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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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宫千昭的家跟她本人一样，看上去非常普通。但细看就会发现家具的摆放很有意思。
从门口到阳台，从厕所、厨房到家门口和到阳台的通道完全没有任何阻拦，不用绕过椅子或者绕开床头餐桌等。反正不论站在家里的哪个方位，走到阳台基本也就三四步，不需担心被突出的桌角之类的绊倒，或者被地上的地毯边缘滑倒等等。
家门口和阳台门边都挂着衣服，要离开时一伸手就可以取走挂在上面的看上去很方便隐蔽的外套。
而且装在天花板上的监控摄像头的位置也很妙，紧贴着壁灯下方，如果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
透过那个摄像头来看这个房间一定没有任何死角，没有任何可以躲开摄像头藏进衣柜或者厕所的路线。
在来的路上他还在想要不要让风见进来调查一下，然后假装是被关睦会的人破门而入弄乱的。还好没这么做……
看起来她并不会在自己家里布置什么机关。也对，这里是她最常呆的地方，布置在家里的话，最有可能不小心触发机关的是她自己。但是她也做好了随时能跑的准备。这么说来，这附近应该有她计划好的逃跑路线的吧？
再看向雨宫时，发现她只是靠在门上，已经是一脸灵魂出窍了的表情。
哈哈~她一定没想到会被他拖下水吧？
这么能算计的雨宫，也没想过自己会走这么一步吗？
心里有一种得到了小小的胜利的感觉，明明还是什么都没解决的状态。
可是真的得赶紧走了啊……
他抓着她的肩膀摇晃了几下，见她还是一脸呆滞的表情就伸手去掐她的脸颊。
然后他看到她的双眼慢慢恢复了焦点，甚至湿润了起来。
诶？有这么痛吗？我有掐得这么用力吗？
雨宫咬紧下唇把眼泪憋了回去，那鼓起腮帮皱着鼻子的委屈模样真的就像是一个受到了欺负的大学生。
可是，明明我才是被欺负的一方啊喂……他一脸黑线。
行动起来的雨宫果然是非常利落，那个从床头柜找出来的小包一定是她为了逃跑提前准备好的，只是那个玻璃盘子是做什么用的？
她揪起自己的衣领时，他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想用这个盘子把自己砸晕交给门外那群人……
结果她只是让自己从阳台跳下去。
然后他就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下一秒雨宫就尖叫着往下跳。
明明是她自己计划的逃跑路线，怎么还尖叫起来了？
虽然他的脑子里是这么想的，但身体却先动了起来，放下笔记本伸出双手去接她。
她果然跟自己预想的一样很轻盈。
那一瞬间他们靠得极近，她的气息呼到他脸上，他知道自己的气息也一样。
他甚至能透过她因为诧异而微微放大的瞳孔看到自己的模样。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实在太近，还是因为最近一直在调查她的原因，他突然有一种自己跟她也许在某方面非常相像的微妙感觉。
虽然马上就把她放下了，但那微妙的感觉却留在了心底，以至于很久以后，当他在回想自己心里的什么东西是何时开始发生偏移时，首先想到的是这个极近的瞬间。
雨宫带着他走过一条在废弃工地的满是手脚架的走廊，靠在两边的手脚架一看就是经过精心布置的。他一边走一边期待起来，这次又是怎样的设计呢？
昨晚对她说过自己很想拜见一下她的手段。那是他的真心话。
他回头瞄了几眼，发现她在轻拉那些手脚架，手还藏在衣袖里。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想着不要留下指纹吗……
他想起那张只有白川雄一指纹的名片。
到底是经过了多少次，才能养成这样仿佛刻进骨子里似的习惯？明明还是大学生的年纪。
处理完那堆追兵后，她撇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走上河堤。
看她生气的模样，突然玩心大起想逗一逗她，于是一直在她身边说着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她似乎终于受不了了转过头来盯着他，他能看到她眼中浓烈的杀意，跟那次花盆掉下来后她蹲下来看他时的眼神一样毫不掩饰，让他不得不警觉起来。
然后雨宫居然哭了。
诶？前一秒看上去还像是要冲过来杀了他一样，下一秒居然就这么哭了。
他觉得有点手足无措，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一般人就算是想哭，应该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毫无顾忌地哭出来才对。
还是在自己这样的不算亲密甚至想杀掉的人的面前。为什么她总是能这么轻易地在别人面前哭呢？之前在米花大学的天台上那一次也是，似乎完全不觉得哭是脆弱的表现呢。
现在的雨宫特别像被抢走了糖果的小孩子，背着小小的背包一边走一边抬手擦着眼泪，瘦小的肩膀因为抽泣不时还会微微颤抖，发出小小的抽泣的声音。
就是这样的人，刚才看到手脚架接连倒下时，面对满地因她而受伤发出哀鸣的人，脸上却是平静得就像是在完成工作走流程一样。
他再次感觉到，雨宫千昭矛盾得像是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
两人现在算是暂时安全了，他开始考虑该怎样解决现在的状况。这个笔记本里面的信息对他来说虽然危险但也大有用处，甚至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关于那些警视厅内部的令人厌恶的派系斗争，关于那些政治世界的肮脏交易，他很清楚即便真的把这些证据公诸于世，这些事还是会继续存在着，甚至不会有谁真正地得到应有的惩罚。如果能被这点事打倒，那些权力者也无法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是卖个人情，还给他们？还是作为以后交涉的筹码，握在手上？
这显然已经超出他可以决定的范畴了。他目前的主要任务目标还是黑衣组织，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付其他敌人了。树敌过多可不利于卧底活动。
那就交给黑田管理官吧。
没错，这件事必须要跟他汇报才行，由他去决定该如何处理。
可是该怎样把这些情报传递给管理官呢？
直接用这个笔记本把里面的东西打包发过去……是绝对不行的吧。被这么多人盯着的笔记本，不论用它发出什么信息，百分之一百会被别人截获吧，到时候岂不是连管理官都会暴露……所以只能是把这个笔记本整个交给他。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该怎样避开雨宫把这个笔记本交给黑田管理官呢？
他看了一眼雨宫，发现她已经平静下来了，就掏出手帕递给她。
可是她这次没有接过去，甚至还是一脸厌恶的表情。
“那台笔记本……装了定位的程序吧？你有办法破解吗？”
她带着哭腔说这句话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确实当务之急是要解除这个定位程序。难道她已经想到办法了吗？刚才那样哭了一路，原来是在一边哭一边想办法的吗？
虽然他给了肯定的回答，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更生气了……还挥拳向自己打过来。
他也没有躲开，想着说不定挨她一拳她就会稍微消点气，但是似乎并没有？
于是他就这么坐在河堤的路边开始解除笔记本的定位程序。
雨宫只是一直背对着他坐着，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好像一直在用手机调查着什么。
“啪”
他顺利解除了定位程序，合上了笔记本站了起来。
雨宫也跟着站了起来，把手机伸到他面前，说：“你有办法接触到这个人吗？”
他看了一眼她手机屏幕上的人，一下就明白了。
哈……原来是这样。
“你是打算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他吗？”他问。
“当然不是全部交给他，得把跟他有关的部分备份后删掉。”
都已经想到那一步了啊……雨宫千昭果然总会给他带来惊喜。
“可是……你有看过这个笔记本里的内容吗？为什么这么肯定里面有与他相关的部分？”
这个笔记本是由他解锁的，定位程序也是被他激活的，雨宫是怎么知道里面保存的内容的？
她别过脸，没有要回答他的意思。
“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雨宫依然沉默着。
“你一定是没有办法可以接近这个人吧？所以才这样问我。而我确实是可以接触到他。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可以按你所想的去做，但必须要用我的方法来。”
他弯腰凑过去，雨宫果然小小地退后了一步，说：“什……什么方法……”
“首先你得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关于这个事件的所有的，你知道的事。”
“你说西尾恭成他已经……？”听完雨宫说的，他最在意的是这个。他答应过西尾太太，要把西尾先生带回去，可是现在看来好像已经不可能了。
“‘处理完了’，他们是这么说的。”雨宫抱着双臂，看着前方已经沉到河对面的楼宇之间的太阳，一字一句地说着。因为云层有点厚，现在即使是直视着这太阳也不会觉得耀眼。
“那么在那之后去送恐吓信的都是什么人？”他问。
雨宫垂下了眼眸，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但马上又恢复到事不关己的表情，说：“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好啊。”他说。她是在为什么而感到悲伤呢？
雨宫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说：“现在还没到时候，你先把笔记本交出去。虽然已经解除定位了，但一直不交给那个人的话，事情就一直没法解决。”
“然后你就一直没法回家，对吗？”他眯起眼笑嘻嘻地说。
果然不出所料雨宫又一次杀气腾腾地看了过来。
“哈哈~你还真是开不得玩笑……那走吧，我们先把笔记本交出去。要说没法回家，我也是一样的啊......”说着他主动走到前面带路。
雨宫想到的办法是把这个笔记本交给与关睦会是竞争关系的住友会的大当家，岛田国央。这个笔记本也有记录到与住友会暴力催收相关的一些证据，有了这些证据，就等于是有了跟住友会交易的筹码。所以雨宫才说要先把这些证据备份后删掉再交出去。
但其实也不需要这么麻烦，他知道黑田管理官跟住友会的岛田有点交情。由管理官出面交涉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得到住友会的庇护，起码可以放心回家，不用再担心蹲守在附近的关睦会成员了。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目前来说最合理的办法。
对于那些权力者来说，住友会完全有能力提供跟关睦会一样的特殊服务，是他们的另一个选择。在那些权力者看来，这一次西尾带着这么多的证据出逃，算是璃宫家律所的重大纰漏。关睦会至今没能解决这个问题，算是他们的无能。
而在这种时候，住友会找回了这个笔记本，并好好利用的话，就完全可以替代关睦会，成为为权力者提供特殊服务的存在，受他们的照拂。原来权力者、关睦会、璃宫家律所的联盟会就此瓦解。
新上位的住友会当然会马上就着手扫清关睦会的势力，免得他们纠缠着那些权力者试图东山再起。为了应付住友会，关睦会可能都无暇再在他们两人身上花心思了。
雨宫一提他就明白了，因为警视厅在对付势力过大的暴力团体时也会用这样的手段。利用另外一个跟自己交情更好更听话的暴力团体，让他们双方互咬。不论他们最终谁输谁赢，警视厅都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这样他们的对手就只剩下失去了关睦会和权力者关照的璃宫仁树了，形势一下子逆转。
只是这样一来，西尾恭成就等于是白白送命了啊……
这个笔记本很有可能会被住友会毁掉，用来向权力者表明忠心和合作的意愿。
西尾那样处心积虑地收集证据，目的是为了揭发这些行为吧？没想到结局居然会是这样……
“雨宫小姐是想公开这些证据的吗？”他问。
河流染上了落日的颜色，两人依然在沿着河堤慢悠悠地走着，就像两个朋友在普通地散步一样。
“为什么这样问？”她说。她好像很喜欢用问题来回答他的问题。
“雨宫小姐挑选的目标，都是那些犯了错却没受到惩罚的人吧？你是想惩罚他们吗？”
雨宫冷笑了一声，说：“安室先生该不会是觉得公开这些证据，那些人就会得到惩罚吧？他们只会推出一堆替死鬼来承担责任的吧？例如‘都是我的秘书安排的，我本人并不知情’之类的。”
她别过头去，看向倒映在河面上的并不耀眼的太阳，说：“太天真了西尾恭成，居然就为了这种事……”
“果然……雨宫小姐有挑选目标的权利呢~”
雨宫意识到他在套她的话，表情稍微警觉了起来，说：“那又怎样？”
“今后可以跟我合作一起行动吗？”他想要把她放在一个自己可以接触监视得到的位置，从而找出她与BOSS联络的路径。
“……哈？”
他看到雨宫的脸皱了起来，一副在消化着什么很难懂的信息的表情。
看上去居然，有点可爱……
“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一直在你身边转来转去吗？当然确实是想看看你那有意思的手段……但其实我更想要的是，像你一样可以挑选目标的权利。我没法挑选自己的目标，只能按组织分配的任务来。而你，雨宫小姐，你挑选的目标全部都是我想选的。当我发现了之后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跟我有一样的想法，想去惩罚那些犯了错却没有受到惩罚的人。所以如果我们组队行动的话……”
“我拒绝。”雨宫别过脸去。
“为什么？我可是情报组的哦，我相信我可以帮你找到很多你无法入手的情报。我们两个人合作的话，”他扬了扬手上的笔记本电脑，接着说：“即便是处理他们，应该也不成问题。”
“哈哈~”她笑着说：“我不相信情报组。他们都是一群通过提供情报去操纵引导别人的家伙。例如想把组织里的谁引到楼顶地方杀掉，就会告诉这个人他的目标就在楼顶，或者告诉他楼顶是个可以埋伏狙击的好地方。例如想让组织除掉谁，就一直提供对他不利的情报……”她突然指着他的脸，说：“看吧，你一定也做过这种事，看上去还做得不少呢。”那语气也像是普通朋友在聊天一样轻松平常。
他低头一笑，也没有否认，因为他知道否认也没用。他说：“看来你对情报组有很深的误解。要办到那种事其实并没有那么轻松……”
“我讨厌那样被人引导，也不相信你。”她有点不耐烦，摆了摆手接着说：“你居然觉得我们可以合作，你到底在说什么傻话。”
“是吗？”他歪了歪头，说：“也对，我也猜到你会这么说。那我只能想办法让你不得不跟我合作了。”
听他这么说，她的脸又皱了起来，又是一脸像是被欺负了之后的委屈表情，半霎后憋出一句话：“……真是个难缠的人。”
“没错~是的~是只对雨宫小姐你才会这样哦~”他笑着说。
雨宫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她又开始考虑该怎样杀掉自己了。
这次又会是怎样的手段呢？
明知道会有危险但又打从心底里期待着。就像是在悬崖走路时的感觉，明明有可能会掉下万丈深渊但就是难以抑制自己跃跃欲试的心，就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安全走到终点。
这就是雨宫千昭带给他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