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24、穆二寻灵石

　　穆知白选了一处临湖的楼。
　　太极楼。
　　楼阁玲珑，楼外木叶缤纷。楼下即是太极湖。
　　太极楼下太极湖，半湖叠翠半湖天。
　　阴阳相交浑天成，泾渭分明古来生。
　　安排在楼下静候的人被眼前的湖所震撼。湖边有一巨石，石上写着的便是上面四句诗，浓缩了眼前所见之景。一湖分成了阴阳太极图案，一半是莲花，莲花常年不衰，红绿相依。一半是天上云影，白蓝相叠。
　　想不到在这子龟山巅，还有这样神奇的景观！在场的宾客忍不住“啧啧”称赞。
　　程紫陌邀请了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还有冯灵、齐琴、游子京一众人上了太极楼。
　　穆知白同乌寄最后踏上楼中。
　　“楼倚晴空，风光无限啊！”乌寄也忍不住感叹，她来程家这么久，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处景致。湖水渺渺，绿树摇风。碧空万里，风淡云轻。
　　“咚——咚——”楼上古钟响起。已到午时。
　　楼阁翠微间，钟声白云里。
　　穆知白似乎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楼中圆石桌上，穆知白铺上了一层随身携带的青蝉翼绫缎。上面摆了几个锦盒。
　　“穆二，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穆胤狭长的桃花眼戾光闪过。
　　“巧取豪夺古来有，只不过都没什么好下场。”穆知白眼皮都懒得抬，这是多年来他对穆胤说的第一句话。
　　穆胤一张脸立马就变了色。“你少摆谱，就你这样天生短命、草菅人命的人，还和人谈什么好下场，简直就是个笑话！”
　　穆知白顿时像是被挨了狠狠一击，握拳的手紧了又紧。
　　乌寄一听“天生短命”，格外刺耳，于是便向着穆胤冷笑道：“天地无终极，人命若朝霞。再短能有多短，再长又有多长？不过五十步与百步罢了。”
　　“呵呵，再短自然是——刚出生——就——”穆胤一边说一边看向乌寄，又看向穆知白。前者一脸冷淡，后者他的好弟弟可就不淡定了。
　　“穆胤。你如果想死，我绝不拦着。”穆知白向来平静的眼眸不再平静，寂寂的沉静之下，蛟龙腾云涌，苍鹰踏浪飞。
　　穆胤面上还是挂笑，早已一身戒备。
　　乌寄看出穆知白似乎动怒了。因为穆胤的话而杀机涌现。
　　程紫陌也看出剑拔弩张的气氛。
　　“穆公子，距离白鸟抢东西已经过了一刻钟了！我们真的有把握找回来吗？”冯灵向穆知白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刚刚穆胤挑起的话头，她也听母亲说起过。穆知白是穆家最出色的子弟，很小的时候有过一次死里逃生，打小就体弱多病。
　　“那也要看冯姑娘想追回什么了？”穆知白一双点漆如墨的眸子在投向湖面的一刻，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似那云雾漫山间，叫人难以瞧清真面目。
　　“自然是月长石。”齐琴往前迈了一大步，一身明黄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曳地生姿。
　　“这个不难。”穆知白也不看人，只是注视着湖面，眼眸微微眯起。
　　“那就恳请穆公子出手相助。只要找到了月长石，至于白鸟一事，我们程家自有计较。一切都听从公子吩咐已准备妥当。”程紫陌最是清楚那月长石对于程家的重要性。外人均已为程家族长之子已亡。
　　事实上，有了月长石，阿弟就有了生还的一线生机。
　　这是程家最大的秘密。
　　“既然如此，还请程姑娘安排他们下水吧。”穆知白转回视线，看向早就在湖周边光着膀子的一干男子。腰间均系着一条像腰带一样的竹篾篓。
　　程紫陌举起右手，猛然挥下。只听得“嘭嘭嘭——”的落水声，惊得岸上的人纷纷吓一跳。这么凉的天，整整四十人，像下饺子般跳进了太极湖。眨眼间，水面恢复了平静。
　　“灵儿姐姐，他们这是？”齐琴一脸惊诧，这些人不要命啦？
　　“再等等看。”冯灵面上一派淡然，可微微握紧的拳头可没逃过暗中打量的乌寄这双明察秋毫的眼。
　　呵呵。竹笼抬猪——露蹄了。
　　乌寄也看向水底，那些人别人瞧不见，但她却看得清楚。
　　一个个像一尾尾灵动的鱼儿，在水底间自由穿梭。只见他们一下又一下，在捡拾些什么。
　　这就是风风的法子？乌寄转过头去看他，却发现这家伙正在看她。笑着看她。
　　如果说吴珩的脸是寂寂山上松，肃杀清凉，独自凌寒。
　　那穆知白的笑就是袅袅水边柳，叶细枝柔，照拂弱水。
　　只不过，穆知白的笑，似乎都还有些别的东西在里头。
　　“可以了。”就在乌寄出神的一瞬，穆知白淡笑如常，笑容像无心出岫的云，将散不散。
　　“公子的意思是找到啦？”程紫陌对着眼前的人，看他风轻云淡般触人心弦的笑容，说不出的悸动。有几点愁，还有几点不忍，说不清道不明。
　　穆知白点点头。
　　程紫陌伸出左手，在嘴边吹出一哨响，吩咐青碧道：“叫他们都上来吧。”
　　“哗啦哗啦——”声起，那些人纷纷轻松上岸。
　　青碧走向其中一名男子，从他手里接过一物。闪着耀眼的金光。
　　“怎么，可能？”冯灵喃喃道。
　　“灵儿姐姐，那是什么？”齐琴问一旁的冯灵。冯灵像是丢了魂一般，自然没回答她。她转向一旁凭栏倚坐的游子京，“子京，那是什么？”
　　“白鸟。”化作了蛤的白鸟。
　　“什么？？？”齐琴很难相信。其实游子京的回答她听得清。只不过听清了相不相信又是另一回事。
　　一旁的几位长者彼此相视，也变了脸色。其中那名风姿上佳的贵妇人，正是程婆口中提及过的梅姨。
　　“呦，这位公子年纪轻轻却见识非凡，后身可畏啊！不知可否婚配？”梅姨迈着妖娆丰满的身子，盯着游子京上下打量，边打量边“啧啧”赞叹。
　　“你，你想干什么？”齐琴立马回身，拦在游子京跟前，挡住梅姨视线。
　　“梅姨，您，别开玩笑啦——”程紫陌也赶紧一个上前，挽住梅姨的手腕，面上已染上红霞，这位梅姨，明明不是个的媒婆，偏偏喜欢干媒婆的活，还乐在其中。
　　“我这不啥也没干嘛！这位公子既然名花有主，那我就只好替我们家陌陌另觅良婿啦！”说完，梅姨腰肢招展地扭到穆胤面前，穆胤也不甘示弱，伸出一手撩了撩被风吹在嘴边的一缕发，“在下尚未——”
　　“婚配”二字还未出口，梅姨直接绕过他，来到了穆知白面前，先是眼睛里冒着光，像是发现了什么人间至宝，打量再打量之后，竟是轻轻叹了口气。程紫陌高高提在嗓子眼里的心，落了回去。可却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穆胤整张脸黑了。
　　“还请公子替大伙儿说说这千年哈的玄机吧。”梅姨难得一本正经没有一张口就问“公子可否婚配”一类的话。
　　穆知白点了点头。青碧将千年哈递给穆知白，穆知白却示意乌寄替他拿着。
　　乌寄摊摊手，她不想趟这浑水，但毕竟人家已经将浑水泼到了她身上，她只好配合配合风风，替自己扬眉吐气一把。
　　“古语云‘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万事万物，离不开生与化。世人只知晓这蛤为餐桌上一道美味，却不知这蛤也是世间之物所化而成。”穆知白的声音不紧不慢，如春风拂柳，桃花落碧泉，听来令人如沐春风。
　　“公子的意思，莫不是姑娘手中的蛤，是那白鸟所化？”楼下众多宾客中，也不乏有识之士。一位年轻男子头戴方巾，作书生打扮。浓眉大眼，颇有几分气概。“在下有听过‘雀入于海为蛤，稚入大水为蜃。’难道是真的？”
　　“穆某该做的已做了，该说的兄台也替我说了，接下来就看在场各位信或不信了。”穆知白伸出一指，朝乌寄手中的蛤画了几画，蛤开了。一颗蓝色石头，只有指甲盖般大，就在这只蛤的腹中，连同几颗圆润精亮的珍珠一起，闪着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