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瞳》千千泉

17、逍遥扇劝和

　　乌寄伸了个懒腰，坐在禅椅上，啜了几口茶。这才接过丝帕，细细地擦着手上血渍，
　　突然厉声喊道：“出来吧！”躲躲闪闪的，还当她没看见。
　　白光一闪一闪，不是那小扇妖，还是谁？
　　“嘿嘿，被你发现啦。”它一直隐身在暗处，等着这位姑奶奶消气。可不容易啊！
　　“我这识海，是你的地盘？”乌寄也不确定。也不清楚这喊什么来什么究竟是何缘故。
　　“暂时的。暂时的而已。以后还是你的！”逍遥虽知道这拥有瞳人心的识海极为难得，可有些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据为己有的，“等你的小瞳人诞生，就没我什么事了！”
　　“你那‘偏心眼’对我还管用吗？”
　　“什么‘偏心眼’，那叫‘辟心眼’。不管用了。你食用了护心魂的东西，我又吸了你的血，哎呀，一时半会说不清，反正，不管用了。”逍遥扇摆摆手。一边的扇骨动了动。
　　“先给我来碗面。吃饱了才有力气——”乌寄挥着拳头，凑人的意味不言而喻。
　　“面要不要辣？放不放醋？喜欢吃牛肉还是野鸡肉？”
　　“要辣，加醋，放牛肉。”
　　一碗面下肚，量够大，也够味，乌寄搁下筷子的一瞬。又舒畅些了。
　　逍遥扇很识趣，立马又奉上五花八门的水果点心。还有一张柔软舒适的床榻。
　　待乌寄一觉醒来。逍遥扇越发伺候周全。洗漱器物，换洗衣物，还有一个大大的澡桶！
　　乌寄摇了摇昏沉的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乌寄一个皱眉，逍遥扇拖着琥珀坠子，立马就出现了：“姑娘可是有什么想吃的？”
　　“唰——”的一声合上扇面，变成小小的一根，停在乌寄的眉眼下。
　　“先说说你自己，再说说你主人。”乌寄坐在香楠木桌前的禅椅上，端着一杯热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这个女人，不好惹。那拳头着实吓人。再加上穆家那二郎，还有她手里的领头燕，估计有些东西，瞒不了多久。与其让她自个儿查出来，还不如老实交代了。逍遥扇寻思了一会儿把自己给交代清楚了。
　　“其实我不是扇妖，是隐世的那位重瞳在七百年前派给吴氏的小瞳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逍遥。原本挺逍遥的，自从跟了现在的第十代主人，就身陷囹圄不得自由！”逍遥扇何曾这般低声下气，但偏偏不能违背主人意愿，眼下这人得罪不起，得伺候得当，好让她消气。
　　“说得好。”乌寄总算明白哪里不对劲儿了。她现在可不就像是身陷囹圄不得自由！
　　“啊……”逍遥扇自以为得到了认可，继续说，“我主人呢，他是吴氏第十代传人。人长得好，就是性子不怎么好。人人都以为他寡言少语，其实他原本不是这样的。小时候可好玩了，脸圆嘟嘟的，很爱笑。相当有慧根的啊，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有一次，夫子抽查他背那些个古籍，教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那时也就五岁吧。后来，夫人消失了。主人就再也不笑，还跟他爹，我的旧主，闹得势如水火。受了不少苦。你遇到他时，最艰难的一段日子已经过了，但你也知道的啊，他还是活得那么辛苦。有时十天半个月，你能见他一面，有时一两年都没见到人，你可知他都去了哪儿？”
　　乌寄自知逍遥扇是吴珩的狗腿子，还是忍不住接过话问道：“去哪了？”
　　“他攀过万安山，穿过天焱大荒漠，也走过飞鸢冰原地，就是为了寻找夫人。你就是他在寻母的途中寻回来的。”
　　“寻我回来，也是为了寻母吗？”乌寄淡淡问道。
　　“这，这么说也没错。”逍遥扇不等乌寄多想，又道，“可也是在救你命啊。想必你已经从穆家二郎那里知道了，你身上只有瞳人心，其他的都需要寻回来，主人他一直都在为这件事奔走。”
　　“我也没少出力吧。”乌寄早在穆知白说起瞳人心的时候，就猜到她寻的蜗牛齿，还有程婆的眼，估计都跟那个被肢解了的小瞳人有关了。
　　“这，这么说也没错。可你不知道，主人付出的要比你多得多，他需要去寻找落在其他地方的瞳人眼，瞳人齿，还有瞳人嘴，瞳人鼻，瞳人耳……哎，总之，就是要帮你集合一张瞳人脸。”
　　“为什么只集一张瞳人脸？” 乌寄沉得住气，边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脸了，主人就能让其他躯体四肢，自动回归。” 逍遥扇扇面高高抬起，红琥珀一闪一闪的，就像在甩尾巴。
　　“那些‘部分’都找到了吗？这段时间都难得见你主人露面。”
　　“主人亲自出马，自然难不倒他。齿你去拔了，这眼，相信你拿得到。其他，就看主人怎么吩咐了。所以呀，姑奶奶，在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要闹呦！主人忙得很。”逍遥扇劝得苦口婆心，转了转扇柄。
　　“即便寻回了脸，也不足以唤醒我的重瞳吧。”她闹？气过之后，反倒淡定了。
　　“嗯，还需五方瞳人归位。除了我，白瞳之外，还有黑黄赤青四瞳。不过有主人在，你不用担心。”
　　乌寄总算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曾听养父说起过五族与重瞳的传闻。传闻五族的先祖都曾有恩于隐世重瞳，故而也得到了隐世重瞳的特殊庇护，每族族长都有一个瞳人。如果传闻并非传闻，想要成为重瞳之主的话，就要六瞳合一。
　　五族手里的黑白黄赤青五个小瞳人，连同那个属于隐世重瞳、但不知何故已四分五裂的小瞳人。
　　六瞳合一。
　　隐世重瞳的瞳人心在她这里，眼鼻口齿耳，一样样得收到手，凑脸。
　　想明白了，乌寄便不愿再纠结。放下纠结前，还得干一件事。
　　“啊，呀呀呀，痛啊痛啊——”逍遥扇怎么也没想到，一下就被乌寄拿捏住了。
　　乌寄一把拽过白羽扇，狠狠戳了戳它的扇身，又双手合围搓捏蹂躏好一阵。“还敢不敢对姑奶奶用‘偏心眼’？”
　　“啊，松手……呜呜，是我白瞳世代相传的、独一无二的、天下无——读心之术‘辟心眼’！”逍遥扇一番哭天抢地。原本想说“天下无敌”的，这下被人破都破了，自然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自吹自擂了。
　　乌寄并未松手，喝道：“说！下次还敢不敢‘偏心眼’？”
　　“主人救我……姑奶奶，不敢了！不敢啦！再也不敢啦——”
　　乌寄这才放下逍遥扇，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
　　逍遥扇见这个女人如此风轻云淡，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越发有了主人身上那股隐隐的气势。主人也太不厚道了，竟然不救它！
　　“我要出去了。”喝完茶，乌寄看着在香楠桌上甩着红琥珀舔伤的小扇子。
　　“我也想出去。”逍遥扇有些委屈巴巴。
　　“什么意思？”乌寄愣了一下。
　　逍遥扇的红琥珀尾巴骤然光芒大盛，在空中转了一圈，再转一圈，如此五六回，与乌寄保持了足够的距离，它才停下来，声音已有些疲倦，“我出不去，得找主人。”
　　“怎么找？”乌寄内心咆哮，面上却镇定自如。
　　“这个嘛，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你可以念着‘润下君，放人家出去嘛’，管不管用，你试试就知道了。嘿嘿嘿……”逍遥扇留下一串不怀好意的笑，便顿然消失了。
　　三十六计，躲为上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