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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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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孩子胡乱地挥着胳膊,不停捶打着盼冬,浑身上下热的烫手,因为窒息而大口大口喘息着。
盼冬六神无主,慌乱地拖了碗树汁,却又被孩子打了开去,只能紧紧抱住她,不停地亲吻和诱哄,泪水落在她小小的通红的脸颊上,咸咸涩涩的滴在地面,嗤的一声不见踪影。
孩子狂乱的叫着,无意义的音阶从嘴里蹦出来,痛苦的撕扯着她瘦弱的身躯,脸上一片惊人的通红,亮的几乎能照出影子来。
盼冬抽泣着,不停地轻拍怀里的孩子,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汗水从额际流下,一直滴到被孩子撕扯得皱巴巴的领口,嘴里不成调的哼着,整个人在轻微的颤抖。
终于,孩子不再挣扎了,小小的胳膊垂落下来,空洞的双眼大睁着,只有小小的脸上,一片诡异的火红,好像还鲜活的呼吸着。
盼冬愣了半晌,开始狂乱地拍打着她,喂给孩子的树汁从她的嘴边流淌下去,把地面染成一片深绿。
“不―――!”她凄厉地喊了一声,打翻了瓦罐,抱起孩子的尸体跌跌撞撞狂奔出去。
附近的族人被惊起来,三三两两地围坐着,惊惧地望着她。黎明的曙光透过树顶倾洒下来,照着盼冬狂乱的背影,一路穿越稀疏的树林,逐渐消失在不可见的远方,也照在族人们惊疑不定的脸上,映得林间一片狰狞。
谁也不曾想过,在头天寻找到新鲜食物的狂喜之后,死亡,悄悄降临。
这片山和自己住的地方一样热,不过因为从没有人来这里觅食,所以还是幸存下来许多枝叶和干瘪的果实。同样没有一丝动物的气息,好象凡是长了腿的都早早跑到什么不知名的地方了,连抓个野兔果腹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总算好在今天跑了这么多路,终于可以先吃几个沙棠垫垫底。
小薲放松地坐在沙棠树下,舒服地靠着树干,准备好好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果子刚送到嘴边,视线被对面远处的山吸引了。
对面的山离的并不远,眯着眼能够勉强看清靠这一边的山石,可惜山下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截断了通路,要不其实也可以爬过去看看,应该能有不少食物。
孩子的思绪回了笼,目光继续疑惑地盯着远处。人力遥不可及的对面,赫然一个彩衣少女正端坐在山石上,双手支颐,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小薲皱了皱眉,部落里没有这样一个姐姐啊,何况是在根本翻不过去的对面?
彩衣少女微微动了一下,轻抹了一把汗,整整衣裙,继续发呆.
小薲忍不住惊喘了一声,对面的树林里,出现了一只从没有见过的怪物,正悄悄逼近少女.
乍看上去,它很象一只羊,不过更加健壮,腿上的肌肉鼓鼓的,远远的能看见它蓄势待发的样子.最奇特的是它的头,竟然长了四只角,每一个都粗壮得好象小孩的大腿.
小薲张大了嘴,眼睁睁地看着它慢慢逼近少女的身后,头上的角都高高竖起,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它周身的杀气.
彩衣少女却浑然不觉,动都不曾动一下,长发在身后散着,若是她转身,没准都能飘到怪兽的鼻尖上。
小薲急得站了起来,一边尽力爬到山边,一边挥舞着双手大声喊着:“小心!有怪兽在你身后——!小心,姐姐!你快跑呀!”
小薲喊得嗓子也哑了,对面的少女却还是若无所觉。孩子手脚并用,又爬上一个更陡峭的大石,干脆把衣服也脱了下来,用手拼命挥舞着,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尖叫了一声:“快跑!”
对面的少女听见了,转过头来望向小薲,做了个询问的表情。
孩子急得满身大汗,使劲指着她的身后。
少女回过头去,正看见一个黑影直压下来。
小薲惊叫出来,捂着嘴死死瞪着对面。怪兽像一阵迅疾的狂风猛扑过去,重重落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利爪下拎起一只血淋淋的野兔。
过了好半晌,小薲才回过神来,长出了一口气,放心地笑了笑,后退一步,脚下一松,掉下悬崖。
孩子大吃一惊,双手胡乱地抓着,身体在山边的岩石上碰来碰去,划得到处刺痛。隐约能听见对面少女的惊呼声,耳边也开始有隐约的风声,刮得耳朵生疼。在坠落的眩晕和恐惧中,只能隐约的记得一袭白影飞来,然后身子顿了一下,重又变成快速的飞行,之后就是自己坠地后全身散了架般的虚脱。
他的披风是白色的,在底边绣着金色的纹路,随着落势飘动着,很是好看。他的手有些凉,轻轻碰了碰他的脑袋,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以后要小心一点。”
小薲眨眨眼,崇拜地望着他,“您…是神君吗?”…
阳光有些刺眼,小薲不情愿的醒了过来。记忆中的惊险和感激还在体内游荡,在这个明亮真实的世界里,渐渐变成了积蓄已久的希望,“神君,您还会再救我们一次,是吗?”
凌乱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小薲坐了起来,看见盼冬抱着孩子茫然地走过来。她的头发凌乱,湿湿的搭在额角,眼神空洞无光,脸上挂着一丝奇异而有些痴怔的微笑,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双手机械地拍着怀里的女儿。
小薲疑惑而惊惧的望着她,看她毫无所觉地走过来,几乎要撞在他身上,他急忙侧转过身,盯着她痴笑着拖着脚步,目光落在了她怀里的孩子上。
孩子的双眼大睁着,直直的瞪着小薲,小脸通红得像燃烧的火炭,几乎胀得滴出血来,细瘦的胳膊以一种奇怪的角度耷拉下来,随着母亲的动作无生命的乱晃。
小薲惊骇地大叫一声,猛的退了一步,转身狂奔起来,慌乱中踢到一颗半大的石头,狠狠扑倒在地,也顾不得摔得生疼的肋骨,爬起来又踉跄地飞奔起来,直到跑了不知多久,一头撞在树后转出来的鱼夜身上,才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鱼夜没有说话,紧皱着眉头,拍拍身上的灰,爬起来慢慢走向长老的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