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点病》皈遥

6、06

　　接下来的一下午，池于都不见踪影。

　　下午体育课时，三两同学围过来问黎子：“你确定没事吗？我怎么感觉他盯上你了……”

　　黎子抱着手满不在乎，说：“盯上我怎么了，他有证据吗？只要你们撑住，老谭那边撑住，我谅他空口无凭也拿不了我怎么样。”语罢，她心想：天天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多了不起似的，虽说是替谭文国办事，但自己也貌似趁机出了口气。

　　“总之你还是小心点吧，他这个人……听说不好惹，我初三上学期转去的三中，那儿有个人叫顾知行，据说天天打架抽烟，就是池于小弟。”

　　黎子嗤笑一声：“就他？还小弟……”

　　“哎呀，反正你还是小心点吧。”

　　“知道啦～”

　　黎子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池于啊池于，这可是你舅拜托我的，就算被发现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下了晚自习，看班里同学走得差不多了，谭文国拿起水杯往办公楼走去，回办公室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回家。

　　行至办公室门口，谭文国按下门把手推门，就推不动。“怎么搞的……”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重新试一遍。

　　“打不开的，门我反锁了。”从办公室里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

　　谭文国一愣：“池于，你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这下办公室里没了回应，谭文国拍了拍门，又喊了几声还是无用。

　　没辙儿了，这臭小子指不定又在里面干什么好事呢。

　　谭文国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把保安、领导都整过来，亲手给他的省心外甥争取个处分吧。

　　“你小子别在里面给我乱来啊，我警告你。”

　　苍白无力的警告。

　　漆黑的房间里，电脑屏幕的冷光照在少年轮廓清晰的脸上，听着门外谭文国不绝于耳的唠叨，他轻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了两下，调出了今天下午语文课前的监控录像。

　　他盯着屏幕，眉梢轻挑。

　　只见屏幕里，黎子一进教室便在每个女生的位置上来回转悠，等她走得离监控摄像头较近时，声音被收录了进来。

　　“同学，有多的皮筋吗？”

　　“诶，你有多的皮筋吗，能不能借我用一个？”

　　找人借了一圈也没有借到，黎子站在座位边上，两手叉着腰，一副犯难的表情。

　　随即，她凑近看了一眼熟睡的池于，眼珠来回一转，索性把自己的皮筋扯了下来，然后悄悄坐到池于前面的座位上，转向他，轻轻揪起几撮头发，小心翼翼地开始编辫子。

　　左边扎一个，右边再来一个。

　　周围的同学面面相觑。

　　大功告成后，黎子又绕个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久后，就有上课时的那一幕了。

　　池于把监控拉到自己在课堂上被群嘲的时候，看见黎子偏过头肆无忌惮地在底下笑着。

　　轻点鼠标定格画面，池于看着屏幕，轻蔑地冷哼一声。

　　“行，等着。”

　　把电脑恢复原样后，池于抓起外套，起身走过去打开了门锁，见谭文国还站在门口。

　　谭文国：“池于，你在里面干什么了？”

　　池于：“睡了一觉，走了小舅。”说完便擦过谭文国的肩膀，扬长而去。

　　谭文国看一眼他的背影，唉了一声便赶紧踏进办公室，开灯检查了一通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一想电脑也设的有密码，疑心地又转了一圈，也便离开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顾知行的手机上弹出一条信息。

　　［池于］：“顾六儿，怎么报复一个人最狠？”

　　［顾知行］：“什么？？？谁惹你了池哥！”

　　［池于］：“管那么多干什么。”

　　［顾知行］：“简单粗暴点就是，让我去削他一顿。”

　　池于看着屏幕里那行字翻了个白眼：让你去，人都让你给削死了。

　　［池于］：“……女孩儿。”

　　对面沉默了许久。

　　［顾知行］：“池哥，你让小姑娘骗了？”

　　［顾知行］：“灭绝人性了简直，我池哥风华绝代玉树临风，谁瞎了眼了敢辜负我池哥！！”

　　［顾知行］：“她干啥了，把你甩了？？”

　　［顾知行］：“不会是劈腿了？？”

　　池于内心：……我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来找你出主意。

　　他下一秒便将顾六儿的聊天框叉出去，转而给薛三儿发消息。

　　［池于］：“三儿，如果一个女生当着一群人的面让你难堪，你会怎么报复她？”

　　［薛晹］：“她怎么让你难堪的？”

　　［池于］：“我说如果。”

　　［薛晹］：“行，如果怎么你了？”

　　［池于］：“……你是不是故意的。”

　　［薛晹］：“她让你难堪，你还回去不就行了？”

　　池于内心：咋还回去，我也给她扎俩辫子？

　　［池于］：“我要那种，能让她气得三天睡不着觉的报复。”

　　［薛晹］：“你天天晚上去她家楼下跳广场舞，保证睡不着。”

　　我这都交了些什么人当朋友……

　　池于正准备把笔记本电脑合上甩开，薛三儿又发来一条。

　　［薛晹］：“要不你骗她感情，然后跟她分手，这招灵，我才试过。”

　　［池于］：“那你还真不是个东西。”

　　［薛晹］：“我是被骗的那个。”

　　［池于］：“哦，那没事了。”

　　谭文国很欣慰——自从那天以后，池于上课再也没睡过觉了，虽然也不听课，等下课铃一响照样睡。

　　谭文国本来还很担心，这小子会因为被捉弄而记恨上黎子，但观察这些天两人的交往，就和原来一样，根本没什么交往，更别提有矛盾了。

　　这小子，可算是长大点了。

　　“黎子，你有没有发现，上个星期那件事以后，池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刘乐宝站在黎子和徐可清中间——这是他的新策略，三个人一起玩，话题更多，还不怕尴尬。

　　“那还不好呀，你巴不得他知道是我干的吗？”黎子说。

　　徐可清思忖一阵，道：“可他谁也没找。”

　　刘乐宝接上：“他绝口不提。”

　　那好像……是有些反常。可黎子转念一想，自己是替老谭办事，万一是池于得知了幕后主使，决定吃下这个哑巴亏呢？

　　“哎呀！我管他呢，出啥事了不还有老谭嘛！”

　　三人又扯起闲天，眼看快上课了，便一边说一边往班里走。

　　刘乐宝：“我说黎子，你把你那头像换了行不行？你见过谁拿那玩意儿当头像的？”

　　徐可清：“我第一次点进去，被吓一跳。”

　　刘乐宝：“你看，给人家吓一跳。”

　　黎子：“姐的品味，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参透的。”

　　……

　　晚上放学回家，黎子把手机开机，看见屏幕上弹出一条好友申请。

　　黎子定睛一看——不认识。

　　管他呢，虱子多了不怕咬，朋友多了不嫌少。黎子心里想着，便点了“同意”。

　　［玗汀］：“你好。”

　　［美女的社交账号］（黎子）：“你哪位？”

　　［玗汀］：“实验一中的，我们同届。”

　　［美女的社交账号］：“咱俩认识？”

　　［玗汀］：“不认识，翻校群列表的时候，看你头像不错。”

　　黎子眉心一跳：这小子有点眼光啊……

　　［美女的社交账号］：“不错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这玩意儿不错在哪儿……”池于把手机摔到桌上，末了又拿回来，再次点开她的头像——一坨长着卡姿兰大眼睛、有64块腹肌、周围玫瑰环绕的卡通粑粑。

　　池于把手机关了又往桌上一甩：这都什么东西，我到底为什么要听薛三儿那白痴的破主意……

　　［玗汀］：“有种不顾人死活的不凡气质！”

　　黎子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起来：我去，这人懂我。

　　［美女的社交账号］：“眼光可以。”

　　［玗汀］：“名字也是如此简单直观，气宇不凡。”

　　［美女的社交账号］：“可我是男的。”

　　“什么东西……”池于把手机往床上一扔。

　　［美女的社交账号］：“开个玩笑。”

　　“真好笑，哈、哈、哈。”池于盯着屏幕面无表情。

　　［美女的社交账号］：“你的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有什么含义吗？”

　　［玗汀］：“小时候算命，先生说我命里缺水。”

　　［美女的社交账号］：“但是‘汀’指的不是水中的陆地吗？”

　　［玗汀］：“啊，先生说还缺点土。”

　　池于把手机关了：“真够累的，什么缺水缺土的，再多说一句我就缺心眼。”他把手机甩到一边，去浴室洗澡了。

　　黎子盯着屏幕，不禁暗中腹诽：“这人怎么考进一中的，《岳阳楼记》都不会背。”说着，又点开自己的头像，欣赏一番后，心满意足地退出来——看来，这个学校里还有几个识货的。

　　黎子感觉有点饿，去冰箱拿了个水果盒子，吃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回房间拿起手机。

　　［美女的社交账号］：“你哪个班的？”

　　池于这时刚从浴室出来，发丝还挂着未吹干的水珠，一身深灰色无袖衫，手臂的肌肉线条劲瘦利落。他垂眸看向床上亮着的手机屏幕，“啧”了一身，拿起来。

　　“你班的，坐你旁边，”他自言自语，“让你知道了还得了……”

　　［玗汀］：“二十七班的。”

　　［美女的社交账号］：“？”

　　“问什么号……”池于一脸疑惑。

　　［美女的社交账号］：“咱们这届一共才二十五个班。”

　　“我哪知道几个班……”拜托，我一开始连自己在哪个班都没留意过。

　　［玗汀］：“二十一班，语音输入的，识别错了。”

　　［美女的社交账号］：“哦，手机没电了，改天聊。”

　　黎子把仅剩95%电量的手机放在一旁，继续专心致志地吃东西。

　　二十一班……她记得那个班体育特长生居多，据说还有几个刺儿头，脾气爆得很。

　　玗汀这人脑子不好使，普通话也不标准的，在那个班待着估计也是个被欺负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