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19、擅闯离梦居

　　离梦居外。
　　东边靠院门的地方有一株古银杏，树干粗壮，树叶或绿或黄。东边靠院墙的地方，有一株九里香，树姿秀雅，枝干遒劲，原本满树的花瓣，还剩一半在枝头，一半已落在地。
　　正是乌寄住着的院子。
　　冯灵一干人来时，院内静悄悄的。
　　“灵儿，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刚刚让青碧派人来问，吴公子他不在。”程紫陌稍微迈大步子，一把拉住前面冯灵的手臂。
　　“紫陌不用担心。乌姑娘昏迷日久，我看上一眼，说不定能帮上忙。”冯灵停下步子，看着程紫陌说道。
　　“可，吴公子——并不希望外人探望，更是拒绝了我替乌姑娘看诊的提议。”
　　“不会有事的。再说我需要确认乌姑娘的身份，好寻得紫风的下落。”
　　屋内几明窗净。
　　透过雕花木窗，叠翠山峦，漫天红霞。雕花大床上的乌寄还在识海里沉浸式地修炼。浑然不觉外人闯入。
　　“灵儿，我母亲再三叮嘱，一切都得听公子吩咐。但我也明白你的难处，那就看一眼吧。”
　　冯灵虽有不甘，但也勉强答应。跟着紫陌来到一扇窗棂前。
　　一眼望去，雕花床上，银钩笼着纱帐，床上的女子静静躺着，未施粉黛的脸清雅绝伦，浓密的金发铺落在白色被褥上，宛如织女手中最柔软最丝滑的金色云锦。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暗香，是那乌木仙鹤炉里熏着的淡淡木樨香，还是那屋外送来的幽幽九里香？向来识香的冯灵已有些恍惚。
　　是她！！金发红衣，一笑月牙盈盈，再笑倾人心房。
　　这人，跟那位究竟是何关系？冯灵一时心里没底。也没觉察到齐琴与游子京也已来到了她身后。
　　“灵儿姐姐，是她！！！就是这个妖女！”齐琴一眼便看到了乌寄。“还犹豫什么，进去找她问个清楚。紫风大叔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齐姑娘！不得无礼！”程紫陌难得一声厉喝，才令欲伸手推门的齐琴停下了动作。
　　“紫陌姐姐——你！”齐琴看着横在她跟前的丫头青碧，很是不可置信。
　　“灵儿，还请随我移步瑞香居，休要打扰贵客修养。”程紫陌身上隐隐有了程氏少当家的气势。“有什么事情等公子回来了再说不迟。”
　　冯灵见状，拍了拍齐琴的肩膀，“后日就是程婆的大寿。到时候自有机会，能为紫风讨回公道。”
　　程紫陌听闻，想要再开口，冯灵朝程紫陌轻轻摇了摇头，拉着齐琴先离开了。
　　游子京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临走前，深深看了一眼屋内。那人即便不在，又怎会让人轻易进屋去！这屋里的人，万一有什么差池……
　　夤夜寒窗，灯火零星。
　　程紫陌手持帕子，细细帮程婆擦拭着那双褶皱的脸，空洞洞的眼。
　　“你今天做得很好。”程婆难得笑了，露出一口白瓷般的牙齿。这样的牙，这样的眼，这样的手，说不出的诡异。
　　“母亲既有交代，女儿自当尽心。”
　　“马上就要热闹了。我们程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程婆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
　　“母亲，乌姑娘那边，我们要不要增派人手？”程紫陌正帮程婆擦拭完干枯的手掌。
　　程婆摆摆手：“哪轮得到你来操心。那人的手段，也就齐家那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母亲，他们口中的紫风，您有没有见过？”
　　“见过又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得了不该得的东西，那就是引祸上身，丢了没什么要紧的，说不准还因祸得福呢。”
　　“母亲，他们来程家，图的是什么？”
　　“呵呵。图什么？图的是我这双眼睛。该来的迟早会来，谁也躲不过。”
　　“可是母亲，您的眼睛不是——”程紫陌尚未说完，话就被打断。
　　“好了，不必说了。我大不了就交出烂命一条。但死前，就想见见你的弟弟，还有你的父亲——”

　　瑞香居。
　　夜风微凉，暗香浮动。
　　屋内几人都无暇享受这难得的静谧，都有些坐立不安。
　　“嘎吱”声响轻响，听在冯灵耳中，宛如惊涛骇浪。她倏然起身，开门，果然，前厅进来的男子一手捂着胸口，额头沁着细汗。身上的夜行服暗沉了好几处。
　　“怎样？”冯灵问道。
　　男子摇摇头。
　　冯灵一脸凝重。这几个晚上派出去的可都是冯家暗卫中的精锐，竟然都无法得手。那人，将人看得那样紧！
　　“说了让你们不要白费力气。”游子京硬是被齐琴拉来作陪，一看连眼前这最厉害的暗卫都伤得不轻，对其他派去的人更不做指望。
　　“是程家的人？还是……”齐琴皱眉问道。
　　“不会是程家。凭我们两家的交情，她即便不帮我，但也不会拦我。我们的人进瑞香居，柴门清梦，他们都没出面阻拦，算是一种默许。当然也可能是对那位有信心。”冯灵边走边分析。
　　“你们说的‘那位’，莫非就是紫陌口中的吴公子吗？灵儿姐姐，我看你明日直接去离梦居找那什么了不得的男子，你可是要跟吴氏议亲的人啊，无名也好，无首也罢，都是你的靠山，更何况，还有我们五族。又何必这样暗地里的刺探！”齐琴颇有些愤慨，一想想她堂堂齐氏嫡出的小姐，在程家竟然受程紫陌的无礼呵斥，为的只是一个江湖女子，她很是不甘。
　　等等。齐琴像是明白了，明白了那吴公子是何许人……
　　黑衣男子“嘶”地倒吸了口冷气。
　　“冯梵，你先去休息吧。好好养伤。”冯灵一双杏目盈盈，对着伤势不轻的男子叮嘱道。
　　冯梵应声退下。
　　“灵儿姐姐，离梦居那位吴公子，该不会就是将要跟你议亲的吴氏少主吧？”齐琴长大的嘴久久没能合上。如若真是那位，可不就是她家二姐顶头上司的上司？

　　“七七，总之不要轻举妄动。等见了你二姐，了解情况再做打算。”游子京在一旁劝。
　　“子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还有那乌寄的身份？”齐琴一把抓着游子京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噘着嘴看他。
　　“哎，我听一个在吴氏服侍的远方亲戚说起过那吴氏的少主，独自在外闯荡期间，就带着一个女子。吴老家主为此气闷捶胸过多次。”游子京无奈说了这番真假难辨的话。
　　“啊！你是说，吴氏少主心有所属？吴老爷子想要棒打鸳鸯却无计可施？”齐琴一口气做完总结，游子京有些宠溺地笑着摇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妖女也太奸诈了，故意误导我们！当时说什么就要退出无名了，结果就是，退出无名，攀附着吴氏少主，混到了无首。”齐琴愤愤不平。
　　“这两日我会找个时间向他说明紫风的事。”冯灵冲着齐琴笑得很勉强，勉强之中又带着世家小姐的傲气。
　　“灵儿姐姐，要我说，你也要趁机找那妖女说吴氏少主是你的未来夫婿，好叫她知难而退。”
　　“七七，你别瞎掺和。”游子京冷了脸劝道。
　　“知道啦，我听子京的。”齐琴甜甜一笑，果然安静了。
　　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吗？冯灵心中竟有些羡慕大大咧咧的齐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