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沙丘》废北上野山

23、Chapter22 分手

　　“我们分手吧。”
　　这条消息发送过去的一周里，温冷丘基本上把所有的社交软件都停掉，就连手机都很少去碰，她大多时候只躺在床上发呆，偶而登上网站查询资料，再就是频繁地喝酒，宿醉。
　　直到门铃久违的响起，湛浮梦慌乱地出现在门口。
　　“温冷丘，你出什么幺蛾子！”看温冷丘打开门，湛浮梦几乎是冲她吼出来的，但一看到温冷丘没有什么生气的脸，语气又立刻软下来：“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怎么回事儿啊？”
　　好久没开过门见过阳光的温冷丘此刻像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吸血鬼，她从内到外都透着一丝无力，听到梦姐一大串问候时，她的脑袋有些懵，只晃晃头，让湛浮梦进到屋里来。
　　她们在茶几前坐下，温冷丘知道湛浮梦喜欢喝茶，以往她来自己家都会给她提前泡好茶，但现在她只是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椰子水，颓到连烧水的力气都没有。
　　“你怎么回事？井逍也说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湛浮梦风风火火杀到她家来，一路都是狂奔加速度，现在才刚从气喘吁吁的状态缓过来，拧开椰子水就一口气喝下近一半。
　　“分手了。”温冷丘瘫在沙发上，抱过一个抱枕，有气无力地说。
　　“什么？！”湛浮梦惊讶地瞪大眼睛，“为什么？谁提的？是单方面吵架的还是已经确认分手了？”
　　虽是这么问，实际上湛浮梦已有所耳闻。
　　听到湛浮梦的询问，温冷丘不知道怎么讲，只默默打开关机的手机。
　　一开机，立刻弹出来无数个未接电话和短信。
　　温冷丘重新登录了微信，果然，同样也是一串未读消息的提醒，温冷丘把手机屏幕转向湛浮梦，“我提的，然后没再过问过后续。”
　　湛浮梦不想插手别人的感情问题，觉得分手也是意料之中。她只是点点头，“都跟你说了，把你自己放在第一位，干嘛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提到湛浮梦御守里写的话，现在看来倒像是某种预言了。
　　“梦姐，失恋怎么会这么难受啊，明明我当时跟他提分手的时候还松一口气来着。”温冷丘这几天心脏都充满着酸涩，她小声呢喃着，把头靠在梦姐肩上。
　　“你傻啊，你那么喜欢他。”湛浮梦回答。
　　是啊，她那么喜欢他，谁都看得出来。
　　听到这句，温冷丘差点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但这几天应该是哭的够多了，眼眶又红又酸胀。她深吸一口气，接着问:“你离婚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湛浮梦出国前，已经和丈夫离婚，那时他们才结婚不到两年的时间。
　　然而就是这一年多一些的婚姻生活，带给她很长一段时间的感情创伤。
　　前夫自结婚后就一改结婚前温柔体贴的假面，开始对她进行精神控制。表现就是惯用一些pua手段对湛浮梦进行语言攻击和心里打压，时不时还结合一些小幅度的肢体攻击，久而久之，湛浮梦陷入自我怀疑和抑郁的情绪之中。
　　等到清醒过来后，她立马提出了离婚，过程中必然经历一些曲折，但她至今庆幸自己反应过来那是一段货真价实的toxic relationship,能够及时止损已经是最大的幸运。
　　想起过往的感情经历，湛浮梦自认为是拎得清的，她说：“那怎么能和你们一样呢。说难过肯定是有的，不过不是因为和他感情破裂而难过，更多的是悔恨。但最多的还是庆幸，摆脱一个烂人，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停顿一下，她又接着说：“说起分手，我刚毕业那会儿和我前男友分手倒是真的感觉到难过。毕竟那个时候年轻，觉得感情比什么都重要，有点恋爱脑吧，不然之后也肯定不会不顾别人反对和前夫结婚。”
　　“我觉得我也不是恋爱脑，我就是觉得这恋爱谈的太累了。”温冷丘说。
　　“嗯，可以想象。”湛浮梦表示理解，“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压力势必会很大。更何况你们还异地，不，是异国。”湛浮梦拍拍温冷丘的肩给予安慰。
　　“我原本觉得我们互相喜欢很多事情根本不算什么，但是我现在才反应过来，问题哪有那么简单。”说着说着，温冷丘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出来，湛浮梦见状，赶忙给她递纸。
　　“你到现在都没问过他的态度？”湛浮梦想起那一串标红的未读消息，最顶端那个联系人就是易清光。
　　“没，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谈下去。”温冷丘表面上做事情雷厉风行很有态度，但遇到很多问题，她想的其实是逃避。她不敢去看易清光的回复。
　　怎么说呢，怕他放弃，又怕他不放弃。
　　“小丘，我的意见就是，别逃避。”湛浮梦看着温冷丘的脸，无比认真的建议，“你不会希望你们两个都很认真的感情结束地这么草率吧？”
　　“我.....”温冷丘刚想说什么，就又听湛浮梦说：“你至少要跟他说清楚分手的理由吧？要不要听听看他怎么说呢？感情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们在一起是一起做的决定，那么分手也得意见统一一下吧？”
　　面对湛浮梦直击灵魂的几连问，温冷丘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反驳，她只好沉默着点点头。
　　“你自己考虑，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说着湛浮梦打开手机。
　　“喏，我帮你买了一张回国的机票，下个月21号的，飞上海。”湛浮梦打开航班软件，翻出一条购买记录。
　　“啊？！！”原本还是流泪猫猫头的温冷丘一下子弹起来，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她把梦姐的手机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开始念叨:“现在机票这么难买还这么贵，你怎么买到的？”
　　“我找了点门道，找了航空公司的朋友帮我盯梢，本来想等着有余票通知你的，但是票实在是太紧张了，我就直接帮你买了。”湛浮梦迟疑了一下，随即说。
　　梦姐这朋友能处，有天价机票她是真买啊！
　　沉浸在惊喜之中的温冷丘没有注意到湛浮梦的小表情，只拿着那个购票页面看了又看，脸上才有点开心的影子。
　　“我找你就这回事啊，打你电话不接，微信不回，给我玩儿人间蒸发这一套，这下开心了吧。”湛浮梦挖苦她。
　　温冷丘用力点点头，伸手用力把湛浮梦抱住，嘴上连忙道谢。
　　“好了好了，你接下来记得每天去量体温打卡，注意一下大使馆的回国政策。”湛浮梦在自己快被勒死之前扯开温冷丘，继续嘱咐。
　　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温冷丘只管点头，楞了一下才发现一个重点：“我现在没有足够的钱还你，咋办？”
　　“你现在没有，你以后还没有啊？等你家里的银行卡能用了再还也来得及，我不着急用钱。”为了让温冷丘放心，湛浮梦讲。
　　“嗯，好！”
　　“还有一件事。”湛浮梦又想起来什么。
　　“嗯?”
　　“你走之前我让詹斯汀过来帮你把东西收拾好，你直接回海牙先跟我们提前过个圣诞节，到时候再让詹斯汀送你去机场。”她已经把关于温冷丘的计划都安排得差不多了。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温冷丘心里的冷清回了温，她感动得眼泪又要飙出来，但她拼命忍住，还是疯狂点头，说着：“好呀好呀。”
　　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些元气的温冷丘拖着湛浮梦出去吃了一顿饭。
　　从餐馆出来，湛浮梦又开车带着温冷丘去了趟超市。
　　温冷丘已经很久没开过火了，家里冰箱基本快空了。
　　只不过在逛超市的时候湛浮梦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回复手机消息。
　　不过脸上阴霾扫去大半的温冷丘只当她是有事，没太在意。
　　采买过后，开着车把温冷丘送回家就告了别。
　　看着温冷丘下车进了家门，湛浮梦才拿出手机最后发送一条消息：“机票已经解决了。”，这才踩下油门离开。
　　不知道湛浮梦这些动作的温冷丘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又变成了一个人的家。
　　好像突然患上了分离焦虑症，刚被湛浮梦安抚许多的温冷丘又突然被一个人的失落淹没。
　　她脸色晴转多云，只能安慰自己现下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自己也算是歇一口气。
　　紧接着，她想到什么，才重回活力似的跑回二楼卧室，把之前收拾到一般的行李重新整理起来。
　　她搬书籍的时候，无意中掉落一本。
　　温冷丘拾起那本书，看到封面是《追风筝的人》。
　　书签随意的夹在其中一页，温冷丘恰好看到那一页被自己高光划出的几句：被真相伤害总比被谎言欺骗的好，得到了再失去，总是比从来就没有得到更伤人。
　　时隔许久再读到这句话，温冷丘只觉得自己更能体会其中滋味。
　　他走以后我读过的许多诗句和故事，都有她和他的影子。
　　温冷丘被这句“得到了再失去”戳痛，叹了口气。
　　又过了大约半小时，温冷丘收到湛浮梦的消息，说她已经到家。
　　这么多天，温冷丘这才重新上线回复了消息。
　　退出和梦姐的聊天页面，温冷丘看着置顶的那栏消息，心中一沉。
　　她有些颤抖地点进去，他的消息是温冷丘提分手后时隔两天才回复的。
　　频率基本上是每天早中晚各三个电话，全都是未接通的状态。
　　“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吗？”
　　“如果是绯闻的话我可以解释。”
　　“还是你遇到什么其他问题了？”
　　又是一堆未接通的电话。
　　“拜托你接电话。”
　　“我们好好聊一聊。”
　　“我很担心你。”
　　................................
　　要怎么跟他讲清楚呢？
　　那些过往的思念和无处宣泄的感情早已无法回拢，她现在只剩下对于这段关系的迷茫和不舍。
　　“我选择分开不是因为你的绯闻，那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我理解。”这是作为她解释自己分手原因的开场白。
　　结果没想到，这条消息一发出，他连秒回都没有，直接打过来一个电话。
　　第一次，他在她面前显得那么仓惶。
　　温冷丘看着震动起来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才接下。
　　对面静默几秒，她才听到他喑哑的声音，“你去哪了？”
　　她从没听到过他这种语气和声音。
　　“在家。”温冷丘的回答异常平淡，随后她开门见山地问：“你难道不应该先问为什么分手吗？”
　　“我只是想确认你的安全。”他说。
　　“我很安全，也没有被感染。待在你留给我的房子里，哪儿都没去。”温冷丘语气依旧冷淡，甚至有些讥讽的意味在。
　　她不想吵架的，但语气难免咄咄逼人。她心里产生一种复杂的情绪，她好像是在用一种别扭的方式来宣泄自己以往积攒的委屈。
　　“好。”他应着，“关于最近的事情，我想我们现在可以谈谈。”
　　“你想谈什么？我觉得分手对我们现在来说是最好的。”温冷丘提前斩断了话头。
　　听到对面传来沉重的呼吸声，“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理由，我并不认为我们到了分手的那一步。”
　　看来他真的对所发生一切都一无所知，温冷丘莫名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这栋房子是你买下的吧？”温冷丘终于再忍耐不住发问。
　　对方一下子被她直击要害的问题打到沉默。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易清光？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瞒着我。甚至一开始你还同意跟我一起住，你对我隐瞒的那部分让我感觉到对你很陌生，就好像，就好像我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引狼入室一样。”温冷丘所思考所隐忍的点终于在此刻爆发，她忍不住提高音量问他。
　　“抱歉，关于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他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再温冷丘看来这句回复根本无关痛痒。
　　“好，那这件事我就当做是跟你的过去有关你暂时不想提及，我可以理解。”温冷丘重重叹出一口气，“但我们之间最致命的问题是距离。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距离带来的问题，我是可以等你慢慢打开心扉告诉我你之前所隐瞒的，易清光，我可以等你。但现在关键就是，我们还有更多其他更重要的问题。”毫无忌惮地说出这一大段话，温冷丘只觉得由深处发出一种无力，原本的生气慢慢变成伤心。
　　她的声音越来越抖，哪怕眼泪掉落下拉她仍强撑着自己讲完。
　　“小丘，我知道异地恋很难，我工作很忙，你也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我们肯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但我们可以试着一起去解决，不是吗？”听了温冷丘的顾虑，易清光也难免染上心疼，他知道她最近经历了很多不顺遂，也愿意任由她将怨气发泄在自己身上。
　　但情绪总会是要过去，事情也总要解决。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回国之后要怎么办？”温冷丘的哭腔越来越重。“你要把我藏起来吗？”
　　“当然不是，我.......”易清光自然是有做过关于她的计划，刚想开口解释，却没想被温冷丘打断。
　　她说；“我们身处的环境一直都是不同的，娱乐花边新闻的真真假假我不想去分辨，我也相信你。我喜欢你，易清光，很喜欢。但是，我好像......没办法继续和你在一起了。”
　　分手时掺杂着的告白总是戳人痛处，温冷丘已经顾不得羞于坦诚她对他的喜欢。
　　“我们之间的差距，是你一件再普通不过的衬衫就要九千八百块，而我九千八可以扣扣搜搜计算着用好久。也是即便我回国也没办法公开见面，我们只能进行地下恋情。我不想做你见不得人的圈外女友，不想跟你出门还要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不想让自己的事情变得半透明随时可公开让一群陌生人查阅。我不喜欢被束缚，也不太能接受别人的声音，我逃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就是为了能自由地活着。但我也不希望你为了我而改变什么，更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影响你的事业。你在这个圈子里努力这么久，我不想你轻易放弃你现在的一切来和我在一起，那并不现实。所以我们在一起是因为相互喜欢，那么分开也是各取所需，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不是更好吗？”
　　“我们这几个月的坚持也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我们每天隔着六七个小时的时差，永远不知道对方最近在干什么，也一直各自都有事情要做。说是谈恋爱但每次只能对着手机屏幕打字，我们连什么时候见面都不确定，还怎么能维持好这段关系？”
　　达不到的实际触碰，是用多少电子科技都无法弥补的。
　　温冷丘说着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她好几次哽咽着说不完一整句话。
　　但易清光始终安静地听着，等到她讲完所有的一切之后他也不发一语，好像也陷入了沉思。
　　“.........”
　　“你看吧，我们都需要考虑一下。我不希望你为了我放弃你这些年努力得来的事业成就和光环，但我也不希望一直被你藏着掖着保护起来，就像有一条隐形的锁链一样。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和追求，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更想要自由。我们之间的矛盾只是因为之前我们能够近距离接触相互陪伴才没有显现出来，但并不是不存在。”讲完这么多，温冷丘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心脏的某一处变得空缺，催得泪水仍在决堤。
　　“……”电话中双方沉默，只剩温冷丘啜泣的声音。
　　良久，才听到易清光更低沉的声音，他好像在克制隐忍着什么:“小丘，很多时候我都希望你不要那么独立，你可以多依赖我一点，更需要我一些。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你的这些想法，可能情况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我这阵子事情太多，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和对你的陪伴，抱歉，让你感觉到这么大的压力。”他的语气还算正常，殊不知他用了多大力气才让自己在她面前显得游刃有余，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眼眶早就泛起红来。
　　他听到她哭泣的声音，已经能想得到她双眼微红，眼泪啪嗒啪嗒掉的场面，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穿过手机屏幕去抱抱她，像以往安慰她的时候轻抚她的后背。
　　她很没有安全感，很多时候都像一只奓毛的小猫，但她很好哄，只要顺着毛捋或者是给她一个拥抱，她就能立马恢复笑容。
　　“你说我们之间有距离感，但每对情侣的背景或许都有差距。两个人在一段感情中都需要磨合，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们一点时间呢？你说的话我会考虑，我不想逼你。我只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就这么结束。”末了，他说。
　　“或许吧。但当断则断，不断则乱。”温冷丘强忍着不舍说，她的手紧握着，指甲陷进掌腹。
　　可此刻的她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心里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讲出这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