阶，黄金柱梁，高楼华台，膝金点翠，奢靡至极，比肩凌霄宝殿，若说人界皇宫比之，恐怕还要逊色几分。

　　谢弦佑都看呆了，神情都因为惊讶有些恍惚，本来以为进了此地，等待它们的只会是穷凶恶极的妖魔鬼怪，万万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啧，关是外观都这么金碧辉煌了，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绝世珍宝。”曲无苒朝着闲烨笑着说道，“小闲烨，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我寻着了，我肯定给您一个。”

　　闲烨没接她的话，只道：“万事小心。”

　　曲无苒把手背在后面，微微歪着脑袋，道：“多谢小闲烨关心，不过我就怕没妖怪，没有危险，让我空手而归，不然免得有些人不服气，打破我三连冠的记录呢。”

　　闲烨自知曲无苒决定要做的事，再难更改，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随之其后。

　　推开角门而入，凉风袭来，与外面的萧瑟不同，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池塘，古木苍术立于旁，湖面波光粼粼，星星汇成原点跌落其中，汇成一道银河，抬头望去，宫殿之内竟然以呈夜空之景，参星横斜，两三只萤火虫从眼前飞过，如梦似幻，竟然比后面的宫殿还要吸引人。

　　与大门之外的鬼气森森不同，迈入殿中不消一会儿，只感觉体内一股暖流涌动，身心舒展，毫无邪气。

　　宫殿之内，灯火通明，可惜却没有任何声响，安静到诡异。看来这灯火不灭、月光日现，都是依靠殿主人灵力维系。

　　若说此地有人，临界长期归明寒所掌控，若是有人居住于此地，门中岂能有人不知？况且如此安静，显然空无一人。但殿内如此奇观，实在也让人费解。

　　曲无苒走到殿内，左右张望，其分外东西两大长廊，各自绵延数百里，她一间房门一间房门的推开，迎接她的除了厚重的灰尘，便再无其他，

　　她脑子疼的按了按太阳穴，有些泄气。没有妖怪便也罢了，可是若连人都没有，那这人间仙境有给谁看呢。

　　她又推开了一扇门，这一次，却有了不一样的发现。此前的房间，虽然摆设样样俱全，但却丝毫没有生活过的迹象，或者是由于宫殿的主人纵然再有万贯家财，却也只有一人一身，如此数以千计的房间，自然是荒废大半。

　　此屋却与众不同，屋内白纱随清风缭绕，空中淡淡弥漫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清香，圆桌子上摆放着玉琪琳琅壶，曲无苒摇晃了几下，竟然尚未饮尽，凑近一闻，还未置口，心却已醉。

　　曲无苒饮了一口，心道，好酒！之前在建平的时候，秉持着酒香也怕巷子深的原则，曲无苒和欧阳渊几乎将建平的所有酒家都已经寻访遍了，但若是论色香味，岂能有一家比上手上这半壶剩酒？小时候她曾听传说中，魔界有一种奇酒，名曰还魂三笑，便是天界仙人也为其倾倒，其名字之意就是死人喝了它，都要先还魂笑了三声，夸一声“好酒！”，方才能甘愿离去，曲无苒不禁异想天开，不知手中这酒，较之如何？

　　见闲烨二人也步入其中，曲无苒将酒壶递给他，道：“闲烨，你尝一口，特好喝！”

　　闲烨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曲无苒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将瓶口用袖口擦干净，再次递了过去，“干净了干净了，你试试嘛！”

　　谢弦佑目瞪口呆，谁不知道闲烨素来最为讨厌与旁人有肢体接触，便是同为男子，他都十分嫌恶，更别说身为女子的曲无苒了，她方才饮过，又递给闲烨，简直是没羞没躁。况且明寒门规定，门中弟子需克己复礼、清心寡欲，酒荤皆不得沾染，曲无苒自己平日里偷摸着犯戒也就罢了，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拉闲烨下水？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只问闲烨？？？？

　　想到这，谢弦佑对曲无苒的好感又下降了几分。他本以为按照闲烨淡漠的性子，一定会没什么好脸色给曲无苒。

　　没想到半晌过去了，闲烨也只是略带艰难道：“不用。”

　　曲无苒收回手，将酒壶放在桌上，道：“好吧，不过我是没想到，竟然有夫妻曾在此定居。”

　　谢弦佑问道：“怎么得知是夫妻？”

　　曲无苒指了指桌面，示意谢弦佑望去，只见桌上除了玉琪琳琅壶之外，还有一盒紫木匣子，面上边缘一拳镂空雕着彼岸花。

　　曲无苒将盒子打开，凑到谢弦佑面前，幽香入鼻，不一会儿却觉得晕晕乎乎，呼吸都有些急促，浑身无力，问道：“这是什么香？”

　　曲无苒道：“你这都不知道，这可是有名的‘若倒凤’，便于行鱼水之欢，在我们那建平的青楼卖的可好了。”

　　闲烨和谢弦佑的嘴角都抽了抽，谢弦佑直接推开她举着小盒的手，又气又羞：“那你还给我闻？”

　　曲无苒将盒子又放到桌子上，道：“别生气嘛，你就闻这么一会儿，不会有事的，再说是你问我怎么知道的呀，你说若是用此香，那定是行了周公之礼，不是夫妻又是什么？”

　　接着她又道：“不过我听说，在我派前往之前，从未有人发现此地，只有落灵神女和魔君弑离来过此地，相传他们曾在此打到不分日月，难道.......”

　　闲烨冷然道：“不可妄语。”

　　曲无苒吐了下舌头，道：“好了好了，我的错，我不该侮辱大爱无疆的落灵战神。”

　　正在此时，只听得一阵嘻嘻索索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恶臭，将这宫殿的清香取代。

　　“什么声音？”

　　三人神色都严肃了起来，住听得声音由远及近，像“吱吱”之类的磨牙声却是越发秘籍，不断逼近。

　　越是清净的地方，细小的响声反而越能引发人的警觉。

　　下一刻，一道黑影猛的从门间略过，速度之快，肉眼不能辨其何物，只觉身躯庞大，体重肥硕，饶是如此，行动依旧如鬼魅一般，身后似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木箱，除此之外，面目、身形皆无法辨认，就已经从眼前消失。

　　还没来得及反映，细小的嘻嘻索索之声越来越大，竟然连脚下的木板都微微震动起来，只觉得有个东西朝这边袭来，不对，是成千上万！

　　曲无苒万万没想到，数百只老鼠朝他们奔涌而来，密密麻麻，双眼猩红，獠牙外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臭味，很明显已经魔化！

　　看见他们三人，或是许久没开腥，即刻猛地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