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遍地紫藤开》盛晴

12、第十二章

　　我从铁门里把蝴蝶递给他，他低头望着风筝，忽然抬起头来，眼睛稍稍张开了一点，里面蕴着满满的温柔：“要不要一起？”
　　我摇摇头：“门锁着。”他踮起脚尖，双手在铁门的门锁上摆弄了一番：“没有锁啊，出来吗？”
　　他说着，大门也被他推开了。我怔怔的呆着几秒，十分高兴的跑了出去。那天，我总算感受到天是多么的蓝，草是多么的青，水是多么的绿，还有自己是多么多么的高兴。

　　后来回到家，因为作业没有做好的原因被爸爸妈妈批评了一顿，但是自己的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每天期待的是，那个叫做之昂的男生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前带我出去。不过我学乖了，每次都会提前回来然后把作业完成等待着爸爸妈妈的检查。

　　快乐的时间比任何时间都快。突然一下子就到了我的生日。往年的生日总是我一个人守着大大的蛋糕吹灭蜡烛，许下心愿：希望明年爸爸妈妈能够陪我一起过生日。
　　只是，不管许愿抱有多大的诚心，还是没有实现的一次。
　　所以，生日对于我而言仿佛变得不重要起来。

　　过生日那天爸爸妈妈都去出差。我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突然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是之昂。
　　他怀里抱着一个大蛋糕，微笑：“苏苏，我和你一起过生日。”

　　我们一起切蛋糕，一起吃蛋糕，一起画鬼脸，一起许愿。即使那时候只是孩子，即使什么都不懂，可是还是懂得什么叫做温暖。顾之昂那样对我，早就忍不住哇哇大哭，之昂温柔的摸摸我：“宝贝不哭，以后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是从那时候起，他开始叫我宝贝，也是从那时候起我们定下了永远的诺言。

　　后来一起上幼儿园。他认识了晓雅、佳淼，但是还是把我捧在手心。再后来一起上小学，他还是宝贝宝贝的，长我们一岁的晓雅有一天突然爆发了：

　　“顾之昂，你整天叫苏苏‘宝贝’什么的，你要叫到什么时候？”
　　小学的校园里处处都是榆树，之昂就站在榆树下，满脸含笑：“那就叫一辈子好了。”

　　之昂会骑单车之后，我就每天坐着他的单车上学、下课，在校园里我们也不避讳的手牵手，小的时候老师还会微笑着说“他们的感情真好”，慢慢长大了，老师的目光好像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私下里也把之昂叫过去询问了什么。
　　之昂从不告诉我他们之间说了什么，而我也不想问。因为只要让我不开心的事情，之昂就不会告诉我。

　　所以我不会问。

　　上了中学后，之昂成为那一堆花痴女生追逐的对象。当时我们如此的亲密，让多少的女生眼红我是数不清楚了。
　　只是一个人特别记忆深刻。

　　江念。学校里又一风云女神，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在小学里呼风唤雨，后来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目睹了顾之昂的笑容后不能自已，喜欢上了这个永远只对着我笑的少年。可是不管她使劲浑身解数，顾之昂都没有对她笑过。

　　偶尔一次，江念要请顾之昂吃冰淇淋，那时我坐在之昂的单车上，一时嘴馋，便拉拉之昂的衬衣：“我想吃。”
　　江念笑着说：“那我去买吧。”之昂摸摸我的头：“宝贝，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江念立马花容失色了。
　　看着之昂骑着单车离开，我站在树荫下踮着脚尖等待。沉默了好长时间，江念突然问我：“你凭什么？”

　　我怔怔的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便没有说话。她的声音突然尖了一些，面目狰狞着说：
　　“我为他做了这么多，我一直都想让他看到我，哪怕对我笑一笑，那也让我满足了。可是你呢，你为他做了什么，你除了和他撒娇，让他载你回家、来学校，你还为他做了什么？或者，你能为他做什么？”

　　她顿了一顿，我没有说话，等待她继续说下去。“……你的朋友，那两个人，一个全心全意保护着你，一个小鸟依人陪伴着你。你算什么，你凭什么，凭什么比任何人都幸福？米佑苏，你配吗——”
　　她的手扬长而下，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目光一下变冷，正想出口问“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时，手突然被人反抓扬起重重打在江念的脸上。
　　我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因为在我的身后我已经闻到那好闻的气息。

　　之昂抱起我小心翼翼放在后座上，冷冷地瞥了一眼江念，就准备走。江念嘶哑着大叫：
　　“顾之昂！为什么……你明明也对我笑过，为什么今天这么对我？为什么？我对你很好，你为什么如此对我？”
　　之昂停下脚步，微微偏了偏头：“江念，我只对我的宝贝笑。”

　　他丢下这句话，骑车离开，我抱着之昂的后背回过头来看身后的人。她的头低着，或许在哭吧。
　　我紧紧地抱住之昂，轻声问：“之昂，我对你没有她好，为什么你对我却这么的好？”我本以为我声音轻的会让他听不到，所以并不抱着他会回答。
　　他云淡风轻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宝贝，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是一个人，可对于我来说，你却是我整个世界。”

　　我怔怔的，不知道是因为他会回答还是因为他的答案。
　　可我当时是真的觉得，顾之昂，好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你，好在让我遇见你。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有想到以后会有分离的一天。
　　当那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整个世界跨掉了一半。

　　他离开后的日子里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只是有的时候在街头巷尾看见在画画的人便想要问他们：“你们知道顾之昂吗？”
　　都说想念会成伤，一直到后来我都觉得自己遍体鳞伤。

　　从梦里醒来，天已经大亮。我起身换了件衣服，洗漱好从房间里走出去，晓雅在客厅里看电视，见我出来说：“早饭在冰箱里，你热一下。”

　　她神色如常，好像没有什么不妥。
　　我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一点一点的抱住她：“晓雅，谢谢你。”她身子僵了数秒后，轻轻搂住我。

　　阳光照射到我们的身上。一片安详。

　　林恒和晓雅要回C大，萧格奕手上有些事情要处理，便没有走，我倒是有些随意。C大对于我们这几个人而言，承载了我们太多太多流年如花的青春日子里的记忆。

　　他们问我的想法。我笑了笑：“回去看看吧。”于是把东西稍稍收拾了一番，留言给佳淼，便和他们一起回去。
　　C大有很多的紫藤花，可是这时候不是花开的季节，所以显得单调了起来。林恒在大厅里神采飞扬的演讲，晓雅和我坐在下面。
　　隐隐约约的可以听到女生窃窃私语的声音：

　　“啊，林恒好帅啊，我的天啊，说话声都这么有磁性……”
　　“得了吧，人家有女朋友了。”
　　“谁啊？”
　　“伊霏弦啊，你不知道？”

　　晓雅脸色陡然变得不好看，我握住晓雅的手：“出去再说。”晓雅点了点头，不再那么专注了，头微微垂下，睫毛掩住了眼底的一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