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适应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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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关三
“咔。”
指甲抠入金属，溅出铁屑，在金属墙面上刻下一道划痕。
四竖一横，又是一个五天的周期。
对应床头时钟的日期：星元3024年3月19日。
这是斯乐来到D区的第十九个周期，九十五天，三个月足够他适应基地的生活，学会融入人类世界。
人类世界。斯乐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手心。
在二次星坠灾难后，以受灾地点为中心，人类联合将全球划分为五个区，建立了五大生存地区，幸存人类生活在五大生存地区内。
斯乐目前所在的D区，就是五大生存地区其中之一。
因生存危机迫在眉睫，人类的科技以空前速度发展，在军事、农业方面取得重大成就，而与之相对的，则是艺术及娱乐领域的匮乏与倒退。
社会概念仍然存在，文明却似止步不前。
龟缩在生存地区的人类，脚步被限制在高墙之内，新生代只能从遗留影像中看到过往的留影，老人或许已然忘记了星坠灾难之前的记忆……
就像被圈养的牲畜，一代又一代地被逐渐驯服。
历史被遗忘，文明也将被埋葬。
斯乐讽刺地想着。
“斯乐，”传声器传出活泼的男声，艾维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集合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尖锐的指甲回缩，斯乐将床垫重新铺好，把枕头和被子都堆到墙角，挡住墙上的划痕。
应道：“我马上就好了。”
他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一对鼠耳顶开紫发跳出来，抓起营养棒收进口袋，刚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艾维揽住肩膀，拉着他一起下楼往外走。
“怎么会有人在轮休假期还安排临时任务啊！”艾维痛苦地吐槽。
“据说这个临时任务是裴队主动接下的，我不是说他这样不好，为人类付出是值得称赞的事，但他能不能也为别人考虑一下，我们小队已经全勤无休四个月了。”
斯乐没有应和他的话，抬手推着他的脸，将艾维推开里自己远一点，“离我远点，我不想大清早就听他念叨。”
艾维更悲愤：“他连这个都要管着你？！你都成年了！他这热衷给人当爸爸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
“艾维，到了就过来报到，别浪费时间。”
一道声音打断了艾维的吐槽。
两人回头看去，就见正被他们讨论的当事人就站在后方，挑眉看着他们。
斯乐闪身躲开艾维伸过来的手，走到裴诃身边，“今天我们去哪？”
“基地外东边的区域，我们捕捉到了弱信号，大致推测信号点就在十公里内，或许还有幸存者流落在外，需要我们前往救援。”
裴诃蹙眉看着斯乐，拉了拉卷起的袖口，遮住那片白皙肌肤，“夏季的异种很暴躁，做好防护，别贪凉。”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出发吧。”他点过人数，领着人向外走。
斯乐摸了一把裴诃的尾巴，被对方瞪了一眼，但裴诃没有说什么，只是步伐加快了几分，斯乐吐了吐舌尖，快步跟上去。
D区基地的东侧门开启，载着数人的重甲车驶出基地，朝着东方向驶去。
“到信号地点还要一些时间，玩点什么打发时间？”抱着枪的男人碰碰旁边人的肩膀。
坐在他身边的，是一个披着斗篷的女人，衣角的星座花纹示意了她的身份——占星师。
“一次占卜，对个人未来走向的占卜，可能是这次任务的预示，也可能是很久以后的未来。”占星师竖起食指摇了摇，笑道：“不收费。”
“真有那么玄乎吗？”有人质疑，但人都长出动物耳朵了，占星似乎也不是不可信。
占星师笑而不语，在大腿上铺开星图，两对触角在她发间摇晃，她朝众人伸出手，“那么，谁想来试试呢？”
斯乐踊跃参加，举手道：“我。”
“手心向下，握住我的手。”
占星师与斯乐握手，手心相对，两对触角分泌粘液，滑到他们的手心之间，黏腻而冰凉。
斯乐下意识想要抽回手，却被占星师用力抓住，粘液将两人的手掌黏在一起，他无法挣脱。
占星师闭上眼，她的声音虚无缥缈：
“然后，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那一瞬间，斯乐只觉意识陷入一片虚无，厚重的下坠感，他落入虚无中，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存在？
无法看到全貌的庞大存在，祂的尾巴扫过地面，摧毁半座安全区，数对尖锐的足刺穿人体，祂所及之处皆是绝望。
似乎察觉到来自虚空的窥视，祂偏头朝斯乐看过来，对上斯乐的视线。
那双红眸并无情绪。
斯乐浑身一颤，意识回归躯体，他挣开占星师的手，头上鼠耳竖起，呼吸急促，瞳孔紧缩，细长的尾巴在身后僵硬地翘着。
缓了会儿，他问道：“在占星术中看到的，就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吗？”
“这只是占卜，一种可能性，不代表是对未来的预言。”占星师睁开眼，眼中如有星辰点缀，她的视线刺入斯乐瞳孔中，仿佛直视皮囊之下的灵魂。
星图上的星辰逐渐黯淡。
她忽然笑了，“这是指引，提供一个方向，未来是由无数个‘现在’堆积推进的，它只取决于，你当下做出了什么选择。”
斯乐陷入沉思。
“到了，信号发射源就在这一片。”
正当占星师收起星图，重甲车停下了，驾驶员解开车门保险栓。
“三人一组，以重甲车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搜查，有任何情况都发射烟弹。”裴诃说道。
他对斯乐招手，示意斯乐跟着自己，“你和艾维跟我一组，我们负责这一片区域的搜查。”
拿枪的男人把枪挂到身前，“占星师，你和我们一起走。”
裴诃对男人点点头：“保持联系。”
两组人便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三人走入丛林，艾维一手提着工具箱，一手拿着信号检测器，检测器亮起了红色提示灯，随着他们走得越来越远，检测器上的红点也越来越亮，表示他们正在接近信号源。
艾维在前方停下脚步，“信号源就在这附近。”
斯乐的耳朵动了动，偏头往检测器屏幕上瞥过，在裴诃看过来之前，他就收回目光，往旁边的空处看去，假装观察寻找。
几分钟之后，艾维举起手：“找到了，是个信号盒。”
一个信号盒被埋在树下，坑边还散落着翻新的土。这个土坑是不久前才挖好的。
“看来这就是信号发射源。”
裴诃挖出信号盒，拂去表面的土。
检测器的提示灯灭了。
他神情凝重道：“……有人故意把它埋在这里。”
来不及多想，通讯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滋滋……乙组遇袭！我们遭到了四只低阶异种的袭击！情况紧滋滋……求支援！”
通讯器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人声和杂乱的电流声，枪声将电流音炸得震响。
接着，一声尖利的惨叫穿透杂音。
“乙组回答！”裴诃站起身，朝乙组所在的方向赶去，“报告情况，我们现在赶去支援。”
通讯器“滋啦”响过炸雷般的声音，然后没声了，通讯中断。
裴诃等人赶到时，只看到一片血色，两只异种趴在血泊中啃咬人类的残肢，听到脚步声，它们叼着半截手脚，抬头看过来。
裴诃伸手把斯乐护在身后，和艾维对视一眼，“低阶，你左我右。”
艾维点头。
两人交流的瞬间，两只异种朝他们扑过来，逼近裴诃身前，口中呼出血雾，带着浓郁的血腥味，钳状的口器上还挂着肉渣。
“闪开！”斯乐被推了一把，顺势后退，躲到灌木丛后，裴诃从他身边越过。
石块在裴诃脚下碾碎，飞溅的碎石屑擦过裤脚，那丛蓝色大尾巴从斯乐眼前晃过，斯乐一晃神的刹那间，裴诃已对上异种。
裴诃抬腿踹在异种腰部，将异种踹退几步拉开距离，卸下后腰的枪托和枪管，迅速组装，还没扣下扳机，异种再次冲到裴诃身侧，黑色爪子刺向他并无防护的大腿，裴诃甩出空枪套砸偏异种的手臂，爪子堪堪划破布料，没有伤到皮肤。
他拍下弹匣填充装弹，上身后仰避开口器，食指一动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枪口喷出火星，子弹击碎口器没入异种口腔，从后脑贯穿而出，炸出一篇黑色血雾，异种向前滑了几米倒地不起。
另一边，艾维挥着工具箱，狠狠砸在异种脑门上，一下把异种的头部砸爆，腐臭的黑血混着碎肉糊在工具箱上，浑黄脑浆溅落到艾维手上，他恶心得偏头干呕。
艾维放下工具箱，憋着气说道：“感觉几天都洗不掉这股味道。”
“未发现异种，确认安全。”裴诃巡视一圈后走回来，他看着满地残骸，“能找回多少就多少吧。”
“斯乐。”他唤道。
一个紫发脑袋冒出来，斯乐小跑过来，一眼扫过满目狼藉，“收尸，采样，我都学会了，交给我吧。”
等裴诃背过身，斯乐掏出营养棒抵着牙尖轻轻啃了啃。
异种的尸体被堆到一起，斯乐从腰包里取出采样枪，针头扎入异种尸体，抽取血液。
艾维努力辨认残骸的身份，裴诃向基地汇报任务情况。
“塞丽娜·路易斯，搜救小队，代号‘占星师’，编号D-659-B，变异向海兔。确认殉职。”
“高汀，清理小队，编号……”
斯乐拔出针头，血液被处理后分为红蓝两色液体，分别流入血袋中，他有些出神地看着落在脚边的一截小腿残肢。
这个断口不像是被撕扯断裂的，倒像是被用力绞断的，刚才击杀的两只低阶异种都是明显的昆虫类生物特征，并不符合断口状况。
“无幸存者，信号是一个信号盒发出的，有人把信号盒放在这里，设置了定时发送。”裴诃汇报完任务情况。
“一组三人，其中还有携带了武器的清理小队成员，我不认为四只低阶异种就能赶在我们到来之前把他们全部杀死。”
基地那边说了什么，裴诃应了几声，挂断通讯，转头看向还蹲在异种尸体旁的斯乐，“带上他们的遗物，返回基地。”
人都碎成渣了，他们留下的遗物不多。
斯乐视线瞥到树下一角，走过去，弯腰拾起一片碎布，攥在手中，快步追到裴诃身后。
星图被血液浸透，星点仿佛映着红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适应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