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风》禾芋

6、聆风

　　门口的人群很快被开会回来的老师驱散，祝淮惜回到座位坐下的时候还闷着气。
　　刚要趴下又有人过来喊她，“祝淮惜，你的作业还没交呢。”

　　她深吸了口气，从凌乱的书包里面掏了掏，最后拿出一张最脏的。
　　半张卷子上都印着一个大大的鞋印。

　　“……”
　　她撇了撇嘴，把卷子递过去，还一边嘀咕，“脚真大。”

　　收卷子的同学愣了下，“你这……”
　　“让狗踩了。”

　　她随便应了句就趴下，耳边是小麦和同学解释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她今天不太舒服，没别的意思。”

　　大抵是家世的缘故，班级里面也没人敢和祝淮惜作对，闻言那同学甚至有点担忧，“祝淮惜，那你要好好休息啊。”
　　小麦：“她会的。”

　　同学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祝淮惜把头埋在胳膊里面，死死咬着下唇。
　　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丢人。

　　虽然没什么人看见，可膝盖现在还火辣辣的疼着。
　　而且，居然让时羡看见了。

　　在狗面前摔了个狗吃屎，还让狗笑话了一顿。
　　讲真，这比杀了她都难受。

　　心里始终迈不过这个坎，脑海里面刚才的画面还反复放映着。

　　“小惜，小惜……”
　　衣摆被人扯了下，小麦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轻叫着。

　　祝淮惜烦得很，就没搭理。

　　“小惜……”
　　“你腿怎么样？要不要一会到医务室给你拿点药膏？”

　　“……！”
　　祝淮惜忽地睁开眼睛，扭过头，“你看见了？”

　　她还以为自己摔倒的事就那个傻狗知道。

　　“没有没有。”
　　“这边窗户视野有限的，我就看见你从人群中出去了，然后好像倒了还是弯腰了就没看到了。”

　　“是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好像走路有点不方便，我想着可能是摔了。”

　　祝淮惜松了口气，这种丢人的事自然还是越少人看见越好。
　　况且，这也有点破坏她在小麦心目中的形象。

　　“不用了，也没怎么样，就是磕了一下。”

　　小麦点头，还是有点担心，“那要是不舒服的话要和我说啊。”

　　祝淮惜用鼻音应了声，声音极小，也不知道小麦听见没。
　　但她没再讲话。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老头推了推眼镜，一眼扫到祝淮惜趴在那儿，也没说她。
　　只是刻意地咳了两声，“今天早上开会的时候，和我们说了一个学习帮扶计划，打算从我们高一年级开始实施。”

　　此话一出，台下已经炸开了花。
　　尤其是常阳，“什么帮扶计划？最近正好要篮球赛了，是不是打球好的帮打不好的啊？”

　　“诶诶，你听仔细点，都说了是学习，学习帮扶！”
　　“体育学习也是学习啊。”

　　“安静点！”老头敲了敲黑板，“听我给你们说。”

　　“咱们年纪不是分了一共三个班吗，这次的帮扶计划就先在S班和A班进行，学校的意思是想先看看效果。”
　　“具体就是咱们班和A班实行一对二帮扶，咱们班的每个人要具体指导A班的两名同学学习，直到下次月考。”

　　“啊……？”
　　台下的学生闻言顿时有些不满。

　　“A班的学生都不好相处，我们怎么指导他们啊？”
　　“就是啊，学校老师都搞不定的学生，怎么还交给我们学生自己啊？”
　　“我这学费是不是白交了？”

　　“都说了安静！”
　　这已经是老头不知道第几次组织纪律。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那帮学生，那也别说话这么刻薄。”
　　老头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还反问了一句，“你们以为你们自己就好相处了？”

　　“……”

　　“反正这是学校下的通知，先试行一个月，看看下次月考的效果怎么样，如果效果不错的话可能会再加上K班一起。”

　　“你们也别太抱怨，我也不给你们太多限制，咱们班正好人数只有A班的一半，一对二的话人数是正好的，我不给你们分配，你们自己去找人组队。”

　　“如果下次月考有成绩进步最大的话，可能学校还会给你们颁奖。”

　　学生们嗡嗡地讨论个没完。
　　大概都在说，“谁稀罕学校给的那些奖励！”

　　祝淮惜一直趴着，听着老头把话说完。
　　大脑已经接受了学校的这个安排，并且想起时羡也是A班的，正思考着自己得先找几个熟人组了队才行。

　　“小惜，你说，学校给的奖励会是什么啊？”

　　此刻祝淮惜的心情已经缓和了很多，缓缓抬起头看着小麦。
　　“反正不会太廉价，可能是奖学金什么的吧？”

　　“那……大概有多少？”
　　“几万块吧？最少也是这个数了。”

　　祝淮惜愣了下，想起小麦的家世，可能这对她来说是挺大一笔钱。
　　“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奖励啊？”

　　“嗯。”
　　小麦倒是也不扭捏，“如果能拿到的话，可以给家里减轻不少负担呢。”

　　“但是我不太认识A班的人，小惜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两个和我组队？”

　　祝淮惜有点为难。
　　因为她一直不喜欢掺和家里公司的事，也有点抗拒和别家社交。

　　照理说那些人她应该都认识的。
　　现在，可能只是那些人单方面认识她，更谈不上和谁有交情的。

　　她现在想自己找到两个好相处的都困难，还得回去先和昨晚刚吵过架的哥哥打听下。
　　她晚了点倒是无所谓。

　　可小麦的性格有些弱，如果去晚了匹配到两个性格差劲的公子哥。
　　那她大概率和奖励无缘了。

　　视线忽然扫到窗边的常阳，“你去问常阳，他人缘好，认识的人多，你让他给你找两个脾气好点的姑娘教。”

　　祝淮惜给了个办法之后又趴下，老头是教数学的，课讲的古板又无趣，但理论却实打实的厉害。
　　迷迷糊糊的听了一节课，下课的时候正好要睡着。

　　铃声忽然把她唤醒，教室里面喧闹声似乎都在说找学习伙伴的事。
　　小麦好像把常阳招呼了过来，说了求他帮忙找人的事。

　　常阳答应的异常爽快，还问了她一句，“惜姐，要不要我帮你也找找人啊？”
　　大抵是祝淮惜还困着，想也没想就给拒了，扬起手摆了摆。

　　一早的倒霉事直接影响她一整天的心情和学习状态。
　　课也听得断断续续，好在是讲过的部分她都会，没耽误什么。

　　晚饭时间她扬起头，手边还是小麦中午出去给她带的面包和牛奶。
　　教室里面空荡荡的，她抬手扶了扶额头，撕开面包包装咬了一口。

　　从口袋里面掏出手机，刚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就想着给祝裕珩打电话的事。
　　现在闲下来，更是思考都没就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林助理的声音顺着话筒传了过来，“小姐，怎么了？珩总开会呢。”
　　祝淮惜表情有些呆滞，又咬了一口面包，“他什么时候能开完啊？”

　　“怎么了？”电话那头隐约能听到祝裕珩的声音。
　　林助理的声音一秒变得恭敬，“珩总，小姐的电话。”

　　“祝淮惜，你又怎么了？”
　　电话蓦的被祝裕珩接过去，他的语气又那么差劲。

　　祝淮惜一下子忘了自己给他打电话是要做什么的，被凶了声之后又想起早晨那件委屈事。
　　她嘴里叼着面包，空出手来拉了拉裤腿。

　　膝盖的淤青完全显现，紫红紫红的整整一大片。
　　她叛逆一般的按了一下，然后痛呼出声。

　　“祝淮惜，别再让我问你第二遍，怎么了？”

　　“哥哥，你已经问了第二遍了。”
　　“……”

　　“哥哥，我受伤了。”
　　虽然也不是太大的伤，但心理创伤异常的大。

　　而且祝裕珩那凶样让祝淮惜表示极为不满，就当是和他较劲吧，忽然想让他担心一下自己。

　　祝裕珩深吸了口气，和林助理交代了一下会议交接的事情。

　　在对着她的时候态度依然不怎么好，“怎么伤的？伤哪里了？”
　　“等着，我过去看看。”

　　祝裕珩火急火燎赶到学校的时候，祝淮惜还剩半个面包没啃完。
　　教室里面只回来了两三个人，老头班主任唯唯诺诺的跟在祝裕珩身后。

　　“哎呀，小惜这孩子什么时候受伤的也没和我说过，也是我不好，这一天了都没发现。”

　　祝裕珩根本没搭理老头，径直朝着她的位置走过来，扳着她的肩膀四处看。
　　“伤哪了？”

　　祝淮惜腿蹬了下桌子，然后伸到祝裕珩面前，一点一点的把裤腿卷起来。
　　直到露出紫红的痕迹，她踢了踢祝裕珩的西装裤，“这儿。”

　　“……”
　　祝裕珩的表情当下有点一言难尽，微微挑起的眉似是对她无声的询问。
　　大概的意思或许是——“这么点小伤你还和我打电话讲？”

　　祝淮惜的神情有点无辜，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又装作可怜模样咬了口面包。
　　“午饭都现在才吃呢。”

　　“……”

　　祝淮惜可太了解祝裕珩的脾气，这个时候他估计是想问一句，“你是瘸了还不去吃饭？”
　　但顾忌人多他才不会说出口。

　　老头班任出来圆场，“这看着挺严重呢。”
　　“小惜，你哥哥都来了，不然你就先跟他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

　　祝淮惜把被扯得破破烂烂的书包从一旁拿到桌上，笑嘻嘻的卖乖，“那就麻烦哥哥了。”

　　祝裕珩嗤笑了声，冷着脸接过书包。
　　走了几步之后还退回来，在她面前蹲下，“走，回家。”

　　祝淮惜把剩下的面包装进袋子里面系上，然后毫不客气的扑到祝裕珩背上。

　　老头一直送他们到门口，“小惜回去好好休息啊，请几天假也是可以的。”
　　“嗯，一定好好休息。”

　　祝裕珩的脸色一直不好，祝淮惜却开心的很。
　　好像他们兄妹两个今天都有点不爽的事才算圆满。

　　走廊里她本想和祝裕珩说句话，谁知道没来得及开口余光就瞥到个人。
　　A班和S班确实在同一楼层，而且A班到厕所的方向是会路过S班的，怪不得她总是在这走廊上看见他。

　　可能是这傻狗尿频。

作者有话说

　　时羡：风评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