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世》栀星遥

6、风景在路上

　　无处停歇的水滴又开始四处漂泊，于是成了连绵于天地间的一方雨幕。于尘世间回荡的各路音色猝不及防被雨声覆盖，我却沉醉于这细雨，便骑上那已斑驳的自行车，去触摸匿于角落中无人欣赏的景色。

　　雨浸湿了脚踏板，连匆匆行人步过的脚印都显得湿漉漉。雨点虽密集，却不似往日般豆大，不过星星点点，使肩头微湿。自行车轮悠悠几转，稍经小院。每到落雨之时，院中皆有蛙鸣，不显聒噪，反倒流露片刻岁月静好的沉寂。那几株灌木在院旁孤独着傲立了经年，此时也被雨水轻柔洗涤，镀上一层黯淡又深沉的细碎光芒。

　　出了熟悉的小院，便是熟悉的街口。这条街算不上繁华，却满溢着烟火气。常吃的一家饼店，装修简陋，又不少味道。虽下着纷纷细雨，大家却都如我一般，将这若有若无的缥缈小雨置之事外，或撑一把古早的黑伞，或兀自淋着雨走神，等在饼店外。店里的老爷爷迎着店中一盏落了灰的灯泡，招呼着忙里忙外。我不由慢下了车，凑热闹般排上了队。

　　待终于拿到了饼，草草啃了两口，大概是不饿，又将之挂于车把。继续骑车，漫无目的地随雨点漂泊。

　　在小巷的交汇处，险些与一辆汽车相撞。暗自在心中谴责着自己的莽撞与心切，乃至忽视车主紧锁的眉头。透过那不断被雨珠击打的玻璃，我望见车主握着手机，正烦躁地与电话对面的人交谈着什么。恍然发觉，他似是比我更急切。他看到我愣之原地，却只是迅速摆了摆手，示意我先走。不由点了点头，小声道了句谢，蹬车而去。街边景色不断后退，我心中仍暗涌着方才那一幕景色予以的暖流。

　　风停，忽又起，于耳畔呼啸而过。分明不过午后三四点的光阴，却被这持续不断地雨和风拉出一场似是傍晚的繁华夜色。

　　走到一条没有红绿灯的笔直小路。这里车流不多，道旁的行人倒是有许多簇拥着一起。高大繁茂的榕树种了整条路，风将或绿或黄的叶片卷下，裹挟它不偏不倚落于我头顶。无奈偏头想将之拍下，无意看到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挽着老伴的手臂，同撑一把花纹已不是潮流的小伞，凑近轻声聊着什么，许是忆往昔，笑出了声。

　　将叶片摘下，我却不再走。将车停靠于路边，用手描摹着叶片的形状，开始四处观察一帧帧从身旁流过的平凡又别具意义的景色。我看到和我一样身穿校服的小姑娘坐于奶茶店外，窃窃私语着独属青春的琐事；我瞥见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勾肩搭背，谈论简单的却总能带来欢乐的话题。将叶片揣之于兜，我笑着将车骑向回家的方向。

　　家，何尝不是一道风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