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遍地紫藤开》盛晴

11、第十一章

　　看到新娘的长相的时候我就魂飞天外了。

　　几个月前，在晓雅回内地还没有到台湾来之前，我曾经在超市里面见过这个女孩子。

　　当时超市里面的人很多，我买了一大堆的零食在收银台前等，好不容易就要轮到我的时候，站在我前面的女孩子一脸窘迫的在翻钱包，营业员有些不耐烦了，“有没有啊！？”

　　在营业员越来越拉下的长脸中，我无意瞥了一眼站在我面前的女孩子。
　　亮褐色的微卷长发，眼睛大而闪亮，鼻翼上有一颗小小的水晶，几颗洁白整齐的牙齿轻轻咬住了薄而红艳的下唇，脸上极为尴尬，可她一袭纯白色的连衣裙又使她看上去十分的美好。

　　我想我就是以貌取人。
　　于是就拿出自己的卡帮她付了钱。
　　一个女孩子，站在这儿被营业员难堪，怎么也不好。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记得不是那么清楚了。

　　所以你完全可以想象我现在的表情。

　　安静娴伸出手，“多谢你啊，米小姐。”我怔了一怔，握上她修长的手，“不用。”李子歌不解的望向我们：

　　“你们之间有发生什么吗？”

　　安静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秘密！”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李子歌笑了笑，试图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我自然是不会说的，于是也一溜烟的跟着安静娴跑了。

　　我跟着安静娴跑进新娘化妆室，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关上门相视一笑后，又放声大笑。安静娴笑起来的声音如风铃被吹动的清脆，却无丝毫的造作，听着让人觉得格外的温暖。

　　婚礼开始了，由伴娘牵着穿着白色婚纱的安静娴一步一步地走向一身白衣的李子歌。他站在那端，望着他的新娘沉静微笑。
　　都说结婚那天，新娘会是最美的，……不过我结婚的时候= =
　　我正在想入非非，等还没想出什么时候，脑神力赶紧刹车，然后幽幽叹了一句：“结婚什么都是浮云。”

　　“嗯，苏苏，你结婚绝对是浮云。”身边突然响起林恒的声音，我回头一望，他风淡云轻的站在我身后。我没理他，他身边不见晓雅，就问：“你家的人呢？”林恒耸耸肩，“刚和一个人出去了。”

　　我故意‘咦’了一声，满脸暧昧的用手肘推他：“男的女的？”林恒微笑温柔的望着我：“她有了我，男的女的对她而言不都一样吗？”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不理他，悄悄往外走，准备看看来者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一向重色轻友的裴晓雅丢下林恒。

　　在我慢慢走出去的时候，我不知道我将看见的人是谁，也不知道我这么一走就会让我想起很多很多，我以为早就忘记了的事情。

　　外面的草坪上，萧格奕一脸冷峻的侧在一边，裴晓雅‘咿呀咿呀’的说着因为距离太远我听不见的话，可是还有一个挺拔的身子背对着我。
　　他的背影我太过于熟悉，我曾搂着他走过十多年，也曾手牵手打打闹闹，他的单车后座上坐着的女孩子永远是我。他穿着白色衬衣站在榆树下，满脸笑意温柔的蹲下身子，扶起跌倒的我，轻轻说：“宝贝，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抓着我的手反手打在那个打我的那个人脸上。
　　他心疼的拥抱着我陪我度过了15个生日。
　　他站在榆树下，抿着唇不敢望向我，犹犹豫豫的说：“宝贝……，我们要分开了。”

　　在那之前，我单纯的天真的认为。
　　裴晓雅、魏佳淼、米佑苏，以及他，我们一直到天荒地老都不会分开。

　　萧格奕发现了我的存在，脸色不怎么好，“……米苏。”咿呀咿呀说话的晓雅停止了，视线落在我的身上，那挺拔的身影直直的一僵，良久，转过头来。
　　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还是当年的模样，干净而帅气，只是棱角好像更加分明了，眼底那一片沉静的安宁好像也消失了。
　　我闭了闭眼，努力克制住自己，我觉得胸口堵着好像都没有办法呼吸，我转过视线落在萧格奕身上：“萧格奕，林恒找你。”

　　我坐在车内，萧格奕坐在我的身边。
　　我咬了咬唇：“萧格奕，我不想哭。”良久，他只是浅浅的“嗯”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掩住脸，眼泪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下来冰凉的落在我的裙摆上。萧格奕拉我入怀，声如叹息：“我在。”
　　瞧，这场面多像女主角见到初恋情人痛苦欲伤，而在她痛苦的时候身边又有一位俊朗的年轻少爷的八点黄金档。可米佑苏不是女主角，顾之昂也不是她的初恋，而此时现在在她身边的萧格奕终有一天也会离开。

　　这些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我的难过压抑着，让我几乎没有办法呼吸，只好发泄出来，在萧格奕的怀里我失声痛哭。

　　而与此同时，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角落里，裴晓雅淡淡地望着林恒：“你故意让她出去，为什么？”林恒微微一怔，眉目在裴晓雅的眼底分外的清朗：“雅，苏苏不能永远在我们的保护下，她总要学会长大。”

　　裴晓雅低了低头，眼前浮现出她刚才的模样。
　　脸色一片苍白，本就没有血色的唇被她死死咬住，满脸无措地望着那个人，压抑着所有的悲伤，简直和当年那个时候没有什么那样。在那一刻，裴晓雅望着她，心痛得要将她撕裂。

　　“……如果要她这般痛苦，我宁愿不要她长大。”良久，裴晓雅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林恒。林恒抿起唇没有说话，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也许他那时跟出去，见到她那时的表情也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他静静的站在这里，等着裴晓雅来找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反正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睡在自己的床上了。黑暗里，我翻了一个身，想到白天的情景。
　　那个叫做顾之昂的人。
　　从此以后不会再是米佑苏的什么人了。

　　想到这里，我把被子拢了紧了些，慢慢地似乎是绝望似的闭上眼睛。

　　小的时候，爸爸妈妈工作都很忙，两个人都不太喜欢带我，我也知趣一个人在家里。不过毕竟是孩子，更多的时候我是希望他们带我出去玩。在小的时候，只有去晓雅家或者去佳淼家，爸爸妈妈才会一齐带上我，也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觉得爸爸妈妈不是陌生人。
　　也许就是这样，自己才会加倍的喜欢晓雅和佳淼吧。
　　可是一年有365天，更多的时候我是自己呆在家里。家里总是静悄悄的，只有电视里的卡通人物在说话。每天把爸爸妈妈布置的作业完成后，我就想出去，可是爸爸妈妈把门锁了起来，我只能透过窗户看外面的世界，十分的狭小可是十分的美丽。

　　直到有一天。突然有人在我家门前大声的喊：“有人吗？有人吗？”我搁下手中的笔，跑到院子里，在铁门的另一面是一个男生。
　　穿着映着米奇老鼠的图案的白色T恤套装，脚上是一双耐克运动鞋。这时我才抬头打量起他的模样，清秀的脸庞上因阳光而微微眯起的眼睛，皮肤白皙得能够清晰的看见青色的血管，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里面的白牙。

　　他礼貌的朝我微笑：“同学，帮我捡一下风筝，掉在你家院子里了，谢谢。”我呐呐的点点头，四处望了望在花丛里找到它。
　　是一只巨大的蝴蝶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