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沙丘》废北上野山

20、Chapter19绯闻（1）

　　夏季连续几天的飓风接近尾声，准确的来说，荷兰仿佛又进入了冗长的冷风期，夏天早已跟随着飓风，跨过海浪，从此处逃离远去。

　　窗外骤然减少的日照和永远驱不散的阴天昭示着寒冷沉闷的冬天即将来临。

　　接踵而至的烦心事也如同空中乌云压境一般，逐渐击垮温冷丘层层的心理防线。

　　好像压力积压到一定程度之后，人便会挣扎的脱了力，只剩下无声的崩溃。

　　“你今年十月一还是回不来，本来还想着你今年毕业就能回来看看你爸爸呢。”已经出院回家的冷启荣在视频里气色渐好，她略带遗憾的跟远在他国的女儿说。

　　农历十月一，按照北方的习俗，都是要回老家祭奠去世的亲人的。自七年前温延钊去世，算上今年，这应该是温冷丘缺席祭奠的第五年。

　　温冷丘这些年都在刻意避开与祭祀有关的节日，因为在她心中，作为警察的父亲并没有因公殉职，好像还好好生活着，只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她深知这种想法是逃避，也不切实际，却也只能这样希望着，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好过一些，暂时远离残酷的真相。

　　“等我看看机票吧，现在也没办法。”温冷丘已经把卧室里的物件全都拖了出来，正在异常缓慢的收拾着行李。

　　"东西都能拿回来吗？你捡紧要的收拾着。"不管温冷丘自己已经独立生活了几年，冷启荣都是不太放心地嘱咐着一些细节。

　　“嗯。”

　　两个人都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温冷丘才又开口：“你吃饭了吗？今天你吃的什么还没给我发。”

　　温冷丘这些天，每天定时给母亲打电话，监督着她最近是否按时吃药按时吃饭，有没有去中医馆做理疗。

　　贴身陪伴暂时不可能，能做的只有远程监督了。

　　听到女儿发问，冷启荣将镜头翻转，拍了下餐桌上的食物：“呐，正准备吃呢。”

　　看着餐桌上还算清淡的饮食，温冷丘这才点点头：“少吃辣，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得好好做，别凑合。你颈椎不好就吐，胃也不好，就按时吃饭。”好像角色对调，温冷丘不放心地又开始每日絮叨，就好像小时候被母亲唠叨不好好吃饭一样。“对了，茶水你也少喝。”

　　听着女儿唠叨，冷启荣微微笑着，连忙说：“知道了知道了。”

　　虽然总是吵架，两个人关系也时有别扭，但不论如何，关键时刻总归是会互相关心的。

　　温冷丘深知自己和母亲之间的矛盾和间隙，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的感情是复杂的，更不懂如何正确的和她相处。但关心总是在最细微处流露而出，这些日子也算的上是母女二人近几年来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挂断电话之后，温冷丘看着房间铺满一地的行李物品，只觉得手酸头疼。

　　她干脆躺倒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刷起来手机。

　　按时查询了防疫入境政策没有变动之后，她才松一口气，打开社交软件。

　　刚一看，自己的首页就出现了一张电影海报。

　　往下一滑带起一串转发，温冷丘打开海报一看，是易清光原定春节上映但因为疫情被腰斩的电影《暗湖》。

　　海报上没有任何人像，而是如电影名一样，所展现的是在夜晚静谧月光照拂的一片湖泊，水面反射着幽暗却锐利的银光，整个篇幅看起来沉重又压抑。

　　电影上映时间就定在了十二月中旬，和易清光生日相近的时间。

　　满屏除了关于电影的宣发之外，还有易清光最近新拍的杂志封面。

　　才刚出隔离恢复工作而已，温冷丘就已经看到他两场线下品牌活动的返图，两本杂志封面出图还有三个高奢品牌的广告，现在又加了一部电影。

　　可想而知，他的工作强度。

　　就是因为两个人都被各自的事情缠身，而且又隔着六小时的时差，所以很多事情他们都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沟通。

　　温冷丘选择减少跟他发信息的频率，一是为了不打扰他工作让他分心，二是前几天在工作室释出的后台花絮中，他坐在化妆间看手机的那一幕被粉丝开玩笑说看他那个眼梢带笑的表情好像是在回复女朋友的信息。

　　所以温冷丘对于和他发消息的时间这件事就更加小心，因为她不确定如果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在非自愿的情况下被迫搬上公众视野会对易清光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并且自己和他都会陷入猝不及防的被动之中。

　　两个人面对面视频的机会越来越少，他们的关系好像也在从浓烈逐渐消耗至平淡。

　　甚至在温冷丘本能负面的预想中，未来这段关系甚至可能会降至冰点。

　　易清光倒是从没有减少过和她主动联系的频率，反而会像温冷丘之前对他一样，把他身边发生的一些日常琐事都分享给她。

　　比如，拍摄片场的流浪猫，弟弟妹妹和他的一些日常对话，还有他难得出门散步的时候会发一个视频过来……

　　温冷丘能感觉得到，他在和她分享他的世界，与此同时也在维系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这种感觉，似乎能在无形之中给温冷丘一些关于这段感情的底气。

　　或许是在疲惫之后突然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温冷丘突然有一种空虚后被欢喜的情绪填满的悸动。

　　她打开和易清光的聊天界面，不自觉地开始翻起过往的聊天记录。

　　看着看着不禁嘴角上扬，就快要冲上天空和太阳肩并肩。

　　可还没重温多少，温冷丘的小脑袋瓜里就晴转多云。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在他身边会怎么样呢？

　　陪在他身边一起看到他看的东西，遇见他遇见的人，走他走过的路。

　　实现自己长久以来的幻想，那一定是很美好的吧？

　　可她还不能。即便她摆脱出当下囫囵的情景，她也不能。

　　在易清光还没回国之前，他在温冷丘面前是真实的，抛却了所有滤镜的，一个看起来亲近，没有距离的真真切切生活在温冷丘身边的人。

　　但现在他回到他原本的生活轨迹中去，他又变的遥远，不可碰起来。重复着他们还没认识以前的关系，甚至和他在一起之后，这种关系变得更加残酷。

　　因为明明关系应该亲近，却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原本可以逐步靠近，了解彼此再到亲密无间的一段感情，就这么变成不能言说的地下恋情。

　　温冷丘倒也不是不甘，只是会在特定时期开始羡慕平淡。

　　思绪兜兜转转，又在瞬间停止。

　　爱好像就是这样，患得患失，酸甜交错。

　　她这么盯了一会儿手机屏幕，给易清光的备注变成了一行“对方正在输入......”

　　没多久，他就发来一张机票的照片，附送一张一句：“在回北京的路上。”

　　温冷丘按习惯回复一句：“起落平安。”

　　如此，这就是两个人这一天中为数不多的交流。

　　回完消息之后，温冷丘就停掉手机，继续收拾房间的行李。

　　大概到了下午，温冷丘才又收到他的消息，是他讲自己已经从机场回到家。

　　温冷丘看他发过来的桌上准备的宵夜，也拍了一下仍旧一地狼藉的房间，吐槽道：“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东西。”

　　消息刚发出去，就收到他的回复:“慢慢来。”

　　刚想接着说些什么的温冷丘被别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好友申请的红色数字标记。

　　两个风格相似的头像，一个昵称叫“shyen”，另外一个叫“看到我叫我去写作业”。

　　温冷丘有些懵，但一看备注就明白了什么，点了通过。

　　是易生和许君。

　　系统提示添加过好友之后，温冷丘的手机就像是被轰炸了一样连着弹出好多条信息：“姐姐好久不见！！”

　　“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和我哥谈恋爱了？？！”

　　“我看他这几次回家都抱着手机！肯定是谈恋爱了！”

　　看着这两个人同时发过来的消息，温冷丘顿感措不及防，一条条回复过去，并且委婉承认自己是在和易清光谈恋爱。

　　“我就知道！！”易生过于激动直接发过来一句语音。

　　好像光发语音还不够似的，温冷丘手机震动着显示他们打过来电话。

　　温冷丘被他们风风火火的做事风格吓到，一时之间竟然有种背着所有人谈恋爱却被发现的心虚，颤颤巍巍地按下接通键。

　　“小丘姐！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我们俩暗中观察我哥好久了！他这几次一回家就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等谁的消息，整个人看起来就……如沐春风！！”易生过于激动的情绪或许是传染到了许君，他讲话也带着点激动。

　　“嘘……小声点，哥还没睡，小心咱俩偷偷加小丘姐微信的事儿被发现。”

　　“是嘛哈哈哈……”温冷丘有些尴尬地打着马虎眼，接着顺着话茬问下去…：“不过确实，国内现在几点了，你们两个怎么还没睡？”

　　温冷丘表面上假装关心高中生作息，实际只是虚张声势转移话题。

　　“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睡不着了。要不是今天我哥办公的时候给你发消息忘记退出电脑端登录，易生要用电脑，我们还不确定呢！”许君和易生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言语之间都有些骄傲起来。

　　“等下……小丘姐不会觉得很突兀吧！毕竟我们才第二次正式聊天，就说这个……”易生想起来还没和温冷丘正式见过面，说话的语气也逐渐陷入尴尬。

　　“还好，迟早都是要见的嘛。”温冷丘听他们俩意识到这个问题，觉得这两个小朋友挺可爱，趁机安慰。

　　“虽然才是第二次正式聊天，但是最近经常听我哥提起你。”许君跳出来补充。

　　“嗯？什么？”想不出易清光会怎么在家人面前提到自己，温冷丘问。

　　“上次我做蛋糕的时候，他说你做蛋糕很厉害。”易生回想起自己之前做蛋糕庆祝易清光从国外回来，烤了一些小蛋糕出来。

　　路过厨房的易清光看她烤蛋糕糊的时候说:“小丘做蛋糕应该也是这样子的。”

　　当时易生没太听清一脸疑问地看向自己哥哥，易清光只是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装作无所谓的表情，眼神示意易生继续。

　　温冷丘听见他说自己做蛋糕这件事，脑中想的全是在梦姐家厨房的那个下午。

　　阳光和煦，蛋糕香甜的味道弥漫，他正好就在身边。

　　这么想着，心中某块开始柔软塌陷。

　　“还有上次我偷瞄到他一直在查阿姆斯特丹的天气。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他都已经回国一段时间了，怎么还在关注阿姆。”许君插进一嘴。

　　温冷丘轻轻笑了，心中更是柔软。

　　“在家看新闻的时候，一听到荷兰两个字，他也都反应很明显。好像不光是天气，那边的疫情增长他也在关注。”易生认真的语气，不用看到她的表情应该也知道她是在认真回想自己发现的蛛丝马迹，接着又听她说:“刚刚用电脑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收藏了很多荷兰超市的购物页面，还有一些商品都做了分类。”

　　听到这里，温冷丘的眼眶有些湿润，但她还是带着笑意附和着：“哦，是嘛？”

　　“嗯嗯！”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温冷丘克制着感动的情绪，对弟弟妹妹说。

　　“不客气～”双胞胎异口同声。

　　“明天应该还要上课吧？不要太晚休息了，你们俩现在应该，快！去！睡！觉！”温冷丘不知道如何在他们面前处理自己快要收不住的情感，只想到催促他们结束这个话题去睡觉这个方法，不禁在这句话的结尾加重语气。

　　“好啦好啦～”易生应着，许君又说：“小丘姐等你回来可一定要跟我哥回家来啊。我们都很期待和你见面！”

　　“好。”听着两个人热切的呼唤，温冷丘许久没放松过的心情窜过一阵暖流。

　　“那我们可以和你保持联系吗？”易生不放心地追问。

　　温冷丘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当然可以！”

　　“太好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再见！”易生说完结束语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而温冷丘终于没有忍住，在结束了和弟弟妹妹的通话以后，立刻又拨通了易清光的手机。

　　“喂？”电话那头传来她心心念念着的声音，较平常不同，现在带着些疲惫的沙哑。温冷丘只觉得还能听到他的声音都是非常满足的事，没忍住一时鼻子发酸，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

　　“小丘？”见她沉默，易清光叫她的名字，声音仍旧是熟悉的温柔语调，一如以往的每次他叫她。

　　“我好想你。”终于，带着浓厚的鼻音，温冷丘讲出这句久违的真心话。

　　坦诚地表达自己的感受，的确是件好事。

　　温冷丘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在易清光心口重重烙下一块印记。

　　电话那头的他沉吟片刻，哑声说：“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总是在生活的无数个间隙想起她，以往觉得稀疏平常的事情也总是想让她知道，原本并不充足的分享欲却在她那里膨胀。

　　她沉浸在不可得的思念之中，他又何尝不是？

　　“等我回来。”温冷丘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好。”

　　得到他的应允，温冷丘挂断了电话，最终还是没有哭出声音。

　　异国恋好难，快要坚持不下去了。她再一次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