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他》悟空姐姐

33、第 33 章

　　这天倾盆大雨，周辰皓和李映春的亲人和朋友都来送别她们。

　　周氏夫妻和李氏夫妇在各自死去的儿女婚书上签下他们的名字，然后将婚书夹带着纸钱烧给他们两个。

　　除了周辰皓的肖像画之外，陆锦瑶把他和李映春珍视的遗物都放进了墓里。

　　空气弥漫着巨大的悲伤，墓前的所有人都感到莫大的悲哀和凄凉。

　　哭得最伤心的是周妈妈，她哭得死去活来，要不是平时身体较为健朗，估计早已病倒在床。

　　周爸爸也老了好几岁，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白发。

　　天黑了，送葬的人都逐渐下了山。

　　周妈妈怎么也不肯离开，趴在坟墓上依旧哭得无比凄惨。

　　她的丈夫、女儿和女婿劝她无果，都守候在一旁，打算和她一起直到天亮又天黑。

　　周爸爸察觉她发了高烧，背起她就要走。

　　黎西牧赶紧扶起周辰星在前方点灯带路。

　　之后，周爸爸全部时间几乎都在房里照顾高烧不退的妻子。其实他没有生病的症状，只是终日病恹恹的毫无精神和力气。

　　周辰星心情很差，加上当日淋了大雨一直没换干净的衣服，也得了重感冒。

　　她既咳嗽又打喷嚏，稍微精神一点就去看望父母，可又不太敢待得太久以免传染给他们。

　　她无精打采的，喝了药之后就更加困乏，时常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的。

　　黎西牧好些天没有去贸易行做生意，有重要的事情才匆匆出门而又速速回家照顾妻子。

　　周辰星看到丈夫又过来喂她喝那些苦口的中药，盖上被子就装睡。

　　黎西牧轻轻的拿开她蒙住头的被子，柔声说：“你乖乖的起来喝药，很快就好了。”

　　周辰星依然不肯喝。

　　黎西牧上床轻轻抱住她：“妈虽然退烧了，可依然不舒服。你赶紧好起来去照顾她，不要让她担心你了。”

　　周辰星咳嗽起来，说：“我喝了这么多天的药也没有好，不想再喝了。”

　　黎西牧想了想，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喝，你喝一碗我就喝一碗甚至两碗？”

　　周辰星缓慢坐起来：“药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没病就不要随便喝，我喝半碗好了。”

　　黎西牧才喂她喝了一勺药水，就见她皱起了眉头。

　　周辰星抿着嘴巴不肯再喝，一脸委屈的别过头去。

　　黎西牧放下药碗，亲了亲她的脸颊，见她不为所动，就抱住她的头来吻住她紧闭的双唇。

　　周辰星没肯让他继续亲下去：“你想被我传染啊？”

　　“是，我想与你同甘共苦。”黎西牧搂住她，“我知道你还很伤心，可你要慢慢来，既然不能一下子消化这么巨大的悲痛，就让时间的长河帮你消化。”

　　“我们要用一辈子、几十年的时间去追忆他们。我们要好好的、健康平安的给他们烧纸钱。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活下来的，更应该好好珍惜剩下的身边人。”

　　“我这一辈子唯有你不能失去，请你不要让我觉得你也要离开我。我们要白头到老，如果你走了，阴曹地府也好、天涯海角也罢，我都要跟着你去。”

　　周辰星抹掉泪珠，点点头就主动捧起那碗药水，正要喝就又将它递给他。

　　“你喂我。”

　　黎西牧笑了起来，温柔的给她喂药，每喂她喝一口就亲她一下，说是给她的奖励。

　　从这天起，她的病就好了。

　　星城依然风起云涌，人心惶惶。

　　自从策反派在星城发起反革新运动开始，张加孝就既自愿又被迫的暂时脱离革新工作。

　　他找不到方向，不知未来该何去何从，不知什么才是值得信赖、值得奉献的。所以他好些时日都待在家中，也没有出门去找陆锦瑶。

　　陆锦瑶也没有终日待在家里不出门。

　　周辰皓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沉重。

　　她整个人都萎靡了，似乎没能够恢复回从前那个活泼灵动的她，整颗心都放在了为出国留学的准备上。

　　周辰皓和她上大学之前就谈论过是否想留学、去哪里留学。

　　自从他退学以后，她就没有要出国的打算，可最近她又有了出去看看的想法。

　　当下社会如此，她想看一看其他国家的社会情况。

　　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在家里发愤图强的专研学术，专心致志的勤学功课。最终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才露出久违的开心笑容。

　　学业不再忙碌，陆锦瑶又多了许多空闲时间。

　　在这些时间里，她都是怀念周辰皓和李映春为主，其余时间就会想起张加孝。

　　她没有告诉过张加孝关于她要留学的事情，怕他知道后会挽留她而令她放弃出国，也怕他知道后没有挽留她。

　　这天下午，陆锦瑶去张家看望干爹，顺便跟张加孝道别，但张加孝并不在家。

　　她陪干爹谈天说地，总有一点心不在焉。

　　张首富听说她要孤身一人去这么遥远的异国求学，实在太担心她了。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干爹，不然我一定拦着你。你爸那是怎么回事，怎么就放心让你去呢？不行，小瑶，你可千万不要去了。干爹很放心不下，肯定会十分记挂你。你看我这么大岁数而且还有些小毛病的份上，就留下来好好的过日子，好吗？”

　　陆锦瑶心知干爹一定会使劲劝她留下，因而将提前思考过的话说出来。

　　“干爹，小瑶长大了想到外面去看看。我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如今通过努力得到了想要的结果，真的不想放弃，不想徒留遗憾。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而且同行的也有一两个校友，可以相互照应。等留学归来，我再多点来看望您，弥补这段时间缺少的陪伴，好吗？”

　　张首富万分不舍得这个被他疼了二十年的干女儿。

　　“小瑶，你这一去什么状况都可能遇到。干爹真的很担心你，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们这些女学生了。在过去，女子长大了就该找个好夫婿嫁了，可现在你们总是做越来越多本该男子做的事情。这一别，干爹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你，万一我突发……”

　　“干爹，您不要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了！现在星城也很危险，我留在这儿也不一定就可以平平安安的。我想趁还有机会，去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或许过去很多想不通的都会想明白呢。您记住，小瑶一定会好好的回国来。您可千万注意身体，要长命百岁，要看小瑶出嫁，要抱您的外孙！”

　　陆锦瑶说到最后那句话，忽然的就想到了张加孝。

　　张首富紧张的说：“小瑶，你可千万不要嫁给那些外国人。你要在星城当地找，最好是越近的、越亲的，这样我和你父亲都会很高兴、很放心。你有没有心仪的男子，要不要给干爹看看？”

　　陆锦瑶笑了笑：“我暂时还没考虑婚嫁之事。”

　　她看是时候回家陪父亲吃饭了，就伤感的告别了干爹。

　　张加孝来到陆家，却听说陆锦瑶已经出门，猜测她可能去找她的表哥表嫂了。他原本想去黎家的，但陆爸爸留他下来喝茶。

　　他听说陆锦瑶即将出国，心情一下子跌入了谷底。他没想到她会一声不吭就要出国去。

　　她居然没有通知他，给他心里准备。

　　或许，她压根没有将他放在心里，才会至今也没有告知要去留学。

　　陆爸爸看张加孝脸色很差，说：“她知道你们都会不舍得她离开，才迟迟也没有告诉你们。我虽然很不舍得她，可也支持她去看看大世界。当今社会风云幻变，留下来不一定就好。”

　　张加孝很沮丧，没有逗留到陆锦瑶回来就告辞了陆爸爸。

　　陆爸爸送他出门，给了他一个信封：“你回去之后再打开来看，希望不是我误会了才好。”

　　张加孝看着陆家门前的黄花风铃木，决定在树下等待陆锦瑶回家。

　　已近黄昏，他猜测她是不是要在黎家吃完晚饭才回来，犹豫不决是去黎家找她还是直接回家。

　　陆锦瑶若有所思的回到家附近，远远的望到树下的那个男子。这么久没有看到他，她才发现自己其实很想他。

　　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肯花心思去想他，却不料这种想念会日积月累的在她心底沉睡。

　　此刻，想念如同打开了闸一样从她的心底汹涌而出，她居然想跑过去拥抱他！

　　张加孝落寞的从树下走出来，发现陆锦瑶正慢慢的走过来。

　　他好像不认识她，从前她走路从来都是活蹦乱跳的，可她此刻脸上却有了经历风霜之后的孤寂。

　　张加孝看着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已变得独立自主，心里很是感慨。

　　“你去找西牧了？”

　　“我上午去过了。”

　　“我听说你要去留洋。”

　　“嗯。”

　　他们的对话从来没有这般严肃过。他和她自小嬉闹惯了，可即使此刻的气氛如此陌生，也没有让他们觉得奇怪。

　　他察觉到她并不开心，知道她依旧沉浸在已故亲友的悲伤里，但她的态度依然让他很难受。

　　张加孝不知道该说什么，很想责怪她瞒着自己，却又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去指责她的隐瞒。

　　他失落的握起拳头：“你要走了，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要走了，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陆锦瑶想听到他说不舍得她，想听他劝她留下，可又怕他不舍得她，怕他求她留下。

　　张加孝欲言又止，无法祝福她顺利出国留洋。

　　陆锦瑶望着门前的大树，很想问他能不能等她回来，可她又凭什么让他等这么久？

　　她打破沉默：“再见！”

　　“保重。”张加孝加快步伐走了。

　　陆锦瑶红着眼睛回了家，在闺房看着周辰皓的肖像画。

　　她极其轻柔的将它放进行李箱最安全的地方：“我要带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