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点病》皈遥

2、02

　　教室后墙时钟的指针一刻不息地走着，教室里面逐渐坐满了人。
　　见徐可清走进教室，黎子立马拍拍还在解决早饭的刘乐宝：“快快快！看刀姐上场！”
　　刘乐宝把嘴里的鸡蛋卷嚼嚼嚼嚼完，喝了口豆浆，也凑了过来。
　　只见徐可清走到那个还在睡的人类边上，回过头看了一眼另一张桌子的下面，自己的书被胡乱垒成一摞，盯着那人，沉默地站着。
　　“我感觉，刀姐现在能瞬间从后背抽出剑嘎了他……”黎子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从刘乐宝手里的饭盒格里摸出一块牛轧糖，塞进嘴里。
　　“希望人没事。”刘乐宝用筷子在饭盒里串上三个圣女果，横着像吃羊肉串一样一个一个吃掉，他盖上盖子，“不吃了，这是我的午饭。”
　　“你的午饭？！”黎子讶于他午饭只吃牛轧糖圣女果和哈密瓜，“你不早说，我把你午饭给吃了。”
　　“没事儿，问题不大。”刘乐宝摆摆手，从座位右边又提上来一个三层保温桶，拍了两下，“这还有呢，那些是饭后吃的。”
　　黎子大为震撼，而转头看徐可清，却已经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的书放到另一张空桌子里，若无其事地坐好。
　　什么啊，剑呢？？黎子心想。
　　她觉得徐可清这人深藏不露，什么都不做一定是有她自己的道理，心中便平添了对刀姐的敬畏。

　　上课铃打响，班主任端着泡着浓茶的玻璃杯，胳膊底下夹着两本书，一步一步踱了进来。
　　昨天被委任了班长一职的林双双站了起来，用清脆甜美的嗓音喊了一声“起立”后，全班同学站起鞠躬，齐声道“老师好”后坐下。
　　班主任把手里的物件放在讲台，往前伸着脖子：“那个……最后一排角落的同学，醒醒，上课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
　　班主任“啧”了一声，刚想再给他整一次叫醒服务，那位同学便一把将头上的外套扯了下来，在课桌上撑起身子，疏懒地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他发丝凌乱，眉宇微凝，本就没怎么睁开的双眸又被微垂的长睫遮了小半，鼻子高挺……没了。——他带了一个黑色口罩，咱们目前的这个人眼啊，可能还达不到透视的水平。
　　黎子侧着身子看着他，眉心一跳——哦，是个男的。
　　刘乐宝悄悄摸摸地说：“咱班有个大帅哥啊黎子……！”
　　“你兴奋个什么劲儿。”黎子转回去看着刘乐宝，有鼻子有眼地给他分析，“帅什么哥，我给你讲哦，一般就像这样的，都只是上半张脸好看，脸上带个口罩，专门蛊惑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那下半年长成王八你都不知道。”
　　“天哪……”刘乐宝惊恐地捂住嘴，又回过神，“你才小姑娘，我可是128K真男人。”
　　黎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一副“我可不信”的表情。
　　班主任又发话了：“同学，这大热天的带个口罩，你感冒了吗？”
　　真狠啊，公开处刑，黎子心想，于是又看戏似的转过去看。
　　王八哥不耐烦地把口罩拽了下来，随即班里女生之间引起一阵低呼。
　　黎子愣了两秒，扭过头去找刘乐宝：“我去，你是不是作弊了？？”
　　王八哥……不，那位哥长得是有点东西的，不！有很多东西。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倚在靠背上，骨相优越的脸上，一双丹凤眼内敛深邃，内双，眼尾微吊，上扬的恰到好处，鼻子挺拔，薄唇，嘴角稍稍下垂，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流畅自然，一双长腿随意交叠跷在桌下，一整个浑然天成的帅哥造型。
　　班主任眼神眯缝着辨认了几秒，什么也没对他说。“好，进入正题。”说着，将一张空白座次表递给第一组第一排的同学，让每个人在表上相应位置写上自己的名字。
　　黎子这会儿还在底下饱含忏悔地对刘乐宝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哼，宝哥的眼光，没错过！”刘乐宝在桌子下面把手一挥，颇有军师之英姿。
　　表格传到黎子的手上，她照着方位找到了那人的名字，黎子沉默了。
　　——地子？？
　　什么玩意儿？？
　　“现在父母都流行起这种名吗？”黎子指着问刘乐宝。
　　刘乐宝眯着眼认了半天：“什么鬼，他叫池子啊？”
　　“不是地子吗？”黎子又拿到眼前，揣摩了许久，“嗯，是池子。”
　　黎子捧着表格端详了一阵，一边嘴里碎碎念着：“就没见过能把字儿写得这么扑朔迷离的……”一边大笔挥就自己的大名。
　　刘乐宝默默接过表格，看着黎子的名字点点头：“你是有这么一个和他角逐的实力在的。”

　　下课的时候，林双双走到最后一排，说道：“那个……池同学？”
　　他从桌子上起来，语气平淡得像男声版的siri：“干什么。”
　　“就是……”林双双慌乱地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谭老师找你，可能有点事儿……”
　　他连话都没听完，一脸烦躁地站起身来，虽然林双双个子并不矮，可他随便站着也轻松高过她一头。
　　他丢下一句“知道了”，便走出了教室。
　　林双双愣愣地望着早已没了人影的班门口，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黎子嘴里“咔呲咔呲”地咀嚼着新口味的薯片，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刘乐宝。刘乐宝正在和斜前位分橘子，扭过头来。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班长原来这么娇滴滴呢……”
　　刘乐宝问：“什么啊，你不就昨天才认识她吗？”
　　“你不明白，”黎子托着腮一本正经，“这是女人的直觉。”
　　“你这会儿又想起来自己是个女生了？”
　　黎子无视刘乐宝的吐槽，忘我地分析着：“根据我黎子三十余年的深厚经验，林双双对池子有点意思。”她说完一拍大腿，目光炯炯，“一定是这样，没跑了。”
　　“虽然但是，池子不是今天才来吗？一个早上就fall in love啦？”刘乐宝嘴里的橘子还没咽下去，说起话来“咕叽咕叽”的。
　　“你懂什么，小姑娘好多都吃这套。”
　　“难不成你也吃这套？”刘乐宝看戏。
　　黎子翻了个白眼：“趁早拉倒，我是那种肤浅的人吗？不！”说着拍拍肚子，“这儿，全都是内涵啊！”
　　刘乐宝拿橘子的手顿时停在了半空——那你是挺有内涵的，薯片虾条干脆面，鸡翅豆奶鱿鱼丝……比学校小卖部供销商还要有内涵。

　　往班主任办公室走的一路上，池子总能引起周围人频频侧目，但他完全没心思在这上面，不是因为他狂拽酷炫藐视一切，而是他真的好困。
　　本来，昨天他连庭兰（某个就算考零蛋但只要拿钱就能上的贵族学校）的开学典礼都听完了，结果他爸在他一众熟人面前，要死要活地把他揪了出来，硬要把它塞进省实验中学。
　　“您就说，您让我去干啥的？去给那群书呆子展览吗？”他在车外面据理力争。
　　操心操肺的老爹这次的态度一反常态的强硬：“臭小子，你以后要继承的是你爸我的家业呀！我和你妈好歹都是读了硕士的，人家到时候一看你——大学都没考上，你想把我的脸往哪搁？气死我往墙上搁吗？”
　　“考不上就考不上呗，在国外随便找个大学让我去呆几年，回来不就是海归商业精英了吗？”他满不在乎。
　　池爹照着他的头来了一巴掌：“这事儿没得商量，你要是明天肯去上学，以后每个月多往你的卡里打五千。”
　　“你说的，不许反悔。”他随即拉开车门坐进去，“走啊爸！这学我上定了。”

　　等晚上庭兰私立高中那边放学，他又被请回去接受兄弟们的“饯行”。
　　“池哥！！！”薛三儿留着空气眼泪，一手拿着易拉罐，一手抓着他，“到那边儿去了，兄弟们都不在，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池哥——”来晚了的顾六儿急速冲过来，一把揽住他，“你走了，我一定会想你的！在那边儿没咱们哥儿几个一呼百应，要是有人敢惹你，打个电话！我顾知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滚地雷坐火箭！也得去给你撑场子！”
　　有事儿吗……我是去上学，不是上天堂……
　　他就这样被饯行饯到凌晨一点半，要不是池爹军令如山倒，他怕不是天亮也脱不开身。
　　这时候回家也来不及了，干脆让司机来接他的时候，顺便带了身便装，把那套被搞得全是酒气的衣服换掉，丢路边垃圾桶里，在车上睡到学校开门，进了班继续睡。

　　把糟心事儿想了一通，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报告也没打就进去了。
　　“小舅。”他困兮兮地喊了一声，然后就躺在谭文国的沙发上，顺手抓起毯子盖住了头。
　　谭文国简直没眼看，苦口婆心地劝着：“你能不能收敛一点我的祖宗诶！我现在是你的老师——省实验中学高一届教导主任兼你的班主任，不是你的表舅！咱们俩是师生，师生！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你爸捐图书馆捐进来的？”
　　“知道又怎么样，有本事开除我。”他翻过身，换个舒服的姿势。
　　“我现在以你班主任的身份，正告你——想被开除，没门儿！你爸的图书馆只要没落成，你就别想走。”
　　他一下子坐起来：“什么时候能建好？”
　　谭文国算了算，“估计……等你高考完就能完工开放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