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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躲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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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余刚动了动,就听见有人在他耳畔轻唤,“小郎君,起床了。”
是女人的声音?!
许余瞬间惊醒,一张姣好的脸蛋出现在他面前。
酒醉后落枕的疼痛甚至都在这一刻减弱了半分。
萧婉儿昨晚睡得香,早早就起床梳洗打扮,按照常俗,她今天梳得还是一个妇人髻,上面插了华盛和玉簪。
一切就绪,她转身看了眼还躺在床上的许余,踮起脚尖凑了过去。
许余睁眼就见她歪着头,蹲在自己床前,满眼调笑,手里把玩着他的头发,语气戏谑:
“我说小郎君,你要再不醒,我就只能自己去王府,给父王母妃请安了。”
许余吓得忙不迭地坐了起来,起得太急,脖后一声脆响,他疼得一呲牙。
“你睡落枕了啊?我瞧瞧。”萧婉儿伸手就要去摸他的颈椎骨。
从未有过的陌生的触感,令许余下意识地向后躲了躲,避开了她的手。
萧婉儿摸了个空。
瞧见她微怔的表情,许余才反应过来,昨日,昨日他们好像已经成婚,是夫妻了。他躲什么。
他躲什么呢?站在旁边的萧婉儿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
算了,还不让碰?谁稀罕。
她提起裙摆,刚要转身走开,却听见某人语带羞涩地说了一句,“那就,劳烦郡主了。”
坐在床上只穿里衣的许余转过身,背朝她,骨节分明的手把一缕缕的头发慢慢地拨到一旁,露出光滑修长的脖颈。
萧婉儿注视着,那段白皙的脖颈和领口处泄露的小片肌肤,脸颊有些热。
“哦,那我,给你看看。”她不自然地别开目光,伸手去探他的颈骨。
真瘦啊。她想。骨头都硬邦邦的。
落枕本就不是什么病,找老师傅推拿几下就能缓解许多。
萧婉儿虽不是老师傅,却因时常练武拉伤在所难免,也会点手上功夫。她叫红缨递来一瓶桂花油,往手心里倒了几滴,揉一揉,覆在他脖后。
习武之人手劲儿都不小,许余紧闭眼睛,皱眉忍耐。可等最初的那点不适褪去后,他脖颈处的皮肉又松快起来。
丫鬟在外提醒时间不多了,萧婉儿这才放下手,自去找水盆洗手。
许余也不敢耽误,从床上爬起来,要穿衣洗漱。
司巧为他递来绞过的脸帕,许余慌忙地接过来,直道“谢过姑娘,我自己来就行。”
“郡马,让奴婢来快些。”司巧面不改色,依旧服侍他洗漱。
许余自知起得晚,只得任她摆弄。只是他从未被人服侍过,此番是第一次,浑身僵硬,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
萧婉儿坐在桌旁等他,已喝了两盏茶,还不见人出来,有点烦躁。
“男人又不需要梳妆,他怎么比我还慢?”
红缨知她性子急,给身边小侍女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催一催。
小侍女还未走近屏风,里面的人就出来了。
“劳郡主久等。许余知罪。”
萧婉儿看着他,本想说天天罪来罪去的,挂在嘴边烦不烦啊,又瞥了一眼他身上与她相配的深红色长袍,和头上白玉簪的冠,以及那张秀气白瓷似的脸蛋。
她想了想,把话又咽回去。
“行了,走吧。”长成这样,他爹娘得多好看啊?会不会比她娘,比她姨母还好看?
萧婉儿好奇心盛,边走边遗憾,恨不能回到过去一睹其风采。
*
新建的郡主府与瑄王府曾经是相连的,后来□□皇帝以静园为界将其划开。静园以西是偏小的郡主府,静园以东是更阔气的瑄王府。
萧婉儿带着许余回娘家,走过一片园子就到了。
王府里,瑄王夫妇早就用过早饭,在厅里等他们。
被扔在柴房里睡了一夜,瑄王的脸色不太好看,见到许余进来,脸就更黑了。
心想,昨晚要不是替这小子挡酒,他能喝多了吗?要不是因为喝多了,他能惹王妃不高兴,连房都回不去吗?
所以,许余到面前敬茶时,瑄王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许余吓得一哆嗦,急忙垂下眼睛退下来。
相比之下,瑄王妃就和蔼可亲多了,不仅赐了他一块上好的玉佩,还嘘寒问暖,问他习不习惯。
听得萧婉儿直打哈欠。
一听说他们还没吃饭,瑄王妃赶紧就让下人摆了一桌,留他们在王府用膳,期间又介绍了一些王府里的老人给他认识。
来往下人都对他行礼作揖,包括之前的胡管事,但许余哪敢让老管事给他行礼,忙扶起来,称呼也从之前的‘管事大人’,变成了‘胡伯’。
一番寒暄下来,许余端着一碗粥,若有所思...虽然没嫁过人,但他怎么感觉这些都是新媳妇入府的待遇啊....
吃过饭喝过茶,老两口目送小夫妻‘和和美美’地回府。
过了静园的门,萧婉儿就松开了挽着许余胳膊的手。
她理理裙子,松一口气道:“好了,人也见过了,饭也吃完了。本郡主还有事,你自己先回去吧。”
许余一路上被她揽着,肩膀动也不敢动,听她说要走,他也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许余明白,郡主尽管去忙,我已认得路了。”
萧婉儿瞧他卑躬屈膝行礼的模样,甚觉无趣地耸耸肩,转身带着侍女走了。
*
许余回到院内,先是换了一套宽松的长衫,随后便去了书房读书。
第一次走进这书房,他环顾四周,在里面转了转,最后停在了书架前。
一列列书目阅过去,许余有些激动。
这些书里有他平日里爱看的典籍,还有逸致的闲散文章、游记等。曾向王府先生借过的书也都在架上。
可见置办这书房的人,真得是十分仔细用心了。
许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可能操办这事的人。能做到如此细致的,应该只有一直颇为照顾他的胡管事。
而王府内,瑄王爷不拘小节,大概,是王妃的安排吧。
他摸了摸腰间的新玉佩,与长乐郡主那块一样,都是白玉雕的。
不禁暗暗感慨,怪不得王府里只有一个女主人,这位王妃心思缜密,行事周全,与瑄王爷的性格刚好互补。
瑄王爷虽性情粗犷,却是被王妃吃得死死的了。
爱书之人自然手不释卷,阅过第一列书架,许余又逐个看了后面几排,发现除了文学典籍外,书架上还有一些关于兵法武功的书。
其中几本书的封面都被翻破了。
想来这是长乐郡主爱看的书吧,他拿出一本小心地翻了翻,是一本剑谱,里面画了许多招式,每个招式旁边还有阅览之人的批注。
字迹清晰,但歪歪扭扭不成行,甚至有一些批注是斜着的,许余歪着脑袋读了读,怀疑,这很有可能是人躺着写的。
不过,他也不敢多翻,这么旧还能放进书房里的,一定是郡主心爱之物。他怕动坏了惹恼她,遂拿起一本文选自去桌前阅读。
几个时辰后,日头渐行。
许余动了动脖颈,还是有点僵,他模仿郡主早上的手法,自己揉了两下,有缓解,但远不如早上那般效果显著。
一想到她今日到院子门口就亟不可待地摆脱他,许余放下文选,望着石砚,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似乎是怅然,又似是无奈,但更多的是平静。
独自用过午膳后,一个小厮过来通报,说是府里的管事求见。
该小厮是许余在王府外院住时,王妃安排到他身边的,名阿诚。
阿诚身后是郡主府目前的总管事——何来。他也是王府那边派过来的,据说是胡管事的亲戚,跟在他手下不少年头了。
得知新郡马在书房读书,他本不想来打扰的,但又一想那十几个摞在主厅里的大箱子,何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向前一步。
“小人何来见过主子爷。”
召他进来前,许余就放下了书,坐到书房正中的玫瑰椅上,端正地与他说话。
“何先生不必多礼。您来找我,可是有事相商?”
昨日新人入门时,何来在大厅里见到新郡马仪表堂堂,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有琢玉之姿已是一惊。
此刻听他说话,温和有礼,全然不似外面所传‘穷儿乍富,目中无人’,谈吐举止也看不到小户人家的拘谨,倒很像清流文官的做派。
何来稍稍放心,将来此的目的一一道来,“回主子爷,昨日宾客们送来的贺礼还搁置在前厅。若要入库必先由主子亲自清点过,方好记录。郡主不在,小人等不敢擅自做主。您看......”
事关府内钱财,下人们自己拿主意,郡主不在,何先生来找他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执掌中馈,一向是当家主母的权力,郡主不在,他这样做会不会有越俎代庖之嫌?
许余踌躇,问道:“何先生,从前在王府,长乐郡主的起居事宜是哪位姑娘或妈妈主理的?”
何来转转脑子,想了一想,回道:“郡主从前在王府住在木兰院。院内的一切事宜似乎是红缨姑娘和司巧姑娘主理。哦,当然王妃那边的季妈妈主管全府内院,木兰院自然也由她管。”
而现下红缨与司巧俱不在府中,去隔壁王府请季妈妈来显然也不合适。
说来说去,这事还真得许余出面,哪怕只是在旁侧看着,也能做个证明。不然以后多出什么或少了什么,他们做下人的,免不了一个‘擅专’的罪名。
主子与奴仆之间,亲近可,清白更要紧。
这是何来的表舅,胡管事千叮咛万嘱咐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