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克苏鲁》终幕半亦

28、捕食

　　再次醒来的时候，简乐看到头顶一扇旋转的老式风扇。
　　吱嘎吱嘎，无风自动。
　　上面有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似乎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这风扇停下来。

　　“你醒啦！”
　　一个欣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是霍陶陶。
　　她端了一杯温水，给艰难起身的简乐喂下。

　　“我睡了多久？”喝了水的简乐听到自己的声音仍然很沙哑。
　　霍陶陶掰掰手指，“得有16个小时了。”
　　简乐吃惊：“这么久？”他感觉自己就是吃饱了睡了一觉而已，梦中感觉到十分满足。
　　“是啊！”霍陶陶说：“那些冲过来的鬼魂和本地人忽然都消失了，我们割断了海带绳子出来一看，你晕倒在篝火中央的箱子上，火还没熄灭！我们差点儿以为你死了，吓死人了，乐乐！我们轮流看护你，幸好你醒了……”霍陶陶忍不住拥抱了他一下。

　　简乐哦哦两声，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了一下霍陶陶。可是他对霍陶陶说的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印象，他只记得自己追着海德拉咬了一口，就满足地睡了过去。
　　那种满足，就像是这辈子没有吃过真正的食物一样，第一次吃到这种人间美味。那感觉很难形容，但是一想起来，简乐的口水就又要涌出来了。
　　“现在什么情况？”简乐问。
　　说起这个，霍陶陶叹了口气：“很难形容，你自己出来看看吧。”

　　走出房间，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木屋，像是电影里出现的度假别墅，但是非常破败，阴暗潮湿。
　　幸好基本生活需要的基础设施都有，好几个房间，够一行人住在一起。每个房间都有床铺，不再是草席。客厅里有一张木头的原型餐桌，最令人震惊的是，头顶竟然有一个水晶吊灯，看起来格格不入。

　　简乐一出来，大家的反应各不相同。
　　程哥等纪录片小队的人立马热情地迎上来，拍着他的肩膀说终于醒了。沈星傅鸣志对他点点头，船长也迎上来，站在众人身后，等大家说完了才畏畏缩缩地上前来，和简乐握手，说：“简先生，多亏了你哈，救了我们，谢谢你。”
　　这话让简乐倒对船长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他虽然钻进钱眼儿里头去了，但还知道知恩图报。
　　简乐说：“没事。”
　　船长一听他说没事，握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热切地说：“啊，简先生，您能不能、能不能帮我表弟看看，他精神有点紧绷……”

　　“你表弟？”简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到了独自一人、抱成一团、面对着角落、嘟嘟囔囔的副船长。
　　表兄弟这层亲戚关系倒是令人并不惊讶，但是此时副船长的状态明显不对，他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害怕似的，远离人群，浑身冰冷。简乐上去一碰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简乐，竟然像见了鬼一样尖叫起来！
　　副船长指着简乐的鼻子，大喊：“你！你不是人！”
　　简乐：？
　　船长赶紧抱住了自己的表弟，不让他挥舞着四肢发疯，把他拖到一边去安抚。

　　程哥走到简乐身边，解释道：“昨天从篝火会回来就这样了，也不知道到底看到了什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一会儿喊‘不是人’，一会儿喊‘有鬼’的。”
　　孟辛补充道：“他当时离得最近……”
　　离什么最近，他没有说，但是余光看了简乐一眼。简乐心说：难道是我疯狂干饭的样子吓到他了？

　　另外一边，楚臣正坐在餐桌前，开着一盏老式的、昏黄的台灯，正在阅读。
　　见简乐醒了，楚臣托着脑袋的手放下，跟他打了个招呼。
　　简乐走近，“你回来了？”
　　楚臣疲惫一笑：“回来了。正等着你醒过来跟大家说现在的情况。”

　　听他这么说，在场的众人都围过来。
　　楚臣一边对照着自己的笔记本，一边说：“基本已经确定了，这里是有‘恶魔海礁’之称的雾岛，之前有很多船只在这里失事，很多人员在这里失踪。原因应该是深潜者的母神海德拉，她喜食人脑，创造出了鱼与蛙结合的深潜者作为帮自己抓人的工具。而父神大衮则创造出了我们之前遇到的雪鱼，控制船只迷失方向，最终不得不到雾岛里来。”
　　“深潜者应该是大衮与海德拉创造出来的，但是具体细节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看样子应该是那老伯通过什么手段达成的……”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醉酒的老头儿还在睡着。他被众人用那海带绳子轻轻一绑，靠在木头墙壁上睡得呼呼的。
　　这里所有的土著长得都像是怪物一样，尖尖的头，强壮的身体。但是除了这个老头儿之外。同样是又大又尖、没有头发也没有耳朵的大脑袋，这个老头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郁郁不得志的小镇市民一样，喝着酒，流着泪，垂垂老去。

　　楚臣继续说：“海德拉有特殊的能力，她可以通过某种途径入侵人的梦境，或者说是让人以为真实的经历其实是梦，这一点我目前还没有分清楚。”
　　“另外，被海德拉吃掉脑浆的话并不会死去，而是会变成大家见过的魂魄状态，这种状态不算活着，但是也死不了，只能成为她的另外一个工具。”
　　“想必大家在这一天的时间也到处去看了，这座城市被封起来了，我们现在就像是盒子里的猫，打开盒子的时候是活着的还是死亡的，现在谁都说不好。”

　　简乐忽然问：“你现在活着吗？”
　　楚臣又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半开玩笑地说：“再不吃东西的话，我看大家都要死了。”

　　这确实是大实话，众人听到之后都不由自主地点头附和。
　　从到了这座岛上，大家就只吃过一顿饭。
　　从前夜开始，众人经历了逃跑、失败、被抓、目睹亡魂等等一系列事件，没有机会吃什么东西。
　　现在莫名其妙逃出来了，那些奇怪的土著却不见了踪影，连同他们之前提供的食物一起不翼而飞。这座城市头顶被黑色的石头封得严严实实的，连那天被闪电击破的部分都不知何时被缝合了起来。众人根本没有办法找到任何一株植物或者任何一只动物，除了能勉强舔一舔海带绳索感受到一点盐味之外，什么食物都没有，大家已经全都饿扁了。
　　简乐思考了一下，“没有现成的食物的话，咱们就得想个办法抓点东西吃了。”

　　又是夜晚，但是今天没有再下雨，空气中依旧有一丝凉意。
　　简乐独自一人举着一只火把，整理好了广场上篝火的位置，点燃了火堆。
　　在火堆之中，那是黑色的、奇怪花纹的箱子仍然伫立在原地。

　　火光映照之中，简乐忽然跳起了舞。
　　他模仿着之前土著跳舞的样子，手臂上下翻飞，双腿画着圈儿的绕着火堆游走，嘴里唱着那不成调的歌。转了几圈之后，简乐忽然大喊：“啦！大衮！”

　　空气安静了。
　　没有任何东西移动发出的声音。

　　躲在岩石后面的孟辛举着摄像机焦急地小声说：“怎么没来呢？是不是没用啊？”
　　段灵雨目光炯炯有神地看向简乐所在的地方，“再等等。”

　　在众人紧张的呼吸声中，忽然，简乐听到了有规律地“砰砰”的声音。似乎是外面的海浪随着海上狂风的指引，不断地疯狂地击打在岩壁的外侧。
　　霍陶陶说：“是风吗？”

　　简乐心里断定，这肯定不是风，也不是海浪。
　　脚下的大地在轻轻地震动。
　　是什么东西在发怒，用自己的头不断地撞击这座岛屿一样，它的体积庞大到，让整座城市都在轻微地晃动。
　　它愤怒，它亢奋，它想要进来却没有入口。
　　这晃动越来越剧烈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远离包裹着城市地黑色岩石，走到中间空旷无人的地方。这像是一场地震。

　　随着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整座城市逐渐骚动起来。
　　无数矮小的青蛙顶着那颗鱼头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它们像是十分害怕、想要逃脱外面愤怒的巨怪，但是却没想到刚走了几步，海带做成的网从天而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孟辛等人兴奋地网起巨量的鱼蛙，用那结实的海带绳子将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绑住脖颈和四肢，堆叠在一起。
　　不一会儿，就堆成了小山一样的鱼蛙堆。

　　那些鱼蛙被捉住的时候不断发出尖锐刺耳的“呱”声，想要以此吓退这些两脚兽捕食者，但是在饥饿的人类面前，它们的声音只是垂死挣扎。
　　这一波鱼蛙群过去之后，简乐望着面前丰盛的食材，捡起了一只。
　　这些奇怪的生物仿佛是退化了，不仅从巨大的人形变成了可以单手捏起来的小动物的体积，而且智商似乎也退化了。它们不再能说话，而是只能瞪着那双正圆的眼睛，张大嘴巴，发出无意义的叫喊声。

　　但是，不变的是，将它们放得靠近火苗就会释放出一股诱人的焦香，像是已经用盐腌好的食材，是要稍微烤一烤，熟了就能吃了。

　　简乐快乐地说：“鱼蛙小烧烤，g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