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风》禾芋

14、聆风

　　祝淮惜很少来公司里面。
　　一个是真的害怕来了就被困在这里走不了了，另一个，就是她确实不喜欢这大楼里面的氛围。

　　每个员工都死气沉沉的，好像丧气鬼。
　　林瑞来门口接她，听了她的话还笑她，“我的大小姐，您长大了估计也会这样。”

　　这个年纪总是有特别的固执和自信，她撇撇嘴，“我才不会。”

　　还是兄妹之间的感情太浅，祝裕珩踏进办公室看见祝淮惜的那一秒开始。
　　就觉得这事不对。

　　尤其她还准备了什么爱心便当。
　　虽然那明眼一看就是外卖装进了保温盒里。

　　非奸即盗。

　　警惕着拉开椅子坐下，祝裕珩卷了卷袖口。
　　“怎么突然来公司了？不是打死都不想管这儿的事？”

　　祝淮惜托着下巴，嘿嘿的笑，“没想管事，我想哥哥。”
　　“好久没和哥哥一起吃饭了。”

　　“……”

　　说着，祝淮惜把保温饭盒往祝裕珩的方向推了推。
　　“特意给哥哥带的，都是哥哥爱吃的。”

　　祝裕珩冷哼着，经验告诉他殷勤的妹妹大多有求于他。
　　“怎么了？没钱了，还是在学校惹了事？”

　　“没有。”
　　祝淮惜眼神闪烁了下，“咱们好歹兄妹十六年，对我怎么一点信任都没？”

　　“呵，”祝裕珩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从你六个月时候在我身上撒尿开始，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信任两个字。”

　　“……”
　　陈年往事，他怎么总提？

　　祝淮惜忍了又忍，这次没拍桌子和他对着吵。
　　沉默半晌，看着祝裕珩吃了差不多半盒饭。

　　她手指敲着桌面，想着如何开口问。
　　“哥哥。”

　　“嗯。”
　　她口有些干，总觉得怎么问都显得刻意，闷闷的问了句，“你结婚了吗？”

　　“？”
　　祝裕珩抬眸，看着她的眼神像是看傻子。

　　“你疯了吗？”
　　“我结婚你能不知道？”

　　他挑眉，似乎猜到什么，“怎么？是爸让你来打听我有没有女朋友的？”
　　“那你直接问不就行？”

　　“那有吗？”
　　“没有。”

　　话题终结，祝淮惜舔了舔唇。
　　“那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

　　祝裕珩抬头看她一眼，“如果什么？”

　　“如果你喜欢的女生，在你面前说她喜欢别人，她还爱别人，你怎么想她？”
　　“……”

　　祝裕珩忽然放下筷子，身子往后仰了仰，老板椅被他靠的微微转了半圈。
　　他没吭声，只是定定的看着祝淮惜。

　　祝淮惜被看的心慌，却固执的和他对视着。
　　表面上毫无波澜，手心却紧张到出汗。

　　祝裕珩是个精明的狐狸精，要是被他看出来什么。
　　她真没什么好果子吃。

　　一边想着这些，祝淮惜还忍不住觉得，她胆子可真大。

　　兄妹两个僵持良久，祝裕珩又撇过头拿起筷子。
　　“怎么？你上次看的那个恋爱片没更新？这是后续的期待剧情？”

　　祝淮惜松了口气。
　　幸好，她哥哥是会帮她找理由的。

　　“哥哥，你就说嘛！”

　　祝裕珩嗤笑着，“那我觉得她有病。”
　　“我都看不上。”

　　“……”

　　祝淮惜太清楚不过，这是祝裕珩随便说来逗她的。
　　但这话，还真挺像时羡那货的真实想法。

　　有病。
　　这评价还挺中肯。

　　毕竟她说自己爱一个，还喜欢一个。
　　又说的那么张扬，好像这事挺正常一样。

　　那岂不是有点糟糕？
　　万一时羡当了真，真的不来和她玩了怎么办？

　　祝淮惜抬手捂了下心口的位置，如果所想成真的话。
　　确实，会有点痛。

　　但时羡的长相看起来并不蠢笨，应该还是可以分辨一下真相的吧……

　　希望他能。

　　祝淮惜为自己放肆言论反省担忧的同时，是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过常阳的后果。

　　他和时羡的关系一向要好。
　　最近却差了起来。

　　虽说之前时羡说话也没中听过，但近期的态度真的巨差。

　　差到爆炸。

　　自打篮球赛之后，他但凡找他说话，都得被他骂一顿。
　　常阳也反思过，觉得是自己那天跑得太及时，然后时羡和祝淮惜对骂没骂过。

　　这才把气撒到他身上。

　　他实在委屈，也实在没法儿。
　　缩着脑袋做了差不多一周的乌龟，这一周时羡不去晚自习辅导就算了，还带着他也不许去。

　　害得他都不能送小麦放学回家。
　　心里一边惦记着小姑娘自己走夜路回去不安全，还想着怎么能把时羡哄开心点。

　　一如既往的在晚餐之后被时羡困在画室，常阳搬着个椅子坐在墙角，大大的个子都缩成很小一团。
　　看起来又撮又可怜的。

　　思索良久也想不通自己究竟哪儿惹了这位大爷，只能憋闷着。

　　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开口问。

　　“不是，羡哥，你到底气我哪儿啊？不让人去教室我那组俩妹妹这肯定成绩都好不了了。”
　　“哥！！！好哥哥！！！你别耽误我小组进度行不行？”
　　“就算不让去教室，怎么去个厕所都不行的？”

　　时羡不肯吭声，自己坐在那对着面前的画板比比划划，铅笔簌簌地划过纸面。
　　面无表情的。

　　常阳又说，“那我这进度没辙，你不去，惜姐那边也没辙。”

　　提到祝淮惜，时羡总算有了点动静，动作微微顿了下，又更快速的拿着笔在纸上划。

　　像是看见了点希望，常阳斟酌着措辞。
　　之前他总觉得时羡是讨厌祝淮惜的，毕竟两人自生出来就是对头的存在。

　　可开始的时候他和时羡说祝淮惜的坏话，他表现得还挺有兴致。
　　最近却不了。

　　他记得昨天就说了一下祝淮惜脾气大，像个咬人的疯狗。
　　就惹得时羡开了口。

　　他扫了他一眼，语气虽淡，却也能听出愠怒的感觉，“她咬你了？”
　　“没。”

　　“要不要我找只疯狗过来，你看看被咬一口什么滋味？”
　　“……”

　　回去复盘了一晚。
　　他觉得如果时羡对祝淮惜的反应那么大。

　　又不是讨厌。
　　那就是……

　　没等常阳下定结论，时羡忽然搁下笔，语气漫不经心的，“篮球赛，怎么她就给你送水？”
　　“……”

　　常阳被问的一愣，早说是这事儿。
　　“那是小麦送的，惜姐帮她拿过来而已。”

　　说着，还害怕时羡不知道小麦是谁，赶紧解释了一下。
　　“就是我们同班同学，惜姐的同桌。”

　　时羡没吭声，但表情一下子缓和不少。
　　转头看了常阳一眼，“你刚刚说要去厕所 ？”

　　“嗯！”常阳忙不迭的点头，他都憋了半小时了。
　　“去吧。”

　　时羡的话让他如临大赦，飞一般的冲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总算舒坦一点，走到时羡身边，刚想开口再哄他两句。

　　余光瞟到桌面上放着的手机。
　　时羡会带手机来学校，不是什么新鲜事。

　　大家几乎都会带，老师也不怎么管。
　　就是这手机屏亮着，壁纸好像和从前不是同一个。

　　见时羡没拦着他，常阳低头仔细看了一眼。
　　那画面明明是照片，却美得跟画似的。

　　天上繁星点点，映着地面上大片的紫色花海，仔细看的话能注意到画面中间有个小小的人影。

　　是个漂亮姑娘。
　　准确点，是他惜姐。

　　常阳无声的抽了一口气，瞄了一眼旁边的时羡。
　　他动静故意放的很大，就怕看见自己不该看的。

　　可时羡就是没发现他一样。
　　手机屏幕也反常的亮着，看起来就像是非要让他发现才行。

　　忽然想起前几天他把他困在这儿的时候，这手机也是这么大大咧咧的放着。
　　只是他都没怎么注意。

　　常阳回神，忽然明白了时羡的用意。
　　“咳咳。”

　　他刻意的咳嗽两声，绕到时羡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
　　又微微低下头，“羡哥，你拍我惜姐做什么？是不是……嗯？”

　　常阳故意没把话说的很明白。
　　刻意拐着音调，八卦地等着时羡的回复。

　　时羡板着一张脸，“谁拍她了？”
　　常阳：“那你拍什么？”

　　“拍星星，拍花。”
　　时羡避重就轻的，最后一句的声音很轻，“反正没拍她。”

　　“没拍她怎么在画面中心啊？”
　　“你们学画画的不是都挺在意这种布局的吗？”

　　“而且你还做了手机壁纸诶，之前的壁纸不是世界名画吗？”
　　“怎么？现在不喜欢画画……改摄影了？”

　　时羡伸手拿着手机息了屏，又背扣过去。
　　“反正都是艺术，我喜欢腻了，换一个喜欢一会儿不行？”

　　常阳点头，凑近时羡，意有所指的和他表态，“羡哥，我不喜欢艺术，我能回教室了吗？”

　　时羡盯着他，“真不喜欢？”
　　常阳：“真的不。”

　　“那我那天听见，你们说什么爱不爱的？”
　　常阳举起三个手指，“我发誓，我说的是不爱。”

　　他甚至站了个军姿，“绝对不爱！”

　　“……”

　　常阳回到教室的时候，祝淮惜坐在位置上，和宋齐云研究着一道十分新颖的题型。
　　她连着一周都没见到时羡，心情差劲的同时是真的开始觉得慌乱。

　　总觉得是自己那天说的话惊人过了头。
　　真的把人吓跑了。

　　原本是有点自责的。
　　但后来又觉得都是时羡的不对。

　　明明是那么离谱的话，他怎么还真的信啊？
　　哪个好姑娘会同时爱一个又喜欢一个的？

　　况且还有个不良少年。
　　她就是随便指了下。

　　但她真不喜欢吸烟的男人，尤其讨厌那股子烟味。
　　是平时碰到都要背后骂几句的。

　　也就时羡那傻狗，她说什么就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