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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山林中群鸟惊起,振翅高飞。
      游故渊停下脚步,抬头一望,一根羽毛轻飘飘落了下来,他摊开手,羽毛稳稳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一根灰色的羽毛,毫无特色,游故渊捏在手中,转了转,也不扔掉,带着回了木屋。

      密林深处的木屋年久失修,四面都是窟窿,还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刮走。游故渊故意放重了脚步,尚未踏进木屋,只看到木床上余红笺背对着门口躺着,似乎是睡着了,呼吸声绵长。
      而车弼不知去了哪儿。

      游故渊将羽毛往空中一抛,正打算去打水熬药,忽觉身后一阵冷风,他转了个圈,从原地跳到了几步之外。再抬眉看过去时,羽毛被一个匕首一分为二,还未飘落在地,又是一阵疾风,将其吹了起来。

      游故渊侧身躲过袭击者刺过来的匕首,右手欲要打掉对方的武器,怎料对方手掌灵活地转了个方向,匕首从下腹朝他刺去。游故渊又退了几步,刚避开,对方紧跟不舍,速度也极快,两手一翻,各持一个匕首,对准了游故渊的命门,连翻攻过去。

      游故渊赤手空拳,再躲下去,对方只会得寸进尺。他袖口垂下,手中蓦然出现一把似柳叶般的尖利小刀,随着身体摆动,往前一甩,小刀直直冲着对方面门袭去。
      对方脚尖轻点,往后避开。同时,小刀穿透木屋的一面墙,钉在了另一面墙上。
      游故渊拧着眉头,指着露出洋洋得意表情的车弼道:“车弼,你这是作甚?”

      车弼把匕首收回袖口中,对着游故渊灿烂一笑,又扭头,对余红笺说道:“看吧,我没骗你。”
      木屋中的余红笺已经坐起身,从墙上拔下小刀,对着微弱的光,细细查看,她还一边道:“此乃暗器,并非武器。”

      车弼道:“暗器便是武器,这才是故渊的厉害之处。当初我们比试,我也是想方设法耗尽了他能利用的武器,才勉强赢过,得了个十二的头衔。”

      日月星辰十三下士,乃十三个顶尖高手,从一到十三的排序,是以他们武功高低为基准。这十三个人,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独门武器,车弼的真正武器,便是藏于身上的七把匕首,至于游故渊……
      “柳叶刀?”余红笺手指轻轻划过小刀尖口,手指还未察觉痛,便留下一个口子,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游故渊无奈道:“不是柳叶刀,只是一把普通的小刀。”
      车弼却道:“故渊太谦虚,这普通的小刀,在你手上便不是普通的小刀,就好比你扔掉的那根羽毛,若不是我先下手毁了它,它说不定就成了你手中的暗器。余姑娘,十三下士中,每个人的武器都相当厉害,当然,我的青松匕,也不差。”
      车弼为自己的匕首取名青松,善为青松恶是花,他自以为善,也不管别人怎么看。

      游故渊抄着手,眯着眼睛问道:“我离开这么一会儿,车弼,你就将日月星辰的底细全部告诉余姑娘了?”
      车弼摆摆手,十分欠揍道:“闲聊罢了,故渊,你不也一样,救下余姑娘,那就是将余姑娘当做自己人。既然是你的人,那便也是我的人……”

      余红笺忍不住道:“我跟你们两路人,道不同,志也不同。”
      游故渊也道:“车弼,余姑娘不是你的那些莺莺燕燕,玩笑也要有个度。”
      “是,美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车弼看一眼余红笺,又看了一眼游故渊,最后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留下个决然背影,还有一句话,“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留园不返姑娘还等着我呢。”

      车弼一走,游故渊便去熬药,熬了两个时辰,天都熬黑了。他找出个火折子,在屋中点燃一根蜡,微弱的光,在漆黑的夜里,仍旧照亮了一隅之地。
      游故渊并没有立刻叫醒余红笺,他站在床头,凝神听了听她的呼吸声,轻缓而悠长,像是又睡着了。

      游故渊一向擅长望闻,一向不会弄错,可他却发现,余红笺的体态似乎异于常人,不管睡没睡着,她总是将呼吸放得很轻,仿佛时刻警惕着什么。
      所以,此时他不敢断定,余红笺是否真的入睡了。

      “余姑娘。”
      游故渊还是轻唤了一声,话音刚落,余红笺就翻了个身,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她果然并未入睡,或者说,睡过一会儿,又清醒了。
      游故渊道:“药熬好了,等凉一凉再喝。还有,这里有一碗汤和一点干粮,若是饿了,便吃一些吧。”

      余红笺不言,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游故渊。他面容清俊,眉目间柔情似水,该是风流君子,却又端持着礼度,她想起最开始与其接触,此人故意调侃,跟真面目下的车弼有几分相似,说不清这两人谁在学谁。但他玩笑时,透露出一丝漫不经心,温柔时,又是真的温柔。

      余红笺对游故渊和车弼一直有敌意,直到现在,也没松懈。就算游故渊救她一命,又似乎是旧识,但追本溯源,他乃□□,而余红笺勉强算作名门正派,正邪不两立,他们是两路人。
      只是眼下,面前人的五官样貌在闪烁的烛光中,显得朦胧不真切。

      游故渊眨了眨眼:“余姑娘看我作甚?”
      余红笺移开了目光,望向冒着热气的汤药,说道:“我先喝药。”
      刚熬好的药,还有些烫,她一边吹着,一边慢慢喝下肚。入口虽苦,但良药苦口利于病,忍一忍就过去了。

      “余姑娘不怕我下毒?”游故渊挑了挑眉,突然问道。
      余红笺懒得抬头,含着一口的苦味道:“若想我死,何必费心思救我。”

      这倒也是。

      余红笺喝光了药,将空碗往虚空一递,游故渊便随手接下。余红笺看着他手边的干粮,又道:“剩下的,都给我吧。”
      干粮不好下咽,好在有汤。余红笺喝了两口,感觉味道有些熟悉,连忙又喝了一大口。

      游故渊见她似乎察觉了,慢悠悠道:“我遇见绿烟姑娘了,她很担心你。”
      余红笺一顿,问道:“这汤是我阿姐做的?”

      游故渊点点头,说道:“我将你的情况告诉了绿烟姑娘,她本想来看你,可惜路上碰到了清虚堂的弟子,她不便与我同路,就回了门派。这汤是她早就炖好的,便让我带给你,还说,让你好好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余红笺捧着汤碗,眼中有清晰的血丝,她道:“待我身体好一些,我便去找她。”

      **
      余红笺在山中木屋休养了整整五日,游故渊大部分时间陪伴左右,一日三餐外加熬药端茶送水,一直照顾着。晚上睡在屋外,风餐露宿,未曾抱怨过一句。
      偶尔车弼会来一趟,对着余红笺占占嘴上便宜,随后就跟游故渊去屋外说小话。

      余红笺好转了不少,能走能跑了,车弼又来了,靠近时一身胭脂气味,不用想,便知他去了何处。
      车弼问道:“你想知道你那姐夫的事吗?”

      余红笺坐在木屋外一根由木头堆成的凳子上,另一端坐着游故渊,弓着身,正在烧水泡茶。余红笺收回目光,仰头看向车弼,反问道:“你没去清虚堂盯着李叶丰,还有兴致去留园不返?”
      车弼摇头晃脑说道:“你就不知道了,清虚堂没有李叶丰,留园不返有李听南。”
      “什么意思?”余红笺惊诧问道,“你们难道不是等李叶丰一走,就去清虚堂偷东西?还有,李听南他居然还敢去留园不返……”

      车弼瞄了一眼专注泡着茶水,目不斜视的游故渊,说道:“谁说李叶丰一走,我们就要行动的?傻姑娘,还要等待时机……我啊,闲来无事,只好去盯你姐夫,正好他的爱好跟我相同,而且留园不返的姑娘们个个善解人意……”
      余红笺打断道:“我不想听你逛花街的感想。”

      车弼挑了挑眉,识趣道:“这些天,李听南日日在留园不返留宿,跟他的那位姑娘,好像有了身孕。不过,你应该不感兴趣……”
      余红笺瞪着眼睛,问道:“当真?你没骗我?”
      “我听其他姑娘说起,是真是假,看你信与不信了。”车弼心情愉悦地看着余红笺着急的样子,又说道,“你阿姐也是个俏丽的美人,可惜夜夜独守空闺,房中的那一盏烛灯,跟她一样,寂寞又空虚。”

      余红笺忽然想起李江雪曾说过的话,李听南说不定真的会将留园不返的女子娶进门,那她阿姐,岂不是在清虚堂无立足之地了?
      余红笺看着车弼,问道:“你们何时行动?”

      车弼一愣:“怎么,你想加入?”
      余红笺道:“我要带我阿姐离开。”
      游故渊不知何时走近,问道:“绿烟姑娘愿意吗?”

      余红笺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她想,大概是不愿意的,可不管如何,她还是想问一问,最后问一句——要不要一起离开?

      也就在这天,车弼在木屋呆了很长时间,日落之后,他对着天空中残留的红色晚霞,伸了伸懒腰,扭头看了一眼游故渊,一句话没说,便飞身穿过树林,瞬间消失不见。
      余红笺喝着游故渊泡的茶,心里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果然,不多时,游故渊就熄灭了烧水的火,将茶碗轻轻放在简易案板上,对余红笺说道:“我出去一会儿。”

      他踩着沾着泥土的草,转身就要走,余红笺情急之下,跑过去拉住了他的袖摆:“且慢。”
      游故渊回头,清俊的五官隐没在逐渐显现的黑夜中,唯有温和的嗓音入耳:“怎么了?”

      余红笺捏紧了衣摆,沉声问道:“你们要行动了?”
      游故渊沉默片刻,模棱两可道:“是有人要来了。”

      “谁?”余红笺正色追问道。
      游故渊叹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正对着余红笺,缓缓道:“车弼与你说过,日月星辰有十三下士,今夜,第六下士和第十下士要过来,跟我们一起行动。本来,我的计划中并无他们,可他们执意要来,我一个排位最末的十三下士,拦不住。”

      “……”余红笺顿了顿,道,“你们要夺武功招式和内功心法的门派藏书?”
      “秘密行动,不可向外人道明,你若是猜到了,我也不能作答。”游故渊道。
      “会杀人吗?”
      “日月星辰中人,并不会滥杀无辜,除非,教主有令。”

      余红笺坚定道:“我阿姐不能被牵连,我要同去。”
      游故渊无奈叹气:“余姑娘,你的伤并未痊愈,若是动起手来,你打不过我。”
      “你想拦我?”余红笺眼神一凛。

      游故渊噗嗤一笑:“别闹了,余姑娘,你还是安心养伤。”
      说着,他忽然手一扬,向余红笺面门撒出细细的白色粉末,余红笺直觉不妙,想要屏息,却还是吸入了一些。她捂住口鼻,质问道:“这是什么?”

      游故渊不答,只说道:“我知你担心绿烟姑娘,你放心,我不会让绿烟姑娘有事。”
      游故渊撒的是迷药,药性极强,余红笺前一刻还一肚子火气,顷刻间,头脑发晕,随即便两眼一暗,睡了过去。

      **
      余红笺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块薄布。
      木屋中没点灯,伸手不见五指,透过缺砖少瓦的屋顶,还能看见夜空下那一轮弯月,月光混沌不清,照不进眼底。
      不知什么时候了,余红笺猛地起身,把薄布一扔,就往外面冲。

      这处山林藏匿在群山中,余红笺飞身上了最高的一棵树,依稀能看见遥远的凤泉镇,还有几家灯火微弱亮着。她顺着凤泉镇找清虚堂的方向,很快,从一处山腰中瞥见了火光。
      清虚堂果真出事了。

      余红笺咬紧牙关,忍住飞身动作拉扯出的胸口疼痛,用尽所有内力,加快了脚步。轻功这一飞,才知距离远,余红笺心急火燎,也没觉得累,好不容易赶到清虚堂门派,就被眼前发生的一切,震惊得失了言语。

      清虚堂的重地藏书阁,此时火光滔天,李听南率领着门派上百人,手忙脚乱地救火。门派上下,已经乱成了一团。
      余红笺借着这夜火,注意到藏书阁外面有一串血迹,几个师兄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其他弟子无暇顾及,来来回回打水时,甚至差点踩到他们。

      “你还是来了。”余红笺扭头,发现游故渊竟然悄无声息出现在身侧,面色凝重,他道,“我怕影响你的伤势,没下太多迷药,你果然醒得早。”
      余红笺一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道:“我为何不能来,难道还怕了不成?”

      “你不该来。”
      游故渊幽幽叹了口气,下一刻,便伸手去抓余红笺。余红笺反手去挡,躲开他的手,不料游故渊忽然拦住她的肩膀,一把将人带入了怀中,按住头,往暗处退了退。
      余红笺恼怒,正要出掌,游故渊却低声道:“别动,要被发现了。”

      话音刚落,便听藏书阁外的李听南喊道:“你们杀我门派弟子,烧我藏书阁,却始终不肯现身,既然敢做,何必躲起来当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与我一决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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