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光》六木叶

8、遇光

　　窗外依旧是晴空当日，天净得连片云也没有，如洗的天空，被太阳经过光年的锤炼，镀上了层雨后青瓷的颜色。

　　今天是作文比赛公布成绩的日子，杨晴和元夕挽着手去楼下公告栏去看榜。

　　“夕夕，你是三等奖！”杨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元夕的名字。

　　元夕听后便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笑了笑。

　　而后又从最后一个去找自己的名字，找了半天也没看见“杨晴”两个字。杨晴失落地耷拉下了头。

　　元夕看她的样子有些担心，抿了抿嘴唇。

　　“没关系，这次是有一些小意外，我们下次肯定能拿奖。”

　　杨晴抬起头，看见元夕担心的样子，不禁笑了笑：“放心吧，我的难过走的很快的，而且我也知道自己不会拿奖。”

　　元夕还有些不信，杨晴急忙转移了话题：“对了看看这次的一等奖。”

　　杨晴抬起头，往最上面那一排望去。

　　方方正正的三个字，而且是仅仅三个字：

　　江余寒。

　　“佩服佩服，不会是大佬，范围这么大的主题也能得奖。”

　　杨晴是真的很佩服江余寒，像这种中心主题很大，而且题材又限制的作文，想要写得好简直难死，再加上这次还是银滩的作文大赛。

　　元夕也顺着抬头望去，但看到名字的时候心头略微有些颤动。

　　江余寒？好熟悉的名字。

　　元夕拼命回想自己过去的十几年有没有和这个名字搭边的人，但想了许久也没能联想起一个人来。

　　杨晴在旁边还不禁连连感叹，扭头一看元夕在那儿看着榜上的名字呆楞着，忍不住问：“你认识他吗夕夕？”

　　元夕摇了摇头，或许是在一个电视剧里看过吧。

　　实在想不起来，元夕也只好放弃，恰巧上课铃在此刻响起，两人只好匆匆回到教室。

　　夜晚。

　　街上车水马龙，银滩中学门外一堆等着接孩子的家长，有的在玩手机，有点则是群居在一起，或讨论邻里趣事或讨论孩子成绩。

　　元夕收拾好东西，打算离开教室。

　　今天杨晴不舒服，晚自习请了假，元夕怕晚回去了不安全，只好早点儿回去。

　　若是往常元夕一般会和杨晴在学校里再学十几分钟，等到快没人了再回去，这样既能多学几分钟，也不用再回去的时候涌入那熙熙攘攘的潮流。

　　“喂！”

　　陈方靠着门，漫不经心喊了声。

　　周围的人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然而陈方天生脸皮厚，丝毫不在意，见元夕没有听见，更大声道：

　　“元夕！”

　　这一声吼得全班都朝他看去，也包括元夕。

　　元夕一看是他，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走到他身前，为了不妨碍过路的人，把他叫到走廊窗户边。

　　“同学，你是来还我的数学笔记的吗？”

　　陈方一听笑了笑。

　　“抱歉啊，我还没看完呢，我比较笨。”

　　元夕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再戏弄自己，有些无力道：“那你......”

　　“我是来借语文笔记的。”

　　还没等元夕说完，陈方便说。

　　元夕有些无语，又发觉过道来来往往都在看他们，为了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传言，元夕只好直言。

　　“同学，我是真的没有语文笔记，而且我们之间也不认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来找我。”

　　元夕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脸皮厚的人，之前也没有怼人的经验，这也是自己第一次有些发火，脸上红了一片。

　　陈方见她确实有些生气了，也不拐弯抹角了：

　　“好吧，那元夕是吧？我觉得你长得......贼他妈好看，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陈方歪着头，手臂拐拄着墙壁，头发有些湿，身上还散着刺鼻的烟草味。

　　元夕被他这句话震惊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心里闪过无数“这人有病吧”的想法。

　　“对不起，不行。”微微停顿了片刻，元夕立马回绝。

　　她是真的有些烦了，走廊的人渐渐稀少，自己再不走就没人了。

　　“同学，我要回去了。”

　　元夕也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扭身离开。

　　谁知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过去，不过片刻，那股强大的力量便消失。

　　元夕回头一看，陈方的手臂被人从自己的胳膊上拽了下来。

　　“我草泥马。”陈方吃痛骂了一句。

　　那人也不说话，眼神犀利地看着陈方，手死死拽着陈方。

　　“你他妈有病。”陈方想挣脱，但奈何那人的力量远在他之上。

　　元夕见着场景有些害怕，一动不动呆在原地。

　　可能有些察觉了，那人松开陈方的手臂。

　　陈方连忙揉了揉刚才被拽的地方，待疼痛消减了些，便打算回击过去。

　　那人好像早已知道他想干什么，抓住他的手腕，扭头意识他往上方看。

　　一道红光在黑暗中闪着。

　　陈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松开拳头，甩开那人的手。

　　“你他妈给我等着。”

　　说完便离开了。

　　那人见陈方走了后，也转身离开。

　　“同学。”元夕急忙叫住那人。

　　走到他前面，那人察觉到连忙低下头。

　　“同学，今天谢谢你。”元夕笑着说道。

　　元夕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人只是点点头当作应答，随后急急离开。

　　也许那人可能不想太多停留，元夕连他的模样都没有看清，只知道他体型修长，不戴眼镜。

　　还想着当面道谢，现在一看，只能作罢。

　　江余寒走到楼梯角落里，听见脚步声隐隐消散，才起身走出教学楼。

　　他走在元夕身后，但两人的距离可以完全使前面的人察觉不到自己。

　　看着元夕进了宿舍楼，江余寒笑了笑，转身，隐匿于夜中。

　　一转眼，一个月的时光已经悄然而逝。

　　元夕放下笔，朝窗外望去，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自从那晚之后，陈方便没再来找过自己，自己的数学笔记也在一天突然出现在了书桌上。

　　一切就像刚开学那样，平常而充满希望。

　　元夕看了看课程表，下一节是数学，正想去叫尚群，但一想尚群今天上午和自己说他下午要去参加数学竞赛，便起身自己去叫老师。

　　“报告。”

　　元夕推门一看，数学老师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你是李渊的课代表吧，他今天有事，桌子上有他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张浩见元夕往李渊桌上望，便立刻明白了。

　　“好的，谢谢老师。”

　　元夕拿过纸条，便打算离开。

　　“唉同学等等。”张浩抬头看了看钟表，“还早，同学，你帮我去实验一班叫个人过来，叫江余寒。”

　　“江余寒，外面有人找你。”

　　江余寒听后，放下笔，将稿子合了起来，起身去门外。

　　“同学，张浩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余寒刚出教室门就听见声音，他扭头转头一看，瞬时愣在了原地。

　　是......她。

　　走廊里充斥着嘈杂的欢闹声，还有来来往往的行人，有的是来找朋友玩，有的是在接水，还有的是在屋里憋久了出来喘口气。

　　微风吹过，将闹声吹散，与整个教学楼其他的声音相杂揉。

　　江余寒虽然不会说话，但听力确实极好，但此时，他感觉周围一切都十分寂静，没有一点儿声音。

　　而眼睛也似是自动聚焦一般，只定在她的身上。

　　元夕见他转过头来，正朝着自己这边看来，大概就是老师要叫的人了。

　　她小跑到他面前，说道：“同学，张浩老师叫你。”

　　江余寒见她望自己这边跑来，不自觉低下头。

　　他听后点了点头，元夕见他应该知道了，也就不多呆着，回班级里去了。

　　待她走了一会儿后，江余寒缓缓抬脚，往楼上走。

　　看来是没认出自己来。

　　江余寒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是啊，谁会记得一个幼时只见过几次面的路人呢？

　　江余寒在心里自嘲。

　　自嘲自己的怯懦，也自嘲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记得她。

　　不过是一次幼时的错逢而已；

　　忘记了就忘记了。

　　......

　　银滩中学最后一波热浪也在期末考试的离去而悄然消逝，高一的同学们也迎来了人生一次非常重要的阶段，那便是选课。

　　元夕选的文科，缘由是自己实在是对理科抓不起来，这次考试二十多分的物理直接把自己那颗对物理热爱的心给浇了个熄灭。

　　杨晴也跟着元夕一样选的全文，由于自己每一科都不行，于是选了三个不是很用动脑子的科目，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元夕选了全文，如果自己也选全文的话，和元夕待在同一个班里的概率会很高，说不定运气好点儿能再当同桌也说不定。

　　她是真的很喜欢元夕，乖乖的，长得好看，脾气特别好，也没有很多事，只知道学习，杨晴和她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杨晴托着腮，看着正在收拾桌子的元夕，不禁说道：“夕夕，你说我要是个男生该多好？”

　　元夕有些好笑地看着她。

　　“这样我就可以追求你当我女朋友了。”

　　元夕被她这句话给逗笑了，她回道：“那这样你的那些哥哥怎么办？”

　　“也对哦！”杨晴仔细思考了几番，“那还是女生吧。”

　　“不过说真的，夕夕，我真不知道以后得有什么样的男生会追到你，那他得特别特别优秀。”

　　“为什么？”

　　“因为你特别好啊。”

　　杨晴起身，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

　　“好到我觉得不管哪个男生都不配拥有你。”

　　元夕觉得她在开玩笑，也和她戏谑道：“那我也感觉世界上没有人能配得上杨晴。”

　　杨晴没想到元夕会来句，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有啥配不上的，我那么普通。”

　　元夕将所有的书都装进书包后，坐在凳子上，扭头，一本正经道：

　　“不会啊，你活泼开朗，又善良。”元夕双手搭在她肩上，“你有一种能使任何不开心的人变开心的神力！”

　　杨晴被她这么一说脸上立刻涌上一抹热潮，她揉了揉脑袋：

　　“真的吗？”

　　“那当然，我不会说谎的。”

　　杨晴不好意思笑了笑，她起身整了整衣服：“谢谢夕夕，那我要勇敢一次。”

　　“什么勇敢？”元夕被她的话搞得有些晕头。

　　杨晴意味深长地一笑：“没什么。”

　　“先不告诉夕夕，等成功再告诉她。”杨晴心里想到。

　　......

　　期末考试后便是长达一个月的假期，一个月后便开始紧张的高一下学期。

　　银滩中学的管理一直是不分高一高二的，所有的作息都是按照高三来，所以整个高中时期最轻松的时候也就仅仅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分班表在假期里早早就公布了，杨晴看着手机里自己和元夕在同一个班的名单上，兴奋快要蹦到天上去了。

　　元夕和杨晴都被分到了文科一班，也就是文科中的重点班，元夕因为自己的理科拉分，所以总体成绩在班里不是很好，但一旦把理科分给去了，按文科来排的话，成绩一下便升到前茅。

　　所以对自己能够上重点班也不是很意外。

　　但杨晴就不一样了，她感觉期末成绩公布的那天是自己人生最幸运的一天，由于自己这次选择题蒙的过于准确，导致自己这次猛地升了两百多个名次，刚好卡着线进了重点班。

　　所以这个寒假无疑是自己最快活的一个假期。

　　办公室里，张浩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选课表，以及文科一班的名单。

　　“这个，江余寒啊，老师不是说不让你选文科啊！”张浩顿了顿，“只是你理科这么好，怎么不选理科？”

　　李渊听了这话，放下手中泡着的龙井，道：“张老师怎么还学科歧视呢？想当年我还是学文的呢。”

　　李渊说的不错，自己当年选的是历史，但后来因为家里的反对，觉得学历史没什么出路，硬是让他改了专业。

　　“这话是不假，只是，这文科现在出路不是不好吗？”张浩双手握着茶杯，佝偻着腰。

　　“这小子语文可是考了148，全文七百多分呢，你还担心他没出路？”李渊看着手中的名单道。

　　“也是，这......这，唉。”张浩又拿起那名单，看向江余寒“你想好了？”

　　江余寒笑着点了点头。

　　张浩见他如此执着，也只好作罢。

　　江余寒正想走，忽然想起个事，他拿出记事本，在上面写下字后给张浩看。

　　“你想排座位表啊？”

　　江余寒点了点头，后又在记事本上写下：

　　“可以吗，老师？”

　　“可以可以，那你来排吧。”张浩对于排座位表这一小事还是可以答应的，毕竟对面还是江余寒。

　　只是他有些疑惑，他一向不爱管这些事的，让他当什么职务都不愿意，这会儿咋想起来排座位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