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第 1 章 ...
-
草木茵茵、烟笼长河。
自古秦淮风月、艳丽无边。
秦淮河畔、风花雪月、才子佳人。若只见前人的文章、或是他人的赞叹,必是要空误此生。
天下盛景之妙,有以诗传者,有以画传者,至王摩诘,以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然则秦淮不同,樊川居士曾有“烟笼寒水月笼沙”之言,虽是实言,却不尽然。不能描绘秦淮十之一二。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秦淮河畔,含月楼上
有登高望远、俯瞰秦淮之盛,又有诗词唱和、美姬妙姿之丽。一砖一瓦、一梁一柱费尽心思,极尽奢华。
月上中天,酒酣人散去。
河畔上飘荡着些个渔舟,星星渔火在不远处的舟舫映照下愈显寂寥。
青年斜倚栏干,醉眼朦胧,对月空叹。
“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一首词曲诉尽心中愁绪曲折,莫道不消魂,柳七之词,歌遍井水饮处。
“天际识归舟。泛五湖烟月,西子同游。”
一句词罢,有人步上高楼,执了杯酒,又缓缓道:“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夜月空明,又在想哪位佳人?”
来人一身锦衣,金质玉貌,偏生了一副桃花眼,秋水含波,似个富贵风流王孙。
栏杆处,青年不知何时恢复了清明,斜过眼来,过了会儿道:“想你不成吗?”
来人朗声大笑:“只要非庭不介意,小生自荐枕席又有何妨?”
青年的神色可见的冷了下来:“提他干什么!”
“你们好歹……”来人哈哈笑了声,摆摆手:“罢了罢了,断夏既然不想提,那就不提了,还能让你不痛快了?”
青年拎着酒瓶走过来:“我已经不叫断夏了,楚南歌。”
“楚,南,歌?”那人玩味道。
“封今,你来做什么?”楚南歌:“总不会真的是来自荐枕席的吧?”
那自然是不能。
月光浩渺,波光千顷。
远处酒家烟树传来隐约欢声笑语,显得含月楼愈发静默、愈发凝滞。
楚南歌斜倚栏干,衬着月色,一双清秀的眼眸里云遮雾绕,看不分明。
“数十年不见,你就这样对待好友?”封今的话并未起到任何缓和作用。
“可别”,楚南歌打断他:“你是他好友,和我可不是。”
封今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向后靠着门框,半晌道:“上次遇见道长,托我向你问好。”
楚南歌交友广泛,道长算得上是老友了。颇有“君子之交,其淡如水。执象而求,咫尺千里”的意味。
南歌眉眼柔和一点:“承蒙道长惦念了,他最近还好?”
“一如从前,和他家那位四处溜达呢。”封今淡淡的:“不过,听说过些日子要回长安了。”
“哦。”
封今瞪大眼睛:“哦?!”
楚南歌坐在桌边倒酒接着喝,无波无澜:“道长有事回就回了,你还指望我也回去不成?”
“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封今不解了。
他是非庭好友,只知道楚南歌离开长安数十年,踪影不定。而非庭大部分时候镇守长安也不见有什么反应,问也不说。
“这不是你该管的”,南歌唇边带着讥诮的笑:“你来找我他不知道吧。”
封今不明所以:“那就怎么了?”他没听到回答,不由叹口气:“我又不是要给你们做红娘来的。”
“哦?”楚南歌:“静听佳音。”
封今抚额:“佳音可算不上,是你千金阁的事。”
“千金阁?不是有关彻么?”
一字千金,谓之千金阁,是楚南歌开了多年的书斋。
“指望那小子?他才几年功力啊?找他不如找我!”
“不好意思”,楚南歌敲敲桌子:“容我提醒你,你说的那小子,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三百年也是有了。”
“不是我说,你也太护短了吧。”他今天可算见识到了。
楚南歌不得不提醒他:“你来找我到底是为何?”
封今顿了下,一拍额头:“还不是你另外养的那个……”
南歌嘴角动了动,冷冷地看他。
“陶庭瑞?”
“现在已经是皇帝了。”
楚南歌一阵沉默。
楚南歌当年还在长安的时候,曾受梁王之托教养过梁王世子一段时间。
没想到一晃眼几十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事事休。
封今也感叹,“你也知道前些年,天下大乱,动荡了数十年,不仅是这些凡人的事,我们妖界又何尝能躲过去?”说到这封今感慨:“云生……哎,当年晋阳城上那一战,至今城外的凤凰冢还有他的尸骸,嘉羿世世轮回,如今也只有十来岁,非庭更不用说了。”
“那现在是?”楚南歌大概知道他来做什么了。
“建立新秩序,小皇帝找不着你,就找到关彻那了。”封今苦笑。“有些还需要你回去细说,小皇帝和我们妖界不熟,可放不下心。你身为捉妖师,又算半个帝师,自然最好不过了。”
“长安除了千金阁不还有太玄观吗?”
“道长一个方外之人,您觉得合适吗?”封今想想道长那性子就一阵唏嘘,这是这么谁呢?
楚南歌仰天长叹,妥协道:“行吧。”
南歌又问了他一些具体的情况,封今也不开玩笑,捡重点一一说了。
“郢州是不是还久攻不下?”楚南歌问。
“许偃勾结了许多邪魔外道,狼狈为奸,让那些大妖为他守城。”封今:“梁帝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拿人命去填。你问这个是……?”
“身为捉妖师,我总不能堕了自己的名头”,楚南歌一笑,抬手制止要劝阻的封今:“行了,半个月后我回长安,记得给我接风洗尘。”
话落,楚南歌身影从眼前消失了,下一刻再次出现就到了楼下,江畔、画舫,如是几次,便已不见踪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