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步千里》欢喜铁马

25、周六

　　李则珘听到我的话，愣了两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他的眼神递到桌面的卷子上，笑着说：“看来是得到师父真传了。”
　　“我靠，我听到了什么？？？”胡宇梁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脸震惊的说：“李则珘居然会开玩笑了？？！”
　　我闻声看向他，也是一脸笑：“他说，要请我们吃饭。”
　　胡宇梁的表情更加疑惑，反反复复在我和李则珘之间看了几遍，最后把目光落到我身上，满脸写着“你们在搞什么？”
　　我看了眼李则珘，他的表情依然暖如春风，一脸慈祥……并没有因我一句没有没脑的请客吃饭而产生任何奇怪的情绪。
　　于是我更大胆了，朝着胡宇梁说：“真的。你吃不吃？”
　　胡宇梁已经坐回到座位上，回头把书包挂在椅子后面，听到我说这句，又看了眼李则珘。
　　他咧嘴笑起来：“吃！有饭不吃是傻子！”
　　“所以啥时候吃？今天还是明天？”

　　说要吃饭这件事，只是因为我早晨被妈妈刺激，压抑了一晚上和一早晨，加之对了卷子后发现自己果真考得不错，又一下子兴奋起来，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嘴里不知道怎么就秃噜出来的话。
　　但看到李则珘那张脸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放肆大胆跳脱起来。
　　就是很想，无所顾忌地逗逗他。
　　并且，他不会因此生气或者感到介越。
　　哪怕没有根由，哪怕胡言乱语，但我需要这种情感，一瞬间也好。

　　胡宇梁问完就等着我回答，但毕竟这是我随口一说的话，没想过怎么具体执行。
　　所以我没回答。在我思考的时候，等了好久的胡宇梁又转头看向李则珘，想着得到一个答案。
　　李则珘朝我点了点头，笑着说：“听她的。”
　　胡宇梁一脸无语，说：“绝！”
　　似乎觉得力度还不够，他又朝我伸出了个大拇指，重复一遍：“真绝！我突然不想和你俩去吃饭了...”
　　我乐的忘乎所以，大手一挥：“哈哈哈别啊，明天吃，明天吃。你们觉得行吗？”
　　“呵呵，珘哥都说听你的了，我还敢说不行？”胡宇梁语气欠欠的，“求两位轻点虐单身狗！”
　　我拿起课本朝着胡宇梁的背拍去：“闭嘴等吃饭吧你。”

　　三言两语玩笑过去，我杂乱无章的脑子终于被清空了。
　　找出刚发的物理竞赛题时，所有关于曾经那个家的一切...混乱在我脑子里那些争吵声，亦或者是妥协声，妹妹撒娇的声音，嚎啕大哭的声音…一切歇斯底里，都消失无踪了。
　　此刻我的心里，只有学习，学习，吃饭，吃饭。

　　本以为要准备竞赛，班里的气氛会很紧张。
　　但没想到并不是我想的那样，也许是周六的原因，同学们到教室的时间几乎都是卡点的，来了之后也没有写作业的，对答案的。
　　大部分都交头接耳，聊的正热。

　　到了八点，老师准时走进教室。
　　这次给我们上课的不是本班的物理老师了，听说学校专门有这么一组教师队伍，专门为一班研究竞赛，从高一研究到高三。平时没考试的时候就在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每年的考题…等到竞赛周才派上用场。
　　“那其他班呢？都谁教？”我小声的问胡宇梁。
　　“其他班是自己的老师教，毕竟这考试全省也没几个保送名额，学校把宝都压我们班了。”胡宇梁眼盯着黑板，侧了侧身道：“比如李则珘，校长把他当成咱学校的希望。”
　　我抬眼去看李则珘，他果然一改往日上课的散漫态度，真的在认真听老师讲课。
　　胡宇梁继续说：“虽然大家都是一起补课的，但最后弃考的也很多，主要是希望太小，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复习复习文化课，考个大学实在。比如，我们这些人，都不把时间用在竞赛上。”

　　我笑着应和：“你成绩还不错，也不行吗？”
　　“我？？你听过山外有山这句话吗？”胡宇梁自嘲道：“我高一的时候参加过一次，虽然那时候没有保送加分这一说，对我们的作用就是练练手。”
　　“但……还是把我考的怀疑人生了。所以我出了考场就决定，以后再也不来受这种屈辱了。”
　　“哈哈哈哈。”我敷衍的笑了笑，结束了我们的对话。

　　目光重新落到李则珘的位置，认真听课的他，我几乎没有见过。
　　平时上课时，他不是在睡觉就是自己埋头做题，学神都有一套自己的学习规划，就连老师都是不管他的。
　　如今他这副模样落到我眼睛里面，变得很新奇，很陌生……
　　还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陌生带来的，那种疏离感。

　　考好了是要保送的，那是极好的事情。
　　李则珘虽然和同学们一样坐在这间四方教室里，晚自习留出大把时间给我讲题，放学我们一起走回家，讨论无关紧要的小事……
　　那个时候，他踏踏实实在我身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还留有一点余地，放着我不安的情绪。
　　那种情绪不常常显露出来，唯一一次，是他那晚，认认真真的问我，还要不要继续未讲出口的心意时，我突然的逃避。
　　那时候我稀里糊涂的不安了一小下，但一直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李则珘是要飞的。
　　总有一天，要飞向他的广阔天空。
　　只是不知道，等到那个时候，我是会站在地上抬头仰望，还是和他并肩翱翔呢？
　　没得到答案前，我怎么能轻易做出任何抉择。
　　我只信在身边的，永远都会在我身边的。毕竟有的时候，一直在身边的人都留不住。

　　我的心情因为这点心思一落千丈，到大课间李则珘来找我说话时，我以为自己表现得很好，却没想到他还是看出了我的低落。
　　他直截了当的问我：“你不开心？”
　　“有吗？我没不开心啊。”
　　“哦……”他看着我，眼神却游离，问：“上课怎么样？无聊吗？”
　　你看，他根本都不问我听不听得懂，而是直接断定了我听不懂，所以无聊吗？
　　我挤出笑：“太无聊了。胡宇梁说的没错，不是我们这种人能学的。”
　　我这话说的实在别扭，深挖还有点阴阳怪气的感觉。本来想说点什么缓解，但还没想起来再说什么，李则珘已经开口：“无聊就写写作业，明天带你出去玩。”
　　我真的笑起来，对他说：“带我出去玩？你这话说的真像大人要带小朋友去春游。”
　　他扭头看了一眼窗外，也笑着说：“季节不对，现在只能秋游了，小朋友。”

　　后面两节课我睡了过去，昨晚没睡好，课又是真的不懂，听了两节课的天书，我的大脑终于运转不起来了。
　　上课睡觉莫名睡得更香，尤其再配上物理。
　　课桌，物理，老师的声音，简直是最强助眠三件套。

　　放学铃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周公那喝茶，但还是被拉椅子的刺耳声，同学们的笑闹声给吵醒了。
　　我强撑起头一看，教室里已经走的没几个人影了，但李则珘还稳稳当当的坐在位置上，手里的笔不停算着什么。
　　我看了一会，便准备收回眼神去收拾桌子上的练习册。
　　就在这时，李则珘突然转过头来面对我，歪了歪头说：“睡醒了？...小朋友。”
　　怎么都睡醒一觉了他还记得小朋友……
　　我搓了搓眼睛，说：“都放学了，你怎么还没走？”
　　“有点事得解决一下。”他说。
　　“什么事？还没做完题？是不是很难啊……”我问。
　　他瞟了一眼自己的桌面，轻笑了一声，又转回头来看着我说：“不是。别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问。
　　他没直接回答我，说：“去吃饭？”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感觉自己真的饿了。早晨太迷糊，没吃多少饭就匆匆出家门了，前两节课又努力的听了听，虽然听不懂，但应该也耗费了巨多脑细胞，脑力活动也会让人饥饿。
　　所以此刻我对吃饭这事特别在意，直接忽略了他没还回答我到底有什么事这个问题。
　　我把手里的书胡乱塞进桌洞，对他说：“吃饭吃饭，饿死我了。”

　　他把笔放在桌上，笑着站起来。
　　我们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去食堂吃？”我问。
　　他看我一眼，说：“如果食堂这个时间还有饭的话……”
　　“那你就把所有的饭都吃了！”没等他说出后半句，我接过话来。
　　他没说话，显然认为我突如其来的赌注很无趣。
　　但我突然上了瘾，脑子里想象着李则珘面前摆着一盘盘菜的样子，觉得搞笑极了。于是继续说：“哈哈哈就这样，我们去食堂吃！怎么样？行不行行不行。”
　　说着我情绪激动，甚至双手抓起他的袖子，嘴里还不停絮叨：“如果这时候食堂还有饭，那你就把所有的饭都吃了。”
　　他被我摇晃的很没有办法，只好说：“那如果食堂里没有饭了呢？”
　　“不可能。”我松开他的袖子。
　　“不是说如果吗？”他抬起手看着被我抓过的地方，笑着说。
　　“好吧，如果还有饭的话……那我，那我就请你出去吃。”我也跟着看他抬起的手，看到袖子都被我抓的有褶皱了，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他放下手，满脸写着有意思，说道：“这么激动？小朋友的情绪果然都不稳定。”
　　小朋友小朋友小朋友……
　　李则珘居然叫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