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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见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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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最后迟到了半个小时,杨梓鑫手机的电格都被她玩掉了一半。
男人停好车,快步走过来,拎着两杯奶茶,向她道歉。
她没说什么,只是道了两个字,“谢谢。”
然后,两个人吃了一顿平淡的晚餐。
餐桌上,只有寥寥几句话,男人没有开展话题,而她向来不怎么会跟异性聊天,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结束了第一次会面。
最后出餐厅时,男人建议两个人再散会步。
杨梓鑫没有拒绝。
男人不是照骗。
她不知道,自己在男人眼里算不算照骗。
但现在看来,男人并没有不喜欢她的意思。
虽然一路上都没什么话题,但杨梓鑫觉得安静地散着步,反而自在些。
她正这么想着,一抬眼,就见路对面十字交叉口,A市最繁华的地段上,如古欧城堡般华丽高贵的西餐厅门口,穿着黑色大衣的程沥。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吸引人的眼球。
秋日的风吹乱他的黑发,也未让他增添一丝狼狈,反倒使得他那张精致的脸庞,多了几分凌乱不羁的美,诱惑得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路上行人纷纷,他就像是迷雾中漆黑孤立的灯塔,一眼就指引了她目光的方向。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如老式电影里的慢镜头般,看着那日在别墅见过的女人冲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腰撒娇,看着他眉眼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塞进口袋里。
然后,一起走进了餐厅。
见杨梓鑫突然停下脚步,男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对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车水马龙和那座A市有名的贵人餐厅。
西欧式的城堡建筑,每扇窗透出的暖黄色的光,都是高不可攀得纸醉金迷。
“七夕的时候,那家餐厅为了亲民,推出一个套餐。”杨梓鑫缓缓说道:“5120元,两份牛排加一份沙拉。”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听说这家餐厅的牛排在A市数一数二。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舍得买。明明我那么喜欢美食。”
可是,现实还是让她望而却步了。
杨梓鑫转头,发现男人的脸色有些变了。
她笑了笑,礼貌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家。”
杨梓鑫最后自己打车回的出租屋。
男人一晚上没跟她联系。
她也没在意,洗完澡就上了床,一夜好梦。
第二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一直睡到中午才醒来。
手机里依然没消息,她起床刷了个牙,点了份外卖,顺便找了部电视剧。
等她一次性刷完八集,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她一直窝在床上,也没感觉到饿,索性就煮了根玉米当作晚饭。
期间,男人终于联系她了。
理由是,他开车回了趟小镇,行程太忙,所以没空给她发消息。
她看着这个蹩脚的理由,笑了笑,并没有回他。
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男人也再没有给她发过消息。
杨梓鑫在出租屋里宅了两天,不是拿着ipad刷剧就是拿着手机看小说。
何倩已经习惯了她的宅属性,但下班后看到她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去厨房倒水喝,还是忍不住吐槽了她一句,怕是要窝在床上长蘑菇了。
快要长蘑菇的杨梓鑫,在周一的早上,又骑着她的小电瓶开始搬砖。
结果刚换完工作服,就被蒋利伟叫了出去。
森爱医院的玻璃大门口,停了辆银灰色的商务车。
她跟着蒋利伟走过去,驾驶位上的人下了车,是小李。
“蒋医生,杨医生。”小李替他们打开车门。
蒋利伟坐了进去,杨梓鑫也跟着上了车。
路上,小李简单说明了下情况。
那天煤球做完全身检查回去后,程沥请了新的护理师和家庭宠物医生。
刚开始,煤球的状态还是不错的。
就是这两天,不知道怎么了,胃口变得越来越差,精神状况也有些不好,只要有人靠近就龇牙咧嘴,攻击性特别强。
今天早上,就连程沥都被咬了一口。
蒋利伟听完,皱起了眉。
杨梓鑫听得心里一咯噔,忍不住问,“家庭宠物医生呢?”
小李叹了口气,“连少爷都被咬了,家庭宠物医生就更不敢靠近了。”
说着,他语气又认真起来,“煤球对于少爷来说非常重要。所以,蒋医生、杨医生,待会到别墅,少爷可能不会允许你们使用强硬措施。”
杨梓鑫想到煤球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心乱地“嗯”了声。
车停在上次那幢临湖别墅前。
杨梓鑫跟着蒋利伟进屋时,看见客厅里用半人高的移动栅栏隔开一角,煤球被关在里面。
它趴在软沙发垫上,头耷拉着,无精打采的。
程沥坐在客厅中央的纯黑沙发上,身上穿着白色的居家服,眉尖微拢着,家庭宠物医生正蹲在一旁,给他的右小臂处理伤口。
前几日在别墅见过的女友紧挨着他坐在一起,满目担忧地盯着他的小臂,一直关切的问,“疼不疼?”。
楼梯边站着上次那位中年阿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陌生面孔,绑着丸子头,穿着平底鞋,鹅蛋脸,让人舒服的长相,但瞧不出年纪,大概是新请的护理师。
杨梓鑫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蒋利伟走上前。
程沥这会半低着头,盯着手臂上的伤口,眉眼压得极低,面上没什么表情。
“程先生。”
蒋利伟唤了一声。
程沥浓黑的长眸微抬,没什么温度的视线从杨梓鑫脸上掠过,然后停在蒋利伟身上。
他开口,嗓音冷冽,带着位高者的施压,“蒋医生,周老先生退休前曾向我引荐过你,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周老原名周昌青,是省协会里鼎鼎有名的宠物医师,与蒋利伟算是多年好友。
蒋利伟这么多年,跟许多有钱人打过交道,什么场面没见过,也算是个老油条了。
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头开始跟家庭宠物医生了解具体情况。
杨梓鑫站在身后,瞄到瓷砖上几滴鲜红的血,这会已经结成血痂,黏在地上。
她又瞄了眼程沥受伤的右小臂,微微抿了抿唇,那里因为打过血清蛋白针而鼓起一个很大的包。
他身旁的女友心疼地不停掉眼泪,哭得我见犹怜。
程沥低头轻声安慰了几句。
杨梓鑫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睫毛轻颤,挪开目光。
她转过头去看煤球,才发现煤球这会正盯着自己。
它伸着舌头,那模样很像她第一次见到它时,它摇着尾巴向自己讨火腿肠,小小的一团,又可爱又贪食。
只是现在,她长大了,它却那样老了。
杨梓鑫看着它佝偻的背、毛发间的几缕白,鼻子发酸。
可余光暼见程沥望向煤球,似要随着煤球的视线看向自己,杨梓鑫极快地敛下眼帘,将眼眶的热气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蒋利伟还在跟家庭宠物医生说话。
杨梓鑫的脑海里却回荡起前几天跟自己一起玩闹的煤球,以及许多年前那无数个夏天的傍晚。
煤球其实算是她人生中养的第一只狗,也是唯一一只。
以前爸妈不允许她养宠物,她乖巧听话。
后来离开家,开始住校,在宿舍没有条件。
毕业后,合租的室友何倩有鼻炎没办法养,她又因为刚找到工作,忙碌了一段时间。
等到终于空闲下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宠物医院见证了一次又一次的生离死别。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她忽然开始觉得,人的寿命太漫长了,漫长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陪伴自己的宠物慢慢老去。
那样的痛苦,那样的苦楚,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所以,在某一个秋天,她忽然就释怀了。
她再也没有生起过想养狗的念头。
如果没有遇到煤球的话,如果煤球没有记得她的话,她或许不会那么难受。
蒋利伟还在交谈,迟迟没有动作。
杨梓鑫终究没按耐住,头一次失了分寸,在蒋利伟说话时,插了一句嘴,“老师,我想试试。”
蒋利伟停下说话声,众人都转头看向她。
杨梓鑫认真地看着蒋利伟,再三保证自己有把握。
蒋利伟却皱了眉,眼里有不认同。
毕竟他刚刚大致了解过后,在心里评估了下,发现找不到切入点,并不好解决。
杨梓鑫突然贸贸然要出头,蒋利伟心里一万个不赞同。
可杨梓鑫毫不退让,固执地回视他。
蒋利伟念及别墅这位惹不起的客户还在看着,硬着头皮还是点头同意了。
但要面对连多年主人都能袭击的狗,蒋利伟实在有些不放心。
他要求杨梓鑫戴上护具,再走过去。
杨梓鑫倒没有一丝害怕,她慢慢靠近,一点一点地挪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煤球脸上的表情,然后小声唤它,“煤球。”
煤球紧张不安地盯着她,身子微微弓起,似是感受到危险,一副蓄势待发的姿态。
杨梓鑫缓了缓,停下脚步,又轻轻唤它,“煤球。”
然后,她从口袋掏出刚刚特意找阿姨要的火腿肠,仔细撕开包装,在煤球面前晃了晃。
“煤球。”她笑得眼角带了泪,“想不想吃火腿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