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山间的风》飞象游鱼

4、是爱情吗

　　乔寒有点急火攻心的心情，他这个妹妹是不是太单纯了？追求者表个白，她考虑都不带考虑的就答应了？

　　“你上班还不到半年，怎么他就看上你了？我看是另有图谋！再说，办公室恋情，你公司能同意么？别到时候被人骗了感情不说，工作也丢了，得不偿失。”

　　乔莹振振有词，“他图我什么？图我长得一般？图我穷山沟出身？哥，我已经长大了，能分辨好赖。我看得出来他是个实诚的人。我们公司氛围自由，不禁止员工谈恋爱，你别担心那么多了，我清醒着呢，不是恋爱脑，你放心好了。”

　　乔寒无奈，可终究也不能干预多少，妹妹已经大学毕业开始工作，是个成年人，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到了该适当放手的时候。

　　“等有时间，让我见见那小子长什么样。”乔寒咬牙。

　　乔莹惊呼，“哥！我们刚开始谈，你就让我带他见家长？着什么急啊？等我跟他谈差不多了再说。”

　　因为得知了妹妹恋爱这一消息，乔寒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第二天回家乡的火车上便有些精神不济。

　　本来他准备坐飞机回去，可俞岚却想坐火车，乔寒便买了软卧。两人一个下铺，一个上铺。乔寒在上车后陪了俞岚一会儿，便爬到上铺睡觉。

　　俞岚这几年出门都是飞机出行，好多年没坐过火车了，一路上表现的很兴奋，和对面铺的一对母女聊天聊得很开心，还得到了一份人家送的自制牛肉干。俞岚吃了一点，剩下的留给乔寒。

　　乔寒睡了一觉下来，发现俞岚在包厢外走廊里靠着窗户在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此时火车已经远离了高楼林立的城市，窗外是成片成片翠绿壮观的丘陵田野。

　　乔寒靠近俞岚，抬手揽住她的肩膀，俞岚转回头看到他，灿然一笑，说：“睡好了？饿了没？”

　　乔寒摇摇头，轻声说：“不饿，你呢？要不要喝点水？”

　　俞岚怔了一下，扑哧一声笑了，依偎着他，柔声说：“真好。”

　　乔寒不明所以，“怎么了？”

　　俞岚说：“我问你饿不饿，你问我喝不喝水。”

　　乔寒想了想，也忍不住笑了。

　　“我给你留了牛肉干，对铺姐姐给的，挺好吃的，你尝尝。”

　　他们坐回床铺上，俞岚把牛肉干拿出来，乔寒下巴指了指对面，“她们人呢？”

　　“小朋友吵着要吃火车上的饭，带小孩去吃饭了。”

　　乔寒吃了点牛肉干，问俞岚，“你饿么？咱们也去吃饭吧？”

　　“不用，我要泡方便面吃。坐火车不吃方便面那不白坐了？”俞岚说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两桶面，“刚才小推车过来我买的。”

　　乔寒忍俊不禁，“那行，我去给你泡面。”

　　泡面泡好了，两人头挨着头吃完了没事做，便坐在床铺上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乔寒想到家里的老屋，想到老屋那棵桃树。在他年少时，炎热的时节，一家人时常坐在桃树下乘凉吃饭。

　　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搬到了镇子上居住，老屋和桃树无人料理，不知怎么样了。

　　“有心事吗？”俞岚轻声问。

　　乔寒握了握她的手，“没什么。”

　　“那感觉你一直都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事可以跟我说说啊，我帮你分担。”

　　乔寒沉默了片刻，将妹妹谈恋爱的事情告诉了俞岚。

　　“我不是不同意她谈恋爱，我只是不想她那么快就谈。毕竟才二十三岁刚进社会，还没学会分辨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呢。”他忧心忡忡地说。

　　俞岚笑了笑目光投向车窗外，“我看乔莹挺聪明的，不用太担心她。女孩啊，年轻的时候多谈几段恋爱，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可以积累看男人的经验。别像我似的，年轻的时候，为了一棵歪脖树放弃了大片优质森林，白白蹉跎了青春年华。”

　　乔寒皱起眉头，不认同多谈恋爱不是坏事这话，但是也一时想不到反驳的话，只好说：“你现在也年轻着呢，又不是都四五十了，别这么说自己。”

　　“没关系啊，老了就老了，只是怕你嫌弃我年纪大。”俞岚调笑戳了戳乔寒的脸。

　　乔寒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我怎么会嫌弃，在我眼里你还是个小女孩儿呢。”

　　“哎哟，肉麻！”俞岚受不了似的缩起了身子。

　　乔寒整个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笑。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对面下铺的母女俩回来。俞岚又开始逗小姑娘说话，问她吃了什么好吃的，四岁多的小姑娘正是天真可爱的时候，便兴致勃勃地分享自己在餐车里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乔寒也笑眯眯地与小姑娘聊天儿，小姑娘拿出自己的玩具，邀请他们俩一起玩儿。

　　女孩妈妈看着乔寒和俞岚陪着小孩子耐心的样子，笑着说：“你们俩，一个帅哥一个美女，真般配。”

　　俞岚看了眼乔寒，说：“是我占便宜了，他比我小几岁呢。”

　　“噢，姐弟恋啊？姐弟恋好！”女孩妈妈说，“我要是能重新选择啊，也要挑个比我年纪小的当老公。年纪大的有啥好？就会仗着自己多吃了几年饭，对我们女人指指点点。再说，男人什么时候都不成熟，与其给自己找个爹，还不如选个比自己年纪小的慢慢调教。”

　　乔寒对这位姐姐的言论不敢苟同，俞岚却笑的乐不可支，直说姐姐说得对。

　　天色渐渐暗下来，火车在夜色中继续疾驰。对铺的妈妈哄着女儿睡着了，乔寒也爬到了上铺去休息。

　　只剩下俞岚还靠着车厢壁，在黑漆漆的夜色里陷入自己的回忆。她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和前男友异地恋，她时常坐着火车在两个城市往返。那时候的她，还有些文艺青年的气质，总爱随身带着一本书在火车上看。

　　在火车哐当哐当的节奏里一本书看大半，也就到了男友的城市。每次她都带着欣喜幸福的心情奔向他。在见到他时，与他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他们两双手臂都恨不得把对方搂进自己的身体。

　　前男友二十出头的少年人，阳光活力，身上随时都带着清新干净的肥皂香。俞岚迷恋那种味道，总喜欢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地嗅闻。男生这时候就会取笑她像个小狗狗。

　　他们彼此的第一次发生在大二那年。为了做这件事，他们探讨了许久做足了准备，仿佛在完成人生中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一切顺利自然，那一晚，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因为完成了这件大事而更加亲密无间，血浓于水了，她甚至在他胸口忍不住留下了甜蜜的眼泪。

　　他那天举手发誓说会一辈子爱她，一辈子对她好，绝不背叛。

　　可现实的洪流淹没了年少的誓言。他不止背叛了他一次，还有两次，三次。

　　当时她感受到了锥心刺骨的痛苦。一夜之间，她感到自己的心苍老了，枯萎了。

　　她觉得自己看透了爱情，看透了男人，可谁知又遇上了乔寒。一开始她本想玩弄游戏一下就潇洒甩掉他，可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又让她对他心生怜惜，舍不得放他走了。

　　与他的未来是未知的，可当下在他身边感到的安心舒适，却是真实的。

　　至于与他的感情是不是爱情？

　　于她来说，不是的。爱情不是他们这样的，爱是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是天崩地裂也要拉紧彼此的手。是一旦分离，便是撕下了自己半边身体，血肉模糊那般的痛楚。

　　*

　　就像乔寒所说的那样，他的家乡偏僻落后，并没有秀丽旖旎的山水和厚重悠久的人文。他们下了火车，在省会换乘大巴车又走了五六个小时，才到了一座小城。下了车，天色已经暗下来。距离乔寒的家开车还得三四个小时。两人找了家宾馆，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小县城并没有什么星级酒店宾馆，设施更跟不上大城市。乔寒生怕俞岚不适应，跑前跑后地忙活着，尽量让俞岚舒服些。

　　好在俞岚也不甚在意太多。她拿出自己带的床单被套，铺好套好以后，便躺在上床，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坐完火车又倒大巴到底还是累人的，她有些困了。

　　乔寒整理好行李箱，见她闭着眼，便过来弯腰摸了摸她的脸，低声问：“这会儿就要睡吗？要不要先出去吃点东西？”

　　俞岚闭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饿，我就想先睡会儿。”

　　“那好吧，你睡会儿，我去外面看有什么好吃的，给你买回来，咱们在屋里吃。”

　　俞岚嗯了一声，翻身就睡去了。

　　乔寒给她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家乡小城的变化不是太大，乔寒走出宾馆，轻车熟路地行走在街头。白天时，小城才下过雨，空气还湿润着，泛黄的路灯和两旁小吃店里飘出的缥缈烟雾，是寻常生活的味道。

　　抛开妹妹的事，乔寒的心还是欢喜的。

　　一个女人，肯不远千里来到他的家乡，想要认识他生活长大的地方，那一定是心里有他的。

　　他不奢求她百分百爱他，只需要一半就够了。他心疼她前次的爱情太过投入而导致的遍体鳞伤，所以一半的爱给他，他就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