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风》禾芋

7、聆风

　　不知道时羡是否也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她似乎有注意到他轻微的扭过头来。
　　唇瓣一张一合的，像是说了句什么。

　　她没听见声音，也读不懂唇语。
　　但从他得意又张扬的表情来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祝淮惜没忍住心里的那股气，忽然低了低脑袋想要做点什么发泄一下。

　　“不许咬。”
　　祝裕珩的声音带着警告，他就像她肚子里面的蛔虫，能完全预判到她的下一步行动。

　　祝淮惜咬了咬唇，双手搭在祝裕珩肩上，有些心虚的把脑袋贴在他背上。

　　偏还嘴硬，“我可没想那样。”

　　“你十六岁了，不是六岁。”
　　“不高兴就喜欢咬人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祝淮惜吸了口气，嘀嘀咕咕的反驳，“要是我改了那还能叫毛病？”

　　“你说什么？”
　　祝裕珩上扬的尾调让祝淮惜心尖跟着一颤，嚣张的气焰瞬间消散，声音变得很乖。

　　“没什么，哥哥。”

　　沉默半晌，脑子里面不断盘旋着刚才和时羡擦肩而过的画面。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骂了她句什么。

　　推了她还嘲讽她。
　　大抵是这么多年都没碰到过这样针对自己的人。

　　祝淮惜生气的同时，竟然还觉得他挺有趣。

　　思绪飘回现实，余光忽然注意到祝裕珩额上沁出的汗。

　　祝裕珩一直背着她走到学校门口。
　　虽说看眼神确实没多心疼她，但也倒是没提让她自己下来走的事。

　　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一句“哥哥其实你还挺好的。”卡在嗓子眼。

　　祝裕珩嘲讽般的话比她的关心来得更快，“不是我说。”
　　“就这么点伤，你怎么好意思的？”

　　“……”
　　她就说，这么多年总觉得祝裕珩烦人是有原因的。

　　这种小事上祝淮惜才不屑和祝裕珩对着干，依然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哥哥，晚上给我做糖醋排骨吃吧。”

　　祝裕珩眉头皱着，又打开车门后座给她塞了进去，临关门的时候落下一句，“我上辈子欠你的。”

　　或许是她腿上的伤看起来唬人。
　　祝裕珩嘴上一直说着这有什么好严重的，回去之后还是给她找了药水消毒。

　　祝淮惜靠着沙发随便播了个电视节目，厨房叮叮咣咣的。
　　她忽然还觉得有个哥哥也挺好。

　　电视剧的剧情有些俗套，她吃了饭就靠在沙发椅背，不知道怎么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浑浑噩噩的看了一眼时间，祝淮惜又慢悠悠的躺了回去。
　　反正现在去上学也来不及。

　　不如再睡一会儿。

　　一整天的充足睡眠没让祝淮惜觉得多精神，反倒是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还在不停打哈欠。

　　好不容易熬过一天的课，正打算在晚自习的时候睡一下，小麦却又叫她。
　　“小惜，我们得去教室了，你稍微带点东西。”

　　“？”
　　她手肘撑着桌子，整个人有些迷糊，“去什么教室？我们不是已经在教室里面了？”

　　小麦微愣，然后“哎呀”一声，“我给忘了，你昨天没来，肯定不知道这事。”
　　“咱们不是有那个帮扶计划吗？晚自习就分到了别的教室，去辅导小组的学生。”

　　“……！”
　　几乎是瞬间清醒，祝淮惜心里暗道了一声完蛋。

　　好像之前本来给祝裕珩打电话，是想和他打听A班那些学生的事来着。
　　“小组都分好了吗？”

　　“嗯，都分好了，没有自由分组的就是随机分配的了。”
　　“怎么分配的？”

　　祝淮惜心底一紧。
　　忽然想起那天从学校离开的时候，时羡一张一合的嘴。

　　不会是那小子为了捉弄她，故意要选和她一组吧？

　　“就是那间教室大一点，然后三张桌子并在一起，去的人自己选的位置。”
　　小麦仔细想了想，“昨天好像只空了一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那个位置旁边坐人了吗？”
　　“坐了。”

　　“坐了两个男生，他们两个是最后来的，就只能坐在那了。”

　　不安的感觉被逐渐放大，祝淮惜几乎是自暴自弃的问了句。
　　“他俩长什么样？”
　　“好像挺帅。”

　　“……”

　　“完蛋”两个字不知道在心底默念了多少遍。
　　祝淮惜到那个教室的时候人还不算多，她的位置在最后一排的墙角。

　　若是排除两边要各坐一个烦人精的话，这确实算个顶好的位置。
　　睡觉都不怕老师看见。

　　她也没把帮扶的事情多当回事，又怕在这真的碰到时羡，到的时候两边都没人，她趴下就开始睡。
　　却没真的睡着。

　　隐隐约约听见左边的人悄咪咪落了座，拉椅子的声音都很轻。
　　让她还有点好感。

　　悄悄偏头，掀起眼皮瞟了一眼旁边坐下的人。
　　白白净净的，满脸书生气，这让她放心不少。

　　舒了口气，她慢慢抬起头，“你是A班的？”
　　那男生似乎也没料到她醒着，愣了下，紧接着微微一笑，“嗯，我叫宋齐云。”

　　没等祝淮惜自己介绍，名字已经从宋齐云嘴里说了出来。
　　“你是祝淮惜吧？真没想到可以和你一组。”

　　“怎么说？”
　　“你是全校成绩最好的，感觉大家应该都争着抢着和你组队才对。”

　　祝淮惜想，如果不是昨天在家睡了一天。
　　她确实还能有点被争抢的感觉。

　　“那你呢？你怎么没有提前找人组队？”
　　宋齐云笑了笑，他似乎很爱笑，温温柔柔的，“我想着和谁都是一样的。”

　　祝淮惜下巴搁在桌子上，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投射过来的视线。
　　“但知道是和你，我真的很高兴。”

　　忽然这类似表白的话惹得祝淮惜顿了下，吞咽了两下口水，嘴唇有些发干。
　　若是个普通的追求者，祝淮惜肯定忍不住问一句，“怎么？你是喜欢我？”

　　但不知道为何，对宋齐云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可能是少年身上的气息干净到近乎纯粹，说那种轻薄的话感觉不太尊重人。

　　轻咳两声，“我昨天没来，这个晚自习内容是什么？”

　　“没什么内容，就是我们做作业，然后遇到不会的问你。”
　　“听老师的意思，也可以你来给我们布置点题目做。”

　　“那你做，不会的问我。”
　　祝淮惜果断选了个自己轻松点的方案。

　　自己也拿出一张卷子，没多久就写了一半。
　　偶尔走了个神看见右边空着的椅子，没忍住问了句，“这是谁？怎么还不来？”

　　“这个是……”
　　宋齐云的话只说了一半，教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风有些大，带着门直接撞在了墙上，引得全班学生都抬头看过去。

　　时羡的行为就和他那张脸一样，放肆张扬的不可理喻。
　　祝淮惜下意识的抬头，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他身上只穿着半袖的校服，外套搭在手肘，衬衫扣子解开了两三颗，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一直流到衣领里。

　　眉眼之间的倦懒时常挂着，看见祝淮惜的时候眉弓扬起，唇角勾起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心底的慌乱咻的一下钻出来，第六感告诉她这傻狗的座位必然在她右侧。
　　不死心的环顾四周，教室里面只空了两个位置。

　　另一个就是她前排。

　　手指把桌上的卷子都捏得皱巴巴的，从门口走到后排的时间也就八秒钟。
　　八秒内她思考了下，好像不管是坐在哪个位置，她都不得消停。

　　再抬头的时候，前排已然有人落了座，常阳呲着牙和她打招呼，“惜姐，晚上好。”

　　没等祝淮惜说什么，旁边的椅子腿在大理石地面上划得刺啦一声。
　　时羡嗤笑了声，抬手把校服外套搭在椅背。

　　他压着声音，“没什么好的。”
　　“……”

　　祝淮惜撇了撇嘴，故意把椅子往靠近宋齐云的方向挪，“又没和你说。”

　　时羡都没看她一眼，身子后靠喊了宋齐云一声，“给我本书。”
　　宋齐云像是早就习惯，随便拿了本书递了过去。

　　时羡拿着拿书随便翻开一页立在桌子上，又冷哼一声，“坏话就是和我说的，好话就是和你说？”

　　祝淮惜还在发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坏话？
　　什么坏话？

　　似乎是上次艺术节，后台常阳假装没看见人的事。
　　漂亮的眉毛微微蹙起，总感觉时羡坐下之后，这里的空气都污浊了不少。

　　又拖着凳子往宋齐云那边挪了点，祝淮惜右肘支起撑着脑袋，别扭的用左手接过笔写字。

　　总觉得多看这傻狗一眼，她就能气上一天。
　　时羡倒是悠闲，随便说了两句讨人嫌的话之后就在书后面趴下。

　　祝淮惜没忍住瞧他一眼，又看了下旁边认真写题的宋齐云。
　　简直是两个极端。

　　手臂忽然被笔杆戳了下，宋齐云含着笑递过来一张卷子，“这道题能帮我看一下吗？”
　　“我看看。”

　　祝淮惜拉过卷子看了一眼题目，宋齐云问的这道题出奇的有水平，还需要用到一些没学到的知识点。

　　饶是她也得花点时间算一下。
　　不由得对这人的水平有些好奇，她视线扫了一眼前面做好的题目。

　　少年的字迹规规矩矩的，步骤比她写得还要详细点。
　　她惊讶了下，又发现目之所及的几道题目都对。

　　心底对宋齐云的钦佩多了几分，又对A班的同学有些改观。
　　想着可能那几个混小子也没法代表A班的整体水平。

　　她对着宋齐云的态度一下子就好了许多，凑过去拿了张演草纸。
　　“这个知识点可能是下周才讲，用现有的知识做的话可能需要先导一下公式，我给你写一下。”

　　宋齐云听得认真，对她提到的每个公式都有印象。
　　题目讲得异常顺利，让祝淮惜难得心情好了些。

　　全然没注意到两人凑得有些近，她仰头的时候，脑袋差点磕到他的下巴。
　　宋齐云闪了一下，两人没撞上。

　　但祝淮惜有点不好意思，“抱歉。”
　　“没事。”

　　“啧。”
　　烦人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时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副大爷样看着他们两个。
　　悠哉悠哉的，在那说着烦人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在搞对象。”

作者有话说

　　是谁酸了我不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