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听金坎

2、第 2 章

　　三年前，也是在戏班时，娇蕊认识了裴恒。

　　她跟了裴恒两个月。

　　成亲前，娇蕊问及裴恒家中情况，他说散人一个，无家也没甚重要亲人，他的事都由自个做主。

　　裴恒让她安心待嫁，只是成亲前日，她外出归来，宅院被火海吞噬。等火光熄灭，只找到一具焦尸，和裴恒随身携带的玉佩。

　　娇蕊替裴恒收了尸，又回到了戏班子。

　　可现在，裴恒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转眼间成了侯府四公子。

　　地上的碎瓷片已经被丫鬟捡完，意识到自己失态，娇蕊忙起身屈膝，“侯爷，是妾身失礼了。”

　　“妾？”

　　身后传来讥诮的一声。

　　不用细想，都知道来自谁。

　　裴家大爷裴方旭站了出来，给弟弟介绍，“这位是父亲新纳的孟姨娘，三个月前刚入府。”

　　娇蕊心跳如鼓，双眸垂得低低的，她知道，裴恒是认出她来了。他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当年戏班子的那些事，再回想起来，都叫人忍不住发颤。

　　“胆子是真......”裴恒故意顿住，一双黑眸紧紧盯着娇蕊，负在身后的手，早已握成拳头。

　　娇蕊顾不上其他了，伏身行了礼，再和老侯爷告辞。从方才的几句话中，可以听出裴恒与老侯爷的关系并不好，在任何层面，她都不适合留在这里。

　　永宁候的注意力，一直在裴恒身上，对娇蕊“嗯”了一声，准许她离开。

　　等娇蕊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老侯爷的怒吼，“你这个逆子，当年你有本事走，现在还回来做什么？”

　　“要不是大哥说你快死了，你以为我想回来？”

　　“滚滚滚，老子活得好好的，你竟然敢咒老子。方旭你拦着我做什么......咳咳。”

　　片刻的沉寂后，木门发出一声巨响。

　　“砰！”

　　裴恒的怒火都撒在门上，木门“吱呀”几声，倒在地上。

　　他大步走出正德苑，瞥到远处的一抹俏色，正要去追赶时，他大哥跑了出来。

　　“四弟，你离家多年，父亲心里是念叨你的。你就不能给父亲一个台阶下，与他和好吗？”裴方旭长了裴恒七岁，要老沉稳重不少。

　　看到大哥鬓角的两缕白发，裴恒收了收语气，话却直接，“他宠妾灭妻，气死母亲时，我就说了，除了给他收尸，我不会再回裴府。”

　　这次回京都，是大哥千里传书，说父亲病重不能自理，他才快马回来。

　　谁曾想，刚进门就看到美妾在旁，老头子舒服得很。

　　而那个美妾，还是他跑遍大江南北，找了整整三年的江湖骗子。

　　入府三个月？

　　呵呵。

　　看来是还没得手。

　　见大哥还要劝，裴恒深吸一口气，边走边摆手道，“我会在府里住些日子，大哥你少操心旁人的事吧，多看看你自个儿的白发。”

　　“四弟！”裴方旭无奈地看着亲弟弟的背影，父亲沉迷女色，继母年轻管不好家事，发妻又在前年病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还不懂事，叫他如何能不长白发？

　　罢了。

　　既然弟弟愿意住一段时间，那和周家的亲事就还有希望。

　　作为家中的长子，他既要在官场运筹，还要操心家中杂事，一天恨不得掰开当两天用，实在顾不上太多。转身对随从吩咐，“四弟不喜拘束，告诉府里的人，没事别往他的竹楼去。惹四弟不高兴走了，我要他们好看。”

　　庶出的弟弟妹妹有很多，但亲弟弟只有一个，裴方旭对这个弟弟，非常地上心，不然也不会费力把人哄骗回来。

　　他只想弟弟能成家立业，往后安定些，别无他求。

　　而此时他心心念念的亲弟弟，打听到孟娇蕊的住所，已经翻墙进了院子。

　　屋内的熏香，飘出半掩的门窗，裴恒站在窗外，嗅出是梨花淡淡的甜香。

　　扒开窗缝，瞥到屋内的孟娇蕊，正想进去问个好歹，又看到了一个熟人，抬起的脚作势放下。

　　屋内，娇蕊慌张地左右看去，再拉着红玉，焦急地道，“完了完了，这次真的要走了。”

　　“走什么啊？”红玉还不懂出了什么事，“咱们在永宁侯府，还没捞到大的呢。”

　　“别想这些了，你还记得三年前的裴四郎么，他……他没死，而且还是……”

　　“是什么？”

　　裴恒听到红玉说捞，确认打听到的没有错，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长腿跨过窗台，径直走向娇蕊主仆，“是什么呢，说啊？”

　　红玉看到裴恒，像看到鬼一样，瞬间呆滞住，“你……你不是死了吗？”

　　“我死了？”裴恒浓眉挑起，薄唇轻笑。

　　是啊。

　　在她们看来，他是该死了的。

　　为了能风风光光娶孟娇蕊，他跟镖局走镖，成亲前日，他去镖局领银子，却被下迷药。好在他耳目敏锐，没喝那碗茶，捡回一条性命，但也受了重伤。

　　等他再回去时，已经是半个月后，得知孟娇蕊有情有义，替他收了尸，还为他守了七天的灵，他就想笑。

　　这是怕衙门追究，特意放了一场火，演给其他人看的吧。

　　在镖局时，他听得真切，戏班的班主亲自和镖局头领说了，杀了他，就给镖局十两银子。

　　后来兜兜转转寻人，才知道，孟娇蕊此人就是黑寡妇转世，专门和人成亲，再谋财害命。

　　如今老天爷把人送到他跟前，裴恒哪能放过。

　　“你在发抖，害怕了？”裴恒单手扼住孟娇蕊纤细的脖颈，把人抵在床栏上，余光瞥到红玉要跑，另一只手直接把人打晕。

　　“裴……裴郎。”娇蕊与裴恒相处不久，却是知道裴恒品行的，裴恒这人，看似浪荡不羁，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可谁要惹他生气，不让对方死，也要扒了一层皮。

　　听到这声裴郎，裴恒垂眸看向娇蕊，红如烈火的薄唇上下颤了颤，一双桃花眼含着泪光，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狐狸，试图用眼泪让他心生怜悯。

　　比起三年前，眼前的人多了几分成熟的妩媚，难怪老头子会入她的局。

　　“姨娘还真是厉害啊，睡了儿子，又来骗老子？”裴恒的牙都快咬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