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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28 被牵扯出来的过去 ...

  •   嘉城市公墓。

      北方冬天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早上出门时温冷丘感觉到天气格外的冷,寒风凛冽,好像能带走人身上仅存的温度。

      今天早上只有温冷丘温愿和袁元来祭奠,时间特地和温延钊的同事和朋友错开来。

      而冷启荣,不知道是依了老家哪个习俗,这些年她一直不能前来祭奠,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等候。

      今早她们还没出门时,就看到冷启荣早已做好饭,一个人站在阳台上愣神。

      温冷丘大抵能猜到母亲的心思,所以并没打扰。

      去公墓的路上,天上飘起了小雪,一片片积攒在一起,又化成一滩水渍。

      去墓园的石板路由此变得有些难走,他们三人排成一列,小心翼翼地爬着阶梯。

      走到特定的墓碑前,三个人把贡品摆好,又燃了三根香。

      这个过程中温冷丘不敢抬头看墓碑上的照片,也不去看那上面镌刻的名字。

      好像多看一次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残忍。

      她只是低着头,看着被雪花浸染的石板地面,潮湿一片。

      来的一路上她都在拼命想些别的东西,仿佛只要被杂思充满大脑后,她就不用面对自己是来祭祀父亲的这个事实。

      即便她知道温延钊已经去世了这么久,但她仍然无法接受。

      她们都很沉默,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但温冷丘听到了温愿低声啜泣的声音,袁元伸手拉着她的手,安抚似的握了握。

      他们三个很久没有这么一起站在温延钊的墓前,一起纪念他了。

      温冷丘有些感慨温愿能面对这悲伤事实的勇气,头却转得更偏一些。

      温愿父母很早去世,温延钊和冷启荣看她年纪小,于心不忍她一个人,把她接来家里,温冷丘从小就特别依赖她,她不幸失去了双亲,却又幸运的找到了第二个家。

      袁元没和家里断绝关系前,因为她爸袁裕安和温延钊是同一部队出来的退伍军人,年轻时就关系非常好,所以他们两家算得上交情匪浅,再加上她打小就把温冷丘当成自己异父异母的亲姐妹,袁元自然而然的也把温家当成自己第二个家。

      温延钊的意外对他们三个人的打击都非常大,温冷丘失去了父亲,温愿没了养育之恩的叔父,袁元也见不到从小最喜欢的温叔。

      她们三个一起长大,又一同经历了温延钊这个关键人物的离去,此时她们最能明白彼此心中的难过之处。

      只是,温冷丘觉得这里好像还少了一个人。

      她默默注视着香篓里的香燃了三分之一,才听到有人走进,她们一看,是徐弛意。

      他穿着一件长款的黑色羽绒,怀里抱着一束包好的白菊花,踏着潮湿的地面,朝她们走来。

      徐弛意在墓前站立,身姿挺拔,他朝温延钊深深鞠躬,才又直起身子。

      “来了。”温愿开口打招呼,她抹着脸上的泪水。

      “来了。”徐弛意应下。

      温冷丘刚要开口攀谈,就又听到不远处有一群人的声音。

      几个人回头一看,有几个是公安局里温延钊的同事,还有两个是温延钊的好友,其中一个就有袁裕安。

      他们来得比想象中要早。

      袁元老早就看到袁裕安的身影,一时之间尴尬和不知所措爬上心头,她转身躲在温冷丘的身后,温冷丘安抚一样的用手拍拍她的手背。

      徐弛意见状跟她们说:“有几个局里的熟人,我去打声招呼。”,他看出了袁元的窘迫,随即给温冷丘使了个眼色。

      温冷丘立刻就懂了,点点头。然后转身拉着袁元就从另外一个方向跑。

      原本被人万分看重的风水在此刻却成了劣势,温延钊的墓碑立在高处,温冷丘和袁元脚底生风,只恨自己不能直接飞过这些破石板,奈何下了雪,地上滑,他们边跑还得注意着不要滑倒。

      好不容易快到平路,两个人刚才埋头下阶梯的专注劲儿还没过去,根本没注意到身前有人,等到注意到以后也来不及刹车,径直和来人撞上了。

      “哎哟!”传来一个妇人吃痛的声音。

      温冷丘道歉刚开口说了一半,定神一看,拉着袁元手腕的手骤然收紧,开口叫人:“董姨……”

      这么一叫,袁元心头一紧,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反应。

      “袁元?!”董然俐瞧见袁元面无表情地站在温冷丘身后,母女俩已经许久没说过话。她眼神中的惊讶一闪而过,再开口就是嘴硬着嘲讽:“你还知道回来啊,啊?”

      袁元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温冷丘的手,她现在只希望脚下有个地洞可以让她遁地而逃。

      她恨董然俐。

      她恨的那个人,是她母亲。

      “你见了我也不知道打招呼啊?你死哪去了啊这么多年?”董然俐看袁元不吭声,拿出她以往咄咄逼人的气势来。

      即便这么久没见,她花语中分毫不见思念。

      “你不是有你儿子吗,你还管我死活?”积怨已久,袁元的怒气一点就着,开口呛她。

      “你说什么?”董然俐拔高音量,声音尖利:“我养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袁元不想和她继续纠缠,拉着温冷丘就想赶紧离开。

      “小浪蹄子,狼心狗肺的东西。”见袁元不说话,董然俐的话更加偏激。

      身后传来亲妈骂骂咧咧的声音,袁元心里生气又委屈,但她只能当那些话不存在,自顾自的拉着温冷丘朝下走。

      “死丫头你,跟你说不到一块去就跟老娘断绝关系,老娘才不稀罕你这个闺女,要滚就给我滚远点,给我死外边去别让人看见!”董然俐泼辣的性格在此刻展现的毕露无遗。

      听见这些过分的话,温冷丘有些担心地看向袁元,她拼命隐忍,终于听到“死”字的时候没忍住,转身冲回去站在董然俐下面一阶的阶梯上,冲她吼回去:“动不动就死不死,你怎么不先死啊! ”

      温冷丘看着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势,跑回去追袁元,一时想要拉架却还没来得及就看到董然俐身子突然僵了一下,她应该是没有想过女儿会这么跟自己说话,表情一滞,气得嘴唇发抖。

      “我都跟你说了跟你没关系了,我就算死了我也不想再认你这个妈!”袁元怒火中烧,看着眼前这个是自己母亲的女人只觉得心寒,她不留一点情面地讲。

      说罢,董然俐举起她的右手就想给袁元一巴掌,但过了几秒钟,这个巴掌都没有落下。

      “董姨,有话好好说。”徐驰意站在两个人身后,握住了董然俐的手,“袁叔还在上面等你呢,今天日子特殊,别动怒。”他如和事佬一般转移着董然俐的注意。

      董然俐见徐驰意和温愿也下来了,才有所收敛,把手挣出徐弛意的桎梏,重重地瞪了一眼袁元,转身走上台阶去了。

      那个充满眼神充满着埋怨,愤怒,伤心,所有一切不该出现在母亲看女儿的眼神中应该有的情绪。

      袁元也丝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她倔强地梗着脖子,满脸写着不顺从。

      等到董然俐离开之后,温愿掰过袁元的肩膀,拍拍她的后背,给她一个来自姐姐的安慰,领着几个人回了家。

      就好像小时候袁元不服输老和院子里的一群小孩儿打架,打得灰头土脸之后,温愿跑出去仗着年纪大个头大把那群小孩都吓走,再领着袁元和温冷丘回家。

      现在就和那个时候差不多,即便过了这么多年。

      回到家中一进门,袁元就把自己关到温冷丘的房里不出门。

      冷启荣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氛围。

      “怎么了这是?”冷启荣原本手里拿着给小孩补衣服的针线,看他们都一脸严肃,放下了手里的活。

      “遇见董姨了。”温冷丘压低声音跟她说。

      知道袁元和家里人闹得僵,叹一口气“这孩子脾气怎么这么倔,见到爸妈跟仇人一样。”

      “那我脾气也倔,我怎么现在还叫你妈呢,家里人的事哪能一两句话说清啊。”温冷丘为袁元抱不平。

      被自己闺女怼了,冷启荣无奈地瞅着她:“你这孩子......”

      “我知道了,我没良心,我白眼狼。你快去做饭吧妈,我们都饿了。”温冷丘先她一步把自己骂了,让冷启荣无话可说,然后把她往厨房推。

      冷启荣白她一眼,嘴里愤愤嘟囔着“真是欠你的。”随后进到厨房里去把门关上了。

      “董姨真的,这脾气这么多年一直没改,闺女离家这么多年都不说关心一下,这么多年见一面就上去动手,真是没见过这样当妈的。我看她可是没舍得打她宝贝儿子袁竞飞一下,那小子跟着越来越没出息。”温愿从小就不喜欢董姨这人,咋咋呼呼斤斤计较身上永远一股市井小市民的气息,她看不下去董然俐对待袁元的方式,当着面儿没说什么,现在是真兜不住火开始抱怨起来。

      “得亏袁元早跑了,还能少受点委屈。”温冷丘跟着说。

      温愿表示头疼地摇摇头,她听见自己闺女的哭声一边往屋里跑一边说:“我可不愿意让我闺女将来也受这气!”

      徐弛意看着温愿这着急忙慌爱女心切的模样笑了下,随后脱掉外套找地方坐下。

      客厅里只剩温冷丘和徐驰意,温冷丘多少有些不自在。

      好在原本坐在沙发上安静看图画书的团子光着脚丫跑过来,减少了温冷丘的局促。

      团子叫着温冷丘的专属称呼:“球球姨,过来陪我看会儿书好不好?”

      他小时候说不清楚话,常常把温冷丘的“丘”叫成“球”,稍大一点之后还特别喜欢自己给温冷丘取得称呼,说是“球球”和“团子”一听就是好朋友。

      看他无辜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温冷丘牵起团子的手,与她平日里的神态不同,温柔地说:“好呀,走。”

      五岁的团子好像知道妈妈之前的经历有多不容易,他虽然没有跟着经历了温延钊的意外,但出生后有着不同于同龄人的乖巧安静,温愿有了女儿之后还会帮着照顾妹妹,是让周围所有人都放心又喜欢的孩子。

      他还小的时候曾经跟温愿说:“妈妈,天上有很多小朋友排着队,我下来找你了,但是当时你太伤心了,我就回天上去了,可是后来有个爷爷告诉我你很想我,我就又回来啦。”

      冥冥之中,团子变成了天使,他降落到温愿身边,稍稍浸润了她心中的疤痕。

      小朋友的懂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而温冷丘看着他,始终担心他的性格过于懂事会受委屈,所以回来以后没少放注意力在他身上。

      此刻团子正安静地坐在温冷丘的腿上,自己一页一页翻着书。

      徐驰意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他的手指无意中敲打着沙发的扶手,还专注着袁元的话题,他说:“袁元这些年真的和家里一点联系都没有啊?”

      自温延钊去世之后没多久,徐驰意就申请调离了嘉城,所以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他都不是很清楚,只隐约听说袁元高考后就离家出走。

      温冷丘点点头,“她自从高一搬来我家之后,就再也没回去。高考之后因为大学的事情又和她妈大吵一架,就一个人跑去深安了。就在她那不管事儿的爹和控制欲过强又重男轻女的妈手底下,她跑多远我都不觉得稀奇。”

      “在那件事之后,她妈都不过问一嘴?”徐驰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面对差一点被侵犯的女儿,作为母亲却从未想过安慰或是给予关怀的,相反是把她逼得连家都回不去,徐驰意觉得难以理解。

      “一开始,董姨还是放心不下,袁元刚搬来我们家的时候,她偷偷拍给我妈钱,后来出了那件事之后,那个老变态被抓,她妈嘴上不饶人,反过来怪袁元没有防备心,裤子穿太短。袁元一听这话,更不和她来往了。董姨这人,我懒得说。”温冷丘一想起当初董然俐的反应就火不打一处来,她在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之前收了嘴。

      “原生家庭的关系,真的是难断的干净。”徐驰意表情也严肃,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下巴,看着温冷丘的眼神带这些不经意,随后又冲温冷丘使了个眼色。

      温冷丘一看,原来是团子坐在自己怀里已经困得打起了瞌睡。她把书收拾起来,把团子抱进卧室,放在了团子妹妹旁边,给他盖好了被子。

      她走出卧室,转身去敲了敲袁元的门:“哭完了没?哭完了吃饭。”

      身后温愿往外端着饭菜,也开口叫着袁元。

      像他们以前那样。脾气可以发,但是饭不能不吃。

      叫完袁元就开了房门,但脸上一点泪痕都不见,温冷丘故意逗她开心,凑上去装作认真的瞧着她的脸:“哟,出息了,这不没哭么。”

      引得袁元伸手搂着她的脖子往自己怀里带,来了一个搂脖杀。

      气氛终于在此刻逐渐升温。

      吃过饭之后,冷启荣忙着收拾东西给徐驰意带着,温冷丘这次没能躲过冷启荣眼神的威压,只好妥协着提起东西准备下楼。

      从楼上到车前这段路,温冷丘只强打起精神来跟徐驰意讲话。

      徐驰意感觉得到,自她回来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心思就不在这里。

      “你的小说要改成电视剧了?”徐驰意不痛不痒地跟她打着照面,掏出烟盒,点燃一根放进嘴里。

      他又看她一眼,给她递一个眼神,温冷丘也拿了一根。

      “嗯,对,刚忙完合约的事。”温冷丘接话,随即反问,“你不是不让我抽烟吗?”

      他笑一声,“你都多大了我还管着你啊?”给她点燃烟,接着又问:“你之后还打算出国吗?”

      这个问题温冷丘还没想好,对于未来她一向都有很清晰的规划,但最近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连对未来的畅想都谨慎起来。

      踌躇着,她说:“或许吧。”

      “小丘,我会常来看师父和师母的。我的工作也马上会调回嘉城。”他开口说,眼睛晦暗不明。

      “嗯?为什么?”冷风刮起,她看向他,眼神终于对上他的。

      “过去的这几年,我因为师父的事情换了工作的城市,也从民事一线下来做了文职,我身边所有人都是陌生的,但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忘记师父对我的影响。我想我应该是要面对的,除了习惯,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便他选择逃避,可师父倒下的画面他永远也忘不掉,成为他心中的一道坎。看温冷丘沉默,垂下眼睛的表情,他喉头微动,接着说,“再就是我遇到了一个人,我想为了她留在嘉城。”

      听到这里,温冷丘忘记做表情似的楞了一下,随后才冲着他笑了一下,“那很好啊。我不希望我爸去世这件事对你造成太多压力,你要能开启新生活,真的挺好的。”

      温延钊活得像是棵大树,在一群小孩子还没有长成独立的大人时,他强大有力的枝桠给他们做庇护。而小孩子慢慢长大的同时,他们也是在一步步走出他树下的阴影。

      徐驰意点点头。

      “等你结婚,记得邀请我。”不知道是以什么立场和心情,温冷丘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意外的是,心情是轻松的。

      目送着徐驰意开车离开,温冷丘在原地把烟捻灭,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后有人靠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聊什么呢?”袁元看着温冷丘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有喜欢的人了。”温冷丘不冷不淡地答。

      听到这里,袁元点点头,“至少说明大家都是在朝前走的。”

      她伸手拍拍温冷丘的背,又说:“这也说明你的初恋正式结束了。”

      温冷丘不满地看她一眼,说:“早就结束了好吗?”

      袁元立刻接话:“确实,毕竟你已经有别的男人了。不对,既然都分手了,那就是心里没人了,啧啧啧,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快。”

      “是吗?”听到她胡说八道,温冷丘瞪一眼袁元“那你拔刀快吗?”

      袁元:哈?

      她还没怎么反应,温冷丘看着她的脸又换上另外一种表情:“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有这么多不幸。”她深深地看了袁元一眼,补充一句:“尤其是女孩子。”

      似叹息,似感慨。

      “嗯?我,愿姐,还有谁啊?”听她这么说,袁元真的盘算起有谁。

      “还有井逍啊,然后还有好几个你不认识的。”温冷丘回答。

      “井逍?”温冷丘成功挑起了袁元的兴趣。

      “昂。”温冷丘不以为意的应着,“你们都睡一起了难道还没聊过以前的事吗?”

      不知不觉间温冷丘这个小狐狸眯起了眼。

      袁元:我靠,又掉进她的圈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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