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捍卫者》坐骑孺子牛

3、第二章

　　队列愈加冗长，喧嚣愈加鼎沸，但包裹着他们的教学楼却是默不作声的，别忘了它才是主人，但好像要被喧宾夺主了。
　　外观往往和事物的本身完全不符，世人都容易为表面的装饰所欺骗（出自《威尼斯商人》）。

　　“老师来了！”，排在前面的学生纷纷收起了闲聊等待老师的指令。
　　只见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向队列走来，三十五、六岁，面目清瘦略带沧桑感，眼神沉稳不惊，白杉黑裤衬却又不显沉闷。
　　“大家进教室吧！按队列顺序进教室后按S型依次落座”那男子说着便站在门口指挥着学生们的座次，动作幅度不大，脸上笑容和缓。
　　同学们依仗着初来学校的敬畏感，如臂使指的从门外走进教室。
　　“我靠！”“这是什么？”........走进教室的学生们开始嘈杂起来。
　　天渡一中作为全省头牌，相应的教学器具也是配备的极为先进。
　　走进教室的学生惊奇，是因为学生桌椅与平时所见的大不相同：桌椅连体且通体雪白，桌面较普通学生桌面更大，其中划分出一个区域设有电子触屏微机，每套桌椅前都配着一个方大的透明感光屏以及一个电子发射器。
　　讲台也略有特色，讲台正中偏左置有一个15寸电子屏幕面向黑板，似是专为老师讲课时观看，学生却看不到屏幕上的内容。
　　学生们虽不解其中玄妙，但均赞叹不已。
　　稍晌，喧嚣焦杂的环境不再，毕竟能考进天渡一中的学生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很快各归其位，尘埃落定。
　　老师在安静的注目中又沉了几秒，不慌不忙的看了看表，这才踏入讲台正中，说道：“我知道你们刚来学校，心中满是新奇，或者说是疑问”。
　　老师说着，台下学生陆续有人点头。
　　老师继续说：“有疑问是对的，毕竟我们所看见的并不见得都是真实的，比如说我，我就是假的”。
　　台下同学一脸懵圈。
　　老师解释道：“我不是你们班主任，是临时抓来冒充一下”。老师嘴角微扬，台下气氛也随着笑声轻松了许多。
　　“你们班主任是商小琴商老师，今天临时被通知去市里开教育改革试点战略研讨大会，是省教育厅厅长亲自主持，咖位比你们大，她也没办法。各位多担待！”一流高中的老师普遍都平易近人，学生们此刻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但如果从概率上来说......不好意思我又抢了你们数学老师的话。从概率上来说，作为天渡一中的学生，一个班里出几个厅局级的高官那是很平常的事儿，但那是以后的事儿，人嘛，总是优先考虑眼前的处境，这一点既是生存之必要，也是人性之短板，对吧各位！”老师的话辩解中带着打趣，打趣中又带着一丝丝哲理，哲理中又蕴着一点点无奈，学生们应是听懂了的。
　　“我虽不是你们的班主任，但我是你们的历史老师，我叫孟祈礼，孟子的孟，祈祷的祈，礼貌的礼”名字虽然有点拗口，但学生们还是一下就记住了。
　　“班主任的活儿我不太熟，我来之前就问你们班主任，开学第一天先做什么，你们班主任说当然是学生自我介绍了，我一想也对。昔日，孔子的学生子路问他如果当官了第一件事做什么，孔子对子路说‘必也正名乎’，意思就是那必须先正名分啊。所以今天开学第一件事，各位，自报家门吧！”说罢，孟老师刚准备下台，突然一个学生举手示意，显然有话要讲。
　　“举手那位同学，你说。”孟老师看着举手的同学说道，众人均向那人看去，那人凤眼白面，前额宽大，正是姜自强。
　　“老师，我想问下我们桌椅前的透明玻璃是干什么的？”声音依旧高扬，但显得有些突兀，毕竟这个问题不搭前后。众人虽有些被打断的反感，但他所问之事确也是大家想知道的。
　　孟老师悦色依然说道：“这个不是透明玻璃，是一个智能电子系统，学校新采购的，叫‘心窗系统’，价值不菲，上千万呢！”台下惊叹声此起彼伏。
　　“它的功能就是让台上讲课的老师随时能够捕捉到你们上课时的专注度，进而调整上课的节奏、侧重以及教学方案。原理呢比较复杂，我也不太了解，只能说个大概。你看你们每个桌椅旁边都放着一个电子发射器，整个系统启动以后，这个发射器会向你们眼部发射不同波长的频谱，这些频谱经过你们视网膜的反射会进入桌椅前的透明感光屏幕，感光屏幕链接着讲台上的这个小屏幕”孟老师指着讲台左侧的小屏幕说道。
　　“上课时，你们听的是否认真、关注度的高与低决定了反射频谱的波长和频率，不同的波长和频率再通过一系列算法，最后呈现出一个数值。讲台上的这个屏幕上有25个方格，对应你们每一个学生的数值，如果数值过低，你们对应的方格就会变绿，如果数值过高，对应方格就会变红。”
　　说罢，孟老师按了一下讲台上的按钮，应是“心窗系统”的启动键。
　　“看，系统启动了，正在读取数据........”
　　同学们听的入神，脸上写满了对“黑科技”的惊叹。
　　“数值出来了”孟老师边说着边看了看台下的学生们。“你们现在数值都很高！”
　　台下的学生们互相看了看，又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数值又变低了，都绿了”孟老师看着讲台上的屏幕说着也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还是先‘必也正名乎’吧，这个系统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研究。”孟老师声音不大但多了几分严肃，说罢便看向靠门第一个学生示意按顺序依次上台“正名”。学生们应意而行。
　　“我叫赵岚岚，天渡第三中学毕业，平时喜欢看书、养猫、做甜品，希望以后和大家做好朋友！”
　　“我叫杜晨曦，今年16岁，毕业于天渡市第十二中学，爱好是追剧和桌游，谢谢大家！”
　　同学们依次自我介绍，气氛活跃起来，仿佛大家又不再关注“心窗系统”的事儿。
　　“大家好！我叫姜自强”那个声音高扬的大额头学生说罢便向大家深深的鞠了个小90度的躬。
　　学生们见节奏有变，瞬时都听的更加专注，包括梦霖和佳垚。
　　“我成长于教育家庭，父母都是老师，我从小团结同学、尊敬师长、热爱学习，小学和初中阶段每年都评选为优秀三号学生，一共获得9次优秀学习奖......”。
　　台下的同学有的听的认真，有的露出不屑。佳垚坐在梦霖前面，背靠梦霖小声嘟囔道：“下一步肯定是要竞选班干部，当自我介绍是拉票演讲了，当谁看不出来啊”佳垚虽然口快，但理性的把声音压的很低，低到只有梦霖能听的到。梦霖听佳垚的说着，也不回应。
　　“进入高中阶段，我知道我的人生又踏进新的舞台、迈进新的征程，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姜自强说的越来越有感情。
　　“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到初中一直担任班长或者副班长，多次带领班级获得最佳班集体荣誉。如果大家信任我，我也十二分的愿意在咱们这个新的家庭为各位服务，争取带领大家在各种学习和体育比赛中获得班集体荣誉，让每一个高一四班的同学都以作为这个班集体的一员而感到骄傲和自豪！”姜自强最后这一声扬的异常的高，说罢又鞠了一躬，动作很慢，似是等待着什么。
　　全教室不自觉的鼓掌，但众人脸上却少见发自内心的崇敬。
　　掌声一起，姜自强便昂首迈步台下，胸挺的笔直。
　　佳垚再次向后靠背，向梦霖说道“怎么样！”语气中带着炫耀。“你厉害”，梦霖轻拍佳垚说道“你觉的他怎么样，有领导范不？”
　　“他这种方式，老师或许喜欢，就算真当了班长，学生们也天然的排斥，不高明”。佳垚虽不擅驭人机巧，但其置评也一语中的。
　　“好像是哈”，梦霖应承着：“但也算是有一腔热情，积极向上还是应该肯定的嘛”梦霖虽对姜自强并无好感，但却不想扑灭人家积极向上的热情。
　　佳垚回头看了看梦霖，俏皮中带着无奈说道“你一直这样........不奇怪.....”
　　大家掌声还未尽，就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男生已然站在台上，操着拉长的西北口音道“我叫信誉，我.......”
　　刚要继续吐字，台下李霄鹏便操着笨重的嗓音插话道“□□？”顿时台下大笑哄堂。原来“信”在西北口音中的发音同“性”，李霄鹏嘲讽口音的同时还拿人家姓名打诨。
　　孟老师见状制止：“好了好了，信誉继续说。”
　　信誉看了看台下的李霄鹏，也不发作，顿了几秒，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我叫信誉，毕业学校和爱好啥的就不说了，说了大家也记不住，刚才姜自强同学说了那么多，你们记住了他拿过几次三好学生、几次优秀奖吗？”
　　台下同学们顿时感觉台上的这个信誉言语精炼但直捣人心，说的话虽然有些直白，但却能够让人发思。
　　“我说话比较简单直接，各位莫怪啊”信誉作揖说道，说着看着台下的同学和孟老师。
　　孟老师道：“不怪不怪，和氏之璧,不饰以五采，隋侯之珠,不饰以银黄，真正好的东西是无需修饰点缀的，说话也是如此，请继续”
　　信誉见孟老师为他打call，便继续道：“刚才姜自强同学说的话我没太听明白，一会儿说为大家服务，一会儿又说要带领大家，那到底是服务呢还是带领呢？还有，刚才他说‘进入高中就是踏进新的舞台、迈进新的征程’，但‘舞台’是一个点，‘征程’是一条线，‘舞台’是享受，‘征程’是考验，这样说不仅矛盾重重，而且把当班长说成是舞台、是享受，你应该不是这个意思吧，就算是也不应该说出来吧”
　　信誉语速缓慢，字字清楚，抽丝剥茧，顺带打脸。
　　姜自强在台下脸色像彩虹。
　　信誉言罢，从容离台。教室内气氛有些尴尬，不自觉的烘托起辩论的气氛。
　　沉静中，只见一男学生起身，立罢如临风玉树挺拔秀丽，正是潘卫陵。
　　卫陵大步上台，站定后平视片刻，嘴角先扬了一个微笑。这一笑，沐春风，台下女生失从容。不仅是女生，男生们大都也注目讲台，惊讶于如此靓眼的身材和面容，本能的在那一刹那也忍不住多看一会儿......“羡慕嫉妒恨”那是后话了。
　　佳垚见卫陵上台，不再背靠椅背。梦霖见佳垚后背收了回去，同时注意到刚认识的卫陵上台，也收起了几分涣散。
　　“大家相聚便是有缘，我叫潘卫陵，平时喜欢睡觉和打篮球，睡觉各种姿势都擅长，打篮球各种位置都能打，有机会大家可以切磋。刚才大家笑话信誉同学的名字，我不太明白啊，‘□□’可笑吗？‘□□’不可笑，‘认为□□可笑’这件事本身才可笑。”
　　卫陵说的有条不紊，台下听的如痴如醉。除了外观，大家更被卫陵的真实、洒脱、阳光、谦和所感染，不自觉的对比出姜自强的自负与造作。
　　卫陵接着说道：“刚才听到姜自强同学说的话，我觉得他有担当，爱奉献，有的人或许认为这是出风头，但如果这样的事没人做，那班集体不就散架了吗？我觉得高调不可怕，只要是做好事，越高调越好。我觉得如果大家都像他一样，咱们这个班集体肯定是全校最好的班集体。我肯定是做不到那么优秀，但不能因为我做不到就排斥，相反我们应该向他学习”。
　　卫陵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了，我这个人是比较随性的，大家选班长不要找我。我觉得，人生就应该随机应变，没有一成不变的规则或者信条，心在变，就要随着心的感觉去变化，去适应”说着，卫陵拿起挂在胸前的吊坠说道：“这个是我的紫水晶玛瑙吊坠，大家看，是个水滴形状，我经常用它来感受心的温度，它的背面刻着一个“梦”字，可能是因为我爱睡觉爱做梦吧”
　　听到这儿，梦霖突然怔住了，眼睛看着卫陵，思绪深陷不能自拔。与此同时，卫陵用余光注意到“心窗系统”的讲台上的小屏幕上有红光闪现，卫陵转头看向孟老师道“孟老师，这里闪红色，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故障”
　　孟老师不慌不忙的一边走向讲台一边说：“不要紧，就是有人听的入神了，刚才大家开始自我介绍前我忘记关掉’心窗系统了’。”
　　说着，孟老师已经走到讲台，看了一下闪红的位置，然后对应了一下台下的座位说道：“第三列第四排的那个女同学，你怎么听的那么入神”。大家顺着老师说的坐标望去，目光所及正是程梦霖。
　　孟老师继续说道“闪红代表着关注度极高，几乎忘记周围环境的状态。如果太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会对人体造成损害，所以原则上只要闪红我们就会相应的提醒。”
　　众人在老师的解释中渐渐撤去对梦霖聚焦的眼光，只有两个例外：佳垚和卫陵。一个是疑惑满满，一个是喜出望外。
　　梦霖并不逃避的看着佳垚，这才略微缓过神来。
　　原来，卫陵的吊坠形状是一个水滴，“霖”者雨也，雨者水也，水就是“霖”，而且上面还刻着一个“梦”字。
　　有这么巧的事？
　　有，而且真实发生了。
　　后面的同学继续依次自我介绍着，但说的什么似乎对某些人已经不重要了。
　　梦霖和佳垚也依次介绍了自己，但众人皆惊叹于二人的美貌，至于她们说了什么，却记住的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