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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恩人 ...

  •   叶知秋说不清是冻醒的,还是痛醒的。
      今夜原是她和宋离的大婚之日,却未料半路遇匪。

      混沌中,她只记得有人冲进了喜轿,盖头遮住了视线,昏迷前一秒她只隐约看到了策马之人颈后的半道长疤。
      他们劫走了宋离。

      寒气肆虐,寸寸入骨。
      谁在撕扯她的衣服,獠牙鬼口,笑声狰狞。耳边灌入无休止的刀鸣声,有人发出惊惧悚然的惨叫,热腾腾的腥臭冲入鼻侧。

      长夜终归静寂。

      敏感的耳根覆来一阵过电般的酥麻,那是近乎纯兽类试探的鼻息。
      谁在嗅她——

      叶知秋微微蹙眉,能感受到绵软的唇舌密实地贴上来,触感温热,充满试探。
      须臾,胸前被人大力一按,一股酒甜躁动地蹿入咽喉。

      陆行风对心肺复苏、人工呼吸这事理论经验丰富,实践却委实不多。
      他听着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脑子乱糟糟一片。

      技法不对?还是气吐的不够?

      他微微一顿,压着湿漉漉的软瓣换了个方向。却也不好,少女甜软的香气反而更腻更浓。
      陆行风紧张地喉结一滚,她抹的什么香,这么甜。

      叶知秋强忍着厌恶和恐惧,混沌中懵懂地睁开眼。

      璀璨逆光中那张脸好近,近得只能容下一柄刀刃。少年稠密的睫毛被光影拉的很长,根根分明,连翘起的弧度都纤毫毕现。

      登徒子!
      她心下一慌,下意识咬住那人的唇,对方痛的嗯哼出声。

      啪——
      静谧死沉的冬夜,这两记耳光实在过于响亮。

      一瞬而已,寒芒骤闪,是刀光。
      陆行风被打的脑子一空,良久才猛地嘶了声。

      舌尖和胸口骤然剧痛。漂亮,今天第二刀了。

      “放肆!”少女细软的腕子伸出厚沉袖袍,素手攥刀捏得指节发白。

      陆行风错愕地眯了眼,仍维持偏头的姿势,看她牙齿打颤,一边蜷缩着后退,一边可怜又倔强地骂道,“滚开!”

      居然会些拳脚。
      可惜力道疲软虚弱,空有花招,对付几个流寇尚且吃力,何况陆行风这等武力爆棚的怪物。

      他轻啧了声,舌头轻轻抵住湿滑的腔壁,任由血珠沿着鲜润饱满的唇角渗出来,不怒反笑,“想杀我?”

      “难道不该杀?”叶知秋眸色清冷明亮,扶着墙歪歪一站。濡湿的肌肤落了碎泥,却丝毫不掩她艳如瑰玉的美貌。

      还挺勇敢。

      “就凭你?”陆行风嘴角微翘,长腿陡然大跨了一步,朝她俯身,“这点力气可杀不了人。”

      刀锋似的锐利轮廓忽然在眼前放大,少年那股粗野佻达的狂劲儿自上而下欺来。

      霸道,浪荡,傲慢又嚣张,凶的人受不住。
      叶知秋没有躲。

      “是,就凭我。”她声线娇软,因干渴嗓子却有些哑,此时被人逼得一退再退,眼眶充盈着怒气和无措。

      “好啊,”陆行风抱臂,忽然莞尔,“那老子倒要好好教教你。”

      少年居高临下,弯腰时投下的暗影一丝罅隙也无。
      他完整又严密地罩住了她,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冬夜,如同凶兽网住了觊觎已久的猎物。

      叶知秋被锁在这股阴森强硬的气势中,本能噤声。她抿着唇,像一汪紧绷的泉水,怯生生的,一点褶子也没敢有。

      陆行风轻挑着眉梢。
      还是个奶呼呼的小姑娘,适才分明下了杀人的力气,如今却又眼泪要落不落的瞧着人。

      胆大包天,又谨小慎微。
      有点意思。

      他略显沉默的凝视让叶知秋感到危险,敌不动,我动。
      她压住惧意抬脚踢他下盘,陆行风不动声色让了她一手。她却心生侥幸,以为捉到了对方漏洞,趁人不备,反手高举又是一刀。

      太慢了。
      陆行风玩儿似的,轻轻摁住她挥刀的薄腕,两指一翻,那黑体银边的短刃便从少女手中坠到他掌下。

      好刀啊。他掂了掂。
      万一死了,大概还能凑合买个棺材。

      叶知秋轻轻咬牙,一声不吭。
      她两条胳膊被人错叠捉住,伶仃细腕此时孤零零吊在空中。

      少年手大指长,动作这般轻松惬意,却铁钳链锁似的,让她磨红了皮肉也挣脱不开。

      “老子只教一遍哦,”少年凌厉隽秀的眉眼在错乱的光影中愈发模糊。仗着腿长,他逗猫似的,不肯一步制敌,捉了放,放了捉,又偏要招招都吊着她。

      但眼前小姑娘越打越认真,红着眼,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这么不经玩。陆行风嗤笑一声。

      “小姐姐扎错人了吧。”他迎向她厌恶的眼神,长指一根根放,轻飘飘道,“想明白了,记得给老子道歉。”

      叶知秋两臂这才忽的一松,被少年轻轻朝外一搡,踉跄着怔住了。

      雪光微弱又黯淡,但就着这个角度远远望去,隐约能见窄巷内污血横流。
      更近的地方,胡乱散着流寇尚未僵硬的尸体和兵刃。

      “怎么?”少年看她神色微变,弯了弯眉眼,“又不杀我了?”

      “你……救了我?”她胸口起伏,仰着头后知后觉问。那瞳仁冷冷的分明有愠色,抬眸时眼尾这么一挑,却生出悱绝的艳丽。

      漂亮,且上道。
      不愧是老子要攻略的人。

      “是,但凡眼不瞎,现在就该喊我一声恩人。”陆行风掸掉肩头余雪,一挺腰,让胸前的伤口更突兀的露出来。

      挨了一刀,怎么也要挣点同情分。

      月色透过扭曲盘亘的枯枝落在少年身前。
      皱巴巴一个“雁”字,看装扮行头,显然是赤雁军旗下一名寻常兵卒。再往下,触目惊心血淋淋的伤。

      是她扎的,竟这般深。

      “谢小英雄救命之恩——”叶知秋声如蚊蚋。

      她胭脂色的嘴唇有点肿,湿软的睫毛和碎雪错叠成影,几乎立刻露出一种幼鹿般无害的清澈。

      陆行风不动声色,等她下文。

      “那能不能,”她眼带犹豫,怀揣着显而易见的惭愧,像是怕人不答应,软声软气恳求道,“也救救我夫君。”

      渣男宋离?
      陆行风眸中透着一股玩味。

      少女怯生生地站在近处。
      珠钗歪斜,神色狼狈,湿乱的乌发垂在裙带松垮的腰侧。

      唯一鲜活的红唇却微张着,呼出一口又一口寒气,薄烟中表情懵懂,有种极易拿捏的稚嫩的哀伤。

      就这,冷心绝情,腹黑大佬?
      真他妈有意思。

      “好啊,”陆行风轻扯唇角,将肩上厚重的大氅劈头盖脸丢过来,笑容真诚又漂亮,“我带你去找你夫君。”

      叶知秋被盖的一歪。
      狂风猛啸中只觉颈后微痒,有人压住了她的头,在耳边懒懒低语道:“不过匪徒凶悍,搞不好,他已经死啦。”

      ***

      谷水县经昨日一遭乱战,街巷寂寥,行人愈发稀疏。

      三两府兵拖着死尸,污雪中横纵交错的拉着。沁凉的空气里,还浮荡着一些薄淡的血气。

      街中沿北直行,穿过一流水窄桥,便能见平地开阔处立一府门。
      是个四进八面的旧院,占地不广,旧瓦灰墙,却胜在古朴清悠,意境自然。

      正是叶宅。

      一夜风雪,满城皆白。叶鄢砚的头发,也跟着一并白透了。

      外院秃枝压雪,檐下悬着一排剔透的冰凌。经风一吹,便淅淅沥沥垂落一溜寒水,正毫厘不差砸在陆行风头上。

      他懒散自在地蹲在一侧,掸开水珠,瞧着眼前一出寻子大戏。

      “怎么?还未找到公子吗?!”宋明楷心急如焚。

      他与宋离此次来的匆忙,人带的不多。
      原本打算迎亲礼成后就悄悄回乌京,谁能料到居然碰上兵匪混战。

      如今新媳彻夜才归昏睡不醒,儿子也不知所踪。

      一想到夫人还在京中巴巴望着他们回家,他就忍不住心燎意急,两眼发酸。

      底下乌压压站了一片人,大气不敢出一声。

      谷水县县令康行辅也在院内,下意识捏着官袍擦了擦额上沁的汗,小心翼翼回禀:“是臣不察,夜巡失职。公子……还在找。”

      他似是口干舌燥,咕隆吞了一口口水,又道:
      “昨日迎亲随从五十二人,目前只找到三十余人的尸体,皆是阔刀毙命,此外附近又发现数名玄巾军的尸体,随身兵器便是阔口大刀。想来,想来那晚公子是撞上玄巾军。这才,才不知所踪。”

      不对。
      陆行风半阖着眼,目光沉沉。

      玄巾军是悍匪,视勋贵如死仇,若撞上他们,宋离必死无疑。可他是书中男主,显然没死成,劫他的另有其人。

      是谁呢?

      他叼着半支碎掉的冰凌,咬的嘎嘣脆响。

      宋明楷哆嗦得厉害,叱骂道:“谷水近军镇,理应关口设防夜巡不怠,昨日流匪都窜至街心民区了,你的兵呢!个个酒囊饭袋还在暖房中睡大觉,置民生安危于不顾!待我回京,定要好好参你一本!”

      康县令噗通跪了下去,脊背湿成一片。

      说到夜巡,他也是有口难言。
      谷水虽然近军镇,但是个小城,一眼望穿东西,并不是玄巾军作战的主场。

      此地人丁不旺,赶上头两年朝廷征兵,余下的青壮年也多逃往外地谋生活,他哪儿有那么多兵一夜七八趟的巡呢。

      又有谁能想到堂堂尚书令,居然从乌京悄摸摸的来了谷水,给嫡长子选了这么个好时辰成婚。

      真是京官不知杂吏苦。
      说来说去,都是他祖宗阴灵不显,让他致仕之年还能倒这等血霉。

      气氛还僵着,廊下突然跑来一仆妇,低声道:“宋大人,叶家姑娘醒了。”

      宋明楷眼神一敛,急跟着朝里间去了。
      他前脚刚走,陆行风足底生风,转瞬便从隐蔽处攀到了檐上。

      叶知秋半倚在榻侧香案处,泼墨般的乌发披了半肩,更衬着病色苍白,又艳又冷。

      侍女已帮着换了宽袖翟衣,美人脖颈细长,锁骨凸出。尤其素纱罗锦束着那纤腰,不堪一握。

      从陆行风这个角度,里外都看得透亮,景色尤佳。

      期待已久的三人对谈。
      陆行风扯着唇,妙极了,不用积分,剧情免费蹭。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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