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万人嫌变成了蘑菇》白嘉轩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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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
　　西南省，华林医院。
　　心外科诊1室，这天上午来了轰轰烈烈的一群人。
　　这日刚好是周四，诊室坐诊的是华林鼎鼎有名的心外科专家：曲积雨曲主任。他今天正带着三位轮转的实习医学生坐诊。

　　三位实习医学生目瞪口呆地望着小小的诊室涌进了十一个人。
　　另外有三四名保镖正在诊室外驱赶想探头探脑议论这没见过这种看病阵仗以为是来医闹的普通老百姓们。
　　医学生们正想拿起电话偷偷拨打保卫室的号码，呼喊外援时。
　　实习医学生赵津，他瞄见了电脑上病人被叫到号的名字，他困惑地咦声道：“胡、胡芊芊？”
　　实习生们注视着被重重包围中只露出一点脸的主角似的人物，赵津眼中划过既欣喜又诧异神采：“她怎么也来看心外科了？”

　　只见中间迟迟见不着真容的女子，簇前拥后她就有十名助理，光是男助理也有个两三位。
　　若不是听到问诊叫号的姓名是与当红大明星同名同姓“胡芊芊”，这种阵仗，任谁看着都像是来找情、色风波麻烦的。

　　“哪一位是病人呢？”
　　说话的人正是一名貌似二十七八岁的男青年。
　　白大褂披身，长了一张寻常人的脸。
　　眸眼微亮，看起来恬淡。
　　他跟普通人相比，五官还算是端正，不过对于阅遍内娱俊男美女来说，这张脸扔在胡芊芊面前，她转头一秒钟就记不清长相的那种。

　　他说话的时候，面容带有极为轻淡的柔意。
　　如果说人是有颜色的话，那么面前这个青年医生的底色是温润的。
　　看起来是很软弱、极好说话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就能判断出来不是什么正经资深医生。

　　“不是曲积雨专家诊室吗，怎么全是学生啊？”女助理鼻子哼出一声不满，亏她还请人排了一个月的队，才排到了曲积雨的专家号。
　　赵津前一秒还沉浸在琵琶半遮脸般的、未全见胡芊芊真容的惊喜中，后一秒听见女助理1号的质问，立马跳脚起来维护老师：“这可是华林的曲积雨曲主任曲大夫，国内著名的心外科专家！”

　　“你好，请问哪儿不舒服呢？”
　　那个刚才就带有温柔笑意的青年医生，再问了一遍。
　　他旁边的那两男一女医学生年龄看着与他差不多大，真难让面前浩浩汤汤的一行人相信这是华林著名三大心外科专家之一的曲积雨。

　　唯一能相信他是专家，是因为大医院里的专家态度表面看着都“还不错”。
　　女助理二号从搜索引擎搜来的曲积雨照片，“没挂错号，估计就是他了。”
　　娱乐圈也有童颜，眼前这个如果真是名闻遐迩医生的话，八九不离十也是张童颜了。或许人已经有四十岁也说不定呢。

　　就这么囫囵“确认”面前的人身份，女助理一号能说惯道：“我家芊芊上半年做了个小手术，但最近心脏又疼了起来。”
　　女助理三号抢言道：“拍戏累了会疼，不累还是会疼。”
　　男助理四号再补充说明：“上个月芊芊就去侃北医看了，一点用都没。”
　　女助理五号：“还是说上次做的手术没成功？”

　　助理们七嘴八舌，而真正病人正戴着一副数十万价位的墨镜，一声未发。
　　在助理簇拥中仍能隐约看见，胡芊芊看着娇弱，实则身材极好，玉腿蜂腰，今日天气凛冽，她就只穿一件金白色小香风西装和未及膝的奶雪色包臀裙，脚踩着尖头细高跟鞋。
　　非常夸张的大墨镜下只露出一点狭小精致的下巴，这极其强烈的美貌冲击感，完完全全将普通人和明星的容貌身材距离拉到了最极致的数据。

　　很显然，他们不用医院的病人专属椅凳，还专门带了折叠椅让胡芊芊坐在诊室中央。
　　胡芊芊来诊室未曾屈开尊口，只是时不时拿起手机，懒洋洋扫了下手机信息，墨镜遮去大半张脸的她看着神情傲漠，盛气凌人。

　　“来了女王。”徐民浩几乎是用腹语发出只有赵津和唯一的女实习生柳涵才听见的唾弃。
　　赵津当做没听见，胡芊芊可是他不多的女偶像。某女郎一举成名，荧屏形象可好可好了。
　　柳涵只在心中悠悠叹气，想着她的实习生涯中的奇葩名单又添一员。

　　整个诊室唯一依旧和颜悦色的是他们这次轮转的心外科室曲主任，曲主任不偏不倚抬起眼，依旧是温柔的声色：
　　“嗓子不舒服吗，”

　　众助理在七嘴八舌中稍稍诧异地停住，他们望去了那名看上去绝对没有三十岁的青年医生，他正淡淡笑，问向他们的大明星胡芊芊。
　　硕大无朋的墨镜下，胡芊芊桃唇拉扯出一丝笑，她耐心不足：“专家？”

　　曲积雨微微莞尔，点了点头。
　　“我今年二月做了三尖瓣反流手术，”胡芊芊声色如金玉，一点儿也不像是荧屏中娇艳悦耳，比平日在电视机上听到的要冷泠与不耐烦一些。
　　“在哪家医院做的手术？”
　　“侃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
　　听见是侃医后，曲积雨心下微忖，侃医是全国最好的三大医院之一，心外科也排在全国数一数二名列。
　　按理来说不存在手术严重失误，曲积雨语气和风拂面，他复问道：“这次复诊怎么没去侃医？”
　　“把我弄成这样，他没坐牢算他走运了。”胡芊芊语气不改傲慢，言语内容实在咄咄逼人。

　　三个实习生都在怀疑胡芊芊话的真假分量，侃医和华林一样出名，心外科更是在亚洲拔尖。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拍过彩超和片子没有？”曲积雨温和问。其他实习生见眼前这名女子盛气凌人，很难看出来她心脏有问题。
　　胡芊芊懒得回答，会看眼色抢着回答的是女助理六号：
　　“拍了。”
　　“今天带来了吗，是什么时候拍的？”
　　“上周，在你们医院拍的。”依旧是女助理六号回答。

　　女助理六号赶忙把各种检查化验单拿来给曲积雨，曲积雨就看着片子和彩超图，三名医学生也凑近过来看了。
　　他们三位资质尚年轻，看不出有什么毛病在。
　　曲积雨端详了一会儿，“手术后卧床休养多久？”

　　“差不多一个月吧，是吧芊芊，”回答的是助理三号，“好像不到二十五天。”
　　“三尖瓣重度反流手术做完，按康复程度，一般休息一到三个月。二十多天算时间短了。”曲积雨微润一笑，“现在光看你片子没什么毛病，是最近又开始疼了？是什么样的症状？”

　　“走路走得快就疼吧，是吧芊芊？”女助理一号抢着替胡芊芊回忆细节，“拍戏熬夜了也会疼，”
　　墨镜下的胡芊芊只傲慢地颔首，没有发出言语。

　　这态度连实习生柳涵看了也微微烦躁。
　　只有曲主任，面露笑容的：“那疼的频率是？”
　　“平时一周下来疼两三回，有时频繁的时候一天下来能疼个五六次呢。”助理二号也争着当起了嘴替回答。

　　“休息时间太短了，”曲积雨的语气共情怜恤，他看了乱七八糟的各种检查单和病历，可没等他说下一句，不知道是第几个助理打断了他的话，呛话：“我们芊芊这么多戏拍，哪像你们，三四个医生问诊竟然半天都找不出病人的病因毛病。”
　　实习的女医学生柳涵听了面露苦笑，心说你们这些特权人真难伺候。
　　赵津只能在他的实习同事面前笑，没办法，美女脾气大点，高傲点，正常不过。谁叫长得这么好看呢。

　　“做个心脏造影吧，如果不是手术没解决遗留下来的问题，且也没有新增情况，我的建议是多休息，多放松，这种情况一般多是劳累没休息导致的。”
　　他们曲主任脾气还是尤为的耐心。
　　平时他们这种问诊，几乎是三四分钟就一位病人，即便情况复杂，也没眼前这么难缠费时。后面不知道多少病人等着。
　　很显然，曲积雨的意思是做了造影再考虑如何治疗：到底是手术没修复好，考虑再做一次手术；抑或是吃药保守治疗，多加休息。
　　实习医学生徐民浩以为谢天谢地终于能送走这一屋子人时——

　　胡芊芊反应极大：“我刚做完手术又要我做造影？”
　　助理们见状也七言八语：
　　“啥毛病都没看出来，就又要我家芊芊心脏插管子了？”
　　“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当诊室里外挤满十多个人，两位男实习生哪里敢噤声。只有女医学生柳涵替老师说道：“如果不做造影的话，很难知道胡小姐心脏具体是什么情况。只有做了造影，我们才能知道，是没修复好，还是出现新问题。”
　　“那你医生是怎么当的，这都看不出来吗？”柳涵的话说得还是不够密不透风，着实吃了一亏，被口齿伶俐的胡芊芊讽刺反问，“这医生别当了。”
　　柳涵一顿，她清秀的面孔霎时没了上几秒帮曲积雨解围时的表面风度。

　　“她说得没错，医生没有了现代检查仪器，也很难找出问题所在。”曲积雨露出安抚对方的笑，语气不紧不慢地帮柳涵解围，他实际上是护短的，“这种情况，最近工作多往后排排，好好多加休息。”
　　助理小声哼唧：“都要开机了，”在他们心中，胡芊芊是拼命三郎，哪能休息。
　　倒是胡芊芊，和刚才的态度不一样：“做了造影能百分百治好我间歇心痛？”

　　我去，那谁敢打包票啊，连华佗来了都要说一句：得看造影结果再说。实习医男学生们内心腹诽。
　　曲积雨和风沐雨，“如果没什么别的特殊情况，一般造影结果出来，就能知道是什么回事。”这话术是医生们惯用的迂回太极，但也的确是实话。

　　“你给我做？”胡芊芊墨镜没摘下过来，但可见她的眼神：不相信，轻蔑。
　　“有专门做造影的医师，大可放心，病人的隐私每家医院都会保护好的。”她的迷弟、医学生赵津这时候终于能插上话了。心脏造影，无非小微创手术，是在体内心脏插一根小管子进去做穿刺检查。

　　可胡芊芊没有怎么理睬赵津，问曲积雨：“那造影什么时候安排做？”
　　实习生的柳涵赶忙打开和查看电脑桌面上心脏造影预约的时间表，曲积雨看了眼时间表后，回答说：“下周可以安排，”
　　柳涵不禁悄悄看向曲主任，主任脾气可真好，目前为止他依旧是那张淡淡温和的脸。

　　胡芊芊已经从折叠椅站起来，一副准备离开，但是她望着：“那就下周吧，如果我造影结果出来，心脏的确是有小问题，你手术应该不像侃北那些只会张嘴要钱的庸医一样烂吧？”
　　三名实习生哑口无言。
　　曲积雨微微颔首。

　　一大群人什么保姆助理保镖之类的人等终于轰轰烈烈走了。
　　“哇长得厉害脾气也那么厉害，”女明星走了后医学生赵津才敢揶揄。
　　也许因为刚来心外科，据他们了解，科室里的曲主任脾气不错，徐民浩才这么开玩笑问：“曲主任，你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吗？”
　　“害，曲主任有家室了，”柳涵是活泼的，他们科室这个月带的轮转实习生们都挺活泼亲密。
　　他们只听说过曲主任结婚，可不知道曲主任是跟一个男人结婚的。

　　曲积雨从来不回答关于自己的隐约，听着三位实习医学生吱吱喳喳的，他淡淡笑，不语，顺便他让柳涵把电脑的预约号点了，下一位病患进来科室。
　　实际上曲积雨很少坐诊，他忙的话有时候几个月安排不了一次坐诊。
　　他今天的手术安排都集中在下午和晚上。下午三点进的手术室，夜里十一点才从手术室出来。
　　曲积雨脱下手术服，清洗消毒换回自己衣服后，才回到办公室。
　　华林医院的各科室一般有两个办公室，一个是住院总办公室，还有一个正主任副主任二人共同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推门走出阳台，阳台是朝北的，阴冷潮湿。
　　靠墙的位置放置了一件长方体的木箱子，医生将木箱上的盖子掀开，借着一点外面的散弱的灯光，只见木箱里，秸秆碎的纸堆冒出一些软乎乎球类。
　　散弱的路灯色调偏暖，落在掀开的箱盒里，小球类的菌类也被浸染上淡淡银粉色。
　　曲积雨观察了下木箱的湿度，又把接来的水装进了喷壶里，仔细地喷洒着菌菇生长的箱内环境中。
　　医生看了许久，把木箱子盖重新盖好，又像是弥章盖影地往木箱上堆放了一些杂物，让人不会去好奇地打开这个里面长满蘑菇的木箱。

　　这个阳台医生很少会来，几乎是锁着的。最近医院拨款也下来，准备把住院楼的旧阳台全彻底封死起来，改成窗户。因为上半年就有病人摸到办公室阳台来跳楼，幸亏被及时发现阻止。
　　医生得在施工前找个地方，安放他的这些小蘑菇们。

　　医生总有洁癖。在下班前，曲积雨反复地在清洗他那双手。
　　流动的清水中，他目睹了自己手部上的不少细微的月牙印，或新掐下的淡紫，或结痂后的微粉，神思抽离。
　　过了许久，他将水流关掉。依旧是出神的，梦往神游的。

　　他被一通电话牵回了现实中，他看见了手机号码，曲积雨神情淡然，垂下眼帘，接听里面传来的内容。
　　听见是什么后，医生回答道：“我三分钟后到。”
　　关上办公室灯，医生就乘坐电梯下到了华林医院的地下负一层，走在暗弱无垠的车库中。
　　固定的车位，现在停了一辆低调的深色迈巴赫轿车。
　　医生上了车，轿车里只有司机与他。很明显，还要去接一个人。

　　专车司机将迈巴赫缓慢地开出了医院车库。
　　车如同夜里的电鳗，缓缓游进西林市夜色。即便将近凌晨十二点，西南省的省会西林市车辆依旧川流不息。不难说西林市是西南省最繁华的城市。

　　医生闭着眼睛想休息一阵，可就像是提前的感应，每一次他都过度紧张了。
　　根本无法做到完全放松。医生察觉到车开进了哪儿减速了，便睁开眼，看着车最终驶入了郊外绿野的一处隐蔽度假区里。

　　等待了不知道有多久，医生视线飘忽，及至看见一个高大男人，迈开修长两条腿，非常笔直，朝他们车走来。
　　发丝略浓，神情倨傲。
　　双眼氤沾了些许酒后的并非清明的朦胧色。
　　司机和保镖立即打开迈巴赫的车门，男人坐了上来。
　　医生不动声色，他早闻到了男人身上的酒气，其中夹杂着香烟和香水味道。

　　表现得也格外得冷，医生与他的每次见面，都是在这么些“应酬操劳”疲惫或酩酊的情况下。
　　他看见医生文弱的脸。
　　在车窗外浓厚的夜色，显得有几分朦胧的白质感。

　　沾染酒水而导致指骨变得微红的人，将手钳住了医生的下巴。
　　医生略微抬窥。
　　“用嘴的，”声音如金石撞玉，仿偌是这几天降温的微冷空气。

　　傅衡声的司机是位嘴巴焊死的家伙，即便再怎么样秘密也不会从他这张嘴里传出去。
　　他们不是没有在车是如何过。迈巴赫只要按下隔板，就会与前排驾驶双座隔档开来。
　　医生的反应是慢半拍的。
　　傅衡声今晚或许真的喝了很多了，他望向了医生那双静如深淙的眼。
　　他不介意多说一句，让医生宽心的话：“你爸那边，我打钱了。”

　　医生的手指原本是绞死了的紧紧蜷缩，似乎听到了一个断裂轻微不可察觉的弦破音，又一下子松懈开。

　　02
　　轿车开回来停在傅宅花园中。
　　下车前，医生擦了一下他带有一点涎水的嘴颚。
　　医生最早从轿车下来进到傅家，佣人说为医生保留了晚饭和夜宵，需要用餐吗？
　　今晚难得和傅衡声一齐乘车回来的曲积雨却婉拒了：“不用。”

　　佣人看着医生先一步地上楼去。而他们的傅大少爷傅衡声是医生前脚刚上楼，后脚才进的傅宅。“少爷需要食用夜宵吗？”
　　傅衡声轻而淡地“嗯”了声，在他绮丽冷冽的外表，让佣人再一次感叹平庸的医生到底是何德何能。

　　在佣人眼中，医生的身份与性情和傅家兄弟娶回来的妯娌少太太们很不一样。
　　医生给佣人们的感觉，更多的是一种疏离的、客气的、束手束脚的、寄人篱下的冰冷距离感。
　　可能更多是因为本身是男性的性别，在这个社会里，哪有男人会嫁给男人当老婆的？
　　他们看不出医生有哪里出众的地方，财权貌一概不如傅衡声。
　　却偏偏成了傅衡声的男妻子。两人在国外注册登记，在国内完婚。知道他们结婚的人，也仅只有双方的亲人。

　　傅衡声也只是浅尝即止鱼肚粥几口，看出来他是喝了一些酒，食用了一点热粥当做是解酒后，便上楼歇息去了。
　　他进门，视线扫过卧室里的厅房，留意床上并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洗漱间传来了水流声，恰好他也要洗把脸，好作疏解酒后的不适。

　　医生站在盥洗池边上，不知道是刚刚才来洗漱，还是说已经在这里清洗口腔很长时间了。
　　“洗脸吗，我洗好了。”
　　那个人把水流关了，放下漱口杯要出去。

　　“不吃点东西？”
　　这并不是什么关心，而是一句随口的话语，做那种事情前总得说一两句什么。像是要打声招呼，不然突兀没礼貌。
　　随后将人按在了大理石。方才在车上根本一点都没有纾解。医生的技术太差了，无论是床上还是床下的。都难以满足他。
　　医生的腹腔寒到了极致，犹如是嵌在寒彻的大理石中。医生被做到了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文弱苍白的手背，原本不显眼蜿蜒的青根，逐一突起。
　　他将指骨都掐出泛青。
　　尽管嘴巴咬到出血了，在床上床下也是一声不吭。

　　脱落了名表的漂亮的手，按在这名外科医生并不想低屈的颈上，好似在宰羊般。
　　医生皮肤是常年室内工作的文弱色，而医生的头发也是修剪得刚好，抓在手里不会嫌短，但也仅此刚刚好抓到发根掐紧而已的长度。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快模糊时，终于结束了。

　　第二天医生早起去上班，下楼时听见佣人对他提醒：“三少奶奶今天生日，老太太吩咐的，今晚早点回来吃饭。”
　　他下意识地问：“傅衡声回来吗？”
　　“我们向来不知道大少爷的行踪安排，关键是您得准时回来，少奶奶。”
　　听到这个封建称呼，在曲积雨平生有限的见识中，还是太陌生了。佣人见医生恍惚了好一会儿，似自己也没留意或没有思量好地随意点头。
　　然后，他们听到他们的嫡大少奶奶的那句：“今晚有手术，不一定能赶得及。”
　　曲积雨走后，佣人摇头惋惜，说他一根筋，怎么这么不会人情世故。

　　在医院早上的晨交班、晨间例会、科室里具体事务安排讨论、多科室会诊、定期组织集体学习交流等等，各种大大小小会议，还有安排紧凑的手术。
　　曲积雨还不忘抽时间去找了一趟心脏造影医师，留意下周一来做心脏造影的胡芊芊。
　　“哦？是曲主任你家属？”
　　曲积雨仔细道：“是个演员，说在侃医做了三尖瓣反流手术没做好，后遗症一直心疼。”
　　“三尖瓣反流手术是这样的，”年纪四十多的造影女医师笑笑，“毕竟给心口开刀嘛，疼是正常的。小年轻，忍不了疼。”

　　“没准上半年投诉侃医心外科的是她，”曲积雨对风言风语的八卦知之甚少，只是提个醒。有些特殊的病人，就得交代清楚好，别到时候没处理好，给他的心外科添麻烦。
　　年纪轻轻就是力压他同门师兄宫仁心，成为华林心外科主任，不仅医术有过人之处，做人方面绝对是超一流的。
　　女医师也怕投诉：“哦，那会好好给她做。”

　　中午回科室休息时，之前有个在他们这儿做过搭桥手术病人送来的好几箱水果。曲积雨打开水果纸箱，让年轻的医生给大家分一分：“小赵来分水果，”
　　因为没跟徐民浩抢过电脑写病历下医嘱的赵津：“好勒，”
　　纸箱上有寻儿女的告示很醒目，曲积雨没有把纸箱拆烂，而是将多年寻亲的小孩照片露在外面。
　　柳涵留意到这一幕，心想着他们科室的曲主任虽然面冷心也冷的，可好歹对病人耐心，为人又没有什么官僚架子的，尽管将全部的严厉要求都留给了他们科室。
　　但总体来说，是个人还不错的主任。若是自己以后能留在华林心外科多好，心外手术医生可是她追逐了很久的梦想。

　　中午一点，科室没什么人，只有三名实习医生在。
　　有个年轻男子敲了敲他们科室门，“曲积雨曲主任在吗，”
　　柳涵说：“医生们2点才上班呢，你找曲主任有什么事吗？”
　　“昨天周一上午九点时胡芊芊是不是来找你们曲积雨曲主任看病了啊？”男子典型娱记的口吻，“她什么毛病，严重不严重？”

　　医患隐私他们上学都学过，赵津说：“不好意思，我们不能透露。还有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如果是来看病，下午再来吧。”
　　娱记：“别这样，我可以替你们宣传下你们心外科，”
　　“华林的心外科闻名西南省。用的着宣传？”徐民浩不屑地笑了。
　　这时候，科室进来了人，是他们副主任宫仁心。
　　“宫主任，”实习学生打招呼。
　　宫仁心看见门边这个人，“家属吗，”见他没穿他们住院部的病服。
　　“你好，我是，有个宣传想跟你们合作，”

　　宫仁心微微一笑，他和曲积雨相差不大，是师兄弟关系，他说：“我们这边不接受不是医院官方邀请的媒体采访合作，”
　　娱记只好就罢，离开。

　　宫仁心见他们科室只有他们仨学生：“曲主任呢，”
　　“曲主任好像去食堂吃饭了。对了，宫主任，有病人送来的水果呢，”
　　“谢谢你们吃吧，”宫仁心没停留科室，离开了。

　　赵津就说：“曲老师真的牛，还能压师兄一头，年纪轻轻的率先成为主任。”
　　柳涵懒得帮他们兜话了：“小心被打报告了。”
　　“不会，这个科室人都这么好，宫副主任看着也慈眉善目的，”赵津说。

　　娱记原本在下楼梯，被宫仁心叫住：“真能宣传我们科室？”
　　娱记露出了合作的笑靥：“对，胡芊芊是在你们曲积雨曲主任那里治病吗，”
　　宫仁心听见他师弟的名字，他露出笑容：“你原来要了解这个啊？”
　　娱记怕他们医生职业操守，正要说些什么交换利益时，听见宫仁心很大方：“没问题，刚好上午曲主任也跟我们‘说’了一嘴关于胡芊芊病人的典型病。”

　　晚上医生在做手术。
　　下班几个电话打过来，他的手机关机没有接。
　　医生在医院待着还是挺高兴的。
　　即便做手术，心无旁骛，细致到眼睫动都不动，眼心手只有手术。
　　下了手术台，曲积雨去看他科室外荒废阳台的蘑菇。
　　他的蘑菇其实不适合在病菌医院，在外面隐蔽荒废阳台拿了科室办公室，医生听说会清理这里施工，若有所思。

　　下了手术才七点多，曲积雨才想起了他妯娌的生日，让他早点回家吃饭这件事。
　　他不想回家吃饭，回家路上就在路边吃。路过的谁问他医生怎么吃路边摊。
　　他有点脸盲，除了工作，病人，平时接触的同事，其他人事他都不怎么记得和放在心上。
　　吃完了回家，路灯初上，看他捧回来那一箱蘑菇。
　　想着给蘑菇安排好点潮湿阴冷的地方。

　　回家了，傅家竟然还没吃饭。
　　傅祖业看见姗姗来迟的医生：“挺有架子的嘛，让全家人等你一个。”
　　傅祖业的老婆是今天的寿星公徐子美，她在旁边，“人家大医生，忙的嘞。多少条人命排着队等他救，积福积德的哟。”

　　曲积雨表情恬淡，只是稍稍神情自若，他没怎么解释，即便他上午跟家里说了加班晚。
　　曲积雨只当他们说的话是表面话，他只是微笑，不说话。
　　他们阴阳怪气自己，下人说吃饭，曲积雨正准备说：“我吃过了。”
　　老太太这时候被扶出来，指名道姓医生，“一起吃，”

　　餐桌上应该徐子美是主角的，老太太话锋一转，话头落在曲积雨身上：“你打理家事得了，别当医生了。”
　　傅祖业这下好指摘阴阳医生：“平时半夜才回来，外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给我哥戴帽子。”
　　他依旧淡然，微微笑。这些话如过耳云烟，饭桌上谈事他没有放在心上。

　　嘲讽，左耳进右耳出。

　　看似在认真受教中，实则在神游太虚。
　　医生在想着一些事情，思绪来回在脑海。
　　又抬起淡淡温和的脸来，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是个这么会乖乖坐在这里任你们大家训他的人，只会偶尔点头，绝不反驳。

　　医生今晚歇息还算早，凌晨三点，他被一通电话吵醒。
　　半夜收到科室病人做手术紧急情况是常有的事，曲积雨边拿起电话同时边爬起来找衣服穿上。
　　可是电话却说的是：“少奶奶，请您现在马上下楼，车已经备好了。”

　　03
　　医生稍微怔了下，他下楼，坐上了早已安排的车，在车上时他还在小憩，不一会儿就去一间著名酒店。
　　从后门进入，不是正常那种会客电梯。
　　他知道，是来解决生理了。
　　他刚到时听见傅衡声发脾气，“再让那个女人这样，你们就下岗吧！”
　　他看见傅衡声，脸洗了很多次，不知道汗打湿了，还是冷水打湿，碎发。一直隐忍着，直到他过来。

　　是被喂了什么药吧。
　　有点发热，流汗。眼睛不清醒，以前做的时候喝在多酒也会清醒一点的。
　　意乱情迷。
　　浴缸被热水喷出来的水雾气，犹如是在什么热带雨林。
　　双眼被打湿只能半睁着，傅衡声做的时候是不管他的，他也一句话也吭不出来，即使对方已经失控，药物控制，完全是不清醒状况下。

　　习惯性会用指甲掐进掌心的肉里，掐出浅紫色，的深色的月牙。
　　长久地缄默，宛如在沉默中死去太长时间。
　　后来咬到了舌头，流了好一些血。
　　意识迷乱的傅衡声缓了一下，看了看他。对准他流血的嘴贴上去。
　　舔着嘴巴的伤口，躲开对方的亲吻。
　　医生调整了下姿势，他这么久了也知道，如何将伤害减低，即便可能只减个不到5%。

　　两人离开酒店时，就被胡芊芊安排的记者拍到他俩。
　　记者把照片发给了胡芊芊。
　　胡芊芊看了又看，她看着了模糊照片里的曲积雨，“这个人谁，怎么我见过一样，”她认出给她看病的医生。
　　她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她听说傅衡声疑似男女通吃，可这个医生好在哪里？要脸没脸，要背景也没背景。难道床上技术很好吗？可能是够听话吧。
　　傅衡声这种权势滔天的人，可能就喜欢做低伏小，把他哄得高兴的丑人。

　　胡芊芊等了一周终于等到了曲积雨的专家号，她来复诊。
　　曲积雨看见她的心脏造影，微然一笑：“没什么大问题，开点药，回去好好休息就好。”
　　胡芊芊这次并没有保镖助理一大堆簇拥，身边只有一个关系亲密的助理。
　　“你上次不是说我又什么狭窄又有斑块的吗，怎么造影出来你又说没事了，你这不是害病人多花钱吗？”

　　看见了医生衣袖没有拢好的、手腕上的好几圈咬痕。以及，颈侧隐约的咬痕。
　　看着手腕处很严重的啃，并非是什么草莓印。
　　胡芊芊心中冷笑，傅衡声真是畜生，床上这么凶。
　　可她又转念一想，皮肉上忍一忍，换来娱乐圈长久的超一线也好啊。

　　跟在主任坐诊的柳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检验是找出病的工具媒介之一，不检验怎么精准知道是有没有心脏毛病，”曲积雨依旧眼眉恬淡的，温和地说道。
　　眼前的这个曲主任，看着还挺好脾气的。
　　可这让胡芊芊和她助理更加蹬鼻子上脸，尤其助理：“你这医术也不高明，到底是不是存在坑病人钱，我们得投诉。”

　　柳涵轮转见过善良的老百姓，也有难缠奇葩，今天见此也是心口气得发闷。
　　“如果对检验有不满意，可以到医疗纠纷办公室，或卫生局医政科，医调委，卫生局投诉。”曲积雨依旧和气、
　　曲主任脾气真是好到家了，柳涵想，投诉，要是普通医生被投诉，那不得被领导骂死。
　　赵津出诊到现在，目瞪口呆，他们的宅男女神人前人后两张脸。

　　胡芊芊听着这话，知道这人背后是后台的啊。
　　她笑，变了个态度，“那我这轻微的三尖瓣反流，吃哪些药能好？”
　　“已经开好药单，”曲积雨把药单打印出来，交给赵津，赵津立马递过来。

　　胡芊芊不去看药单：“曲主任，加个联系方式吧，平时吃什么药下次复诊也能找你。”
　　曲积雨说：“医院小程序有我的网上问诊号，平时可以用这个找我。”
　　“那你是本人亲自回复吗，”
　　曲积雨笑：“一般是。”

　　胡芊芊的目光又落在了主任的袖子没拢好的手边，“主任，我本人电话1368XXXXX86，我知道你仁心仁术，私下作风也很好呢。你是一定会联系我的，对吗？”
　　医学生听不懂，但是赵津偷偷地记下来了这个电话号码。

　　两个人离开了。
　　“她好嚣张，”赵津过目不忘，心里的电话早就记住了。
　　曲主任没什么。柳涵想，这种208永远是各行各业的讨厌鬼。

　　下班休息时，赵津尝试拨打了胡芊芊电话。
　　胡芊芊给的是她私人小号电话，听见陌生来电，“是曲主任吗，”她还是很自信的。
　　赵津声线原本有点播音腔，这下他稍稍调了一下他的音色，“嗯，你是……胡芊芊吗？”

　　“曲主任，有时间吗，我们吃个饭吧。”胡芊芊没听出来不是曲积雨的声音。
　　赵津又说，“吃饭就不用了，”他惊喜地笑了笑，“原来这个真的是你手机号码，”
　　不吃饭？胡芊芊挑高声量，“曲主任，你跟傅衡声到底是什么关系啊？”炮友？有妇之夫之间的苟、合？还是医代跟老板的关系？
　　谁是傅衡声，赵津明显一愣。
　　她接着又道，“可以帮忙给我搭个和傅先生见面机会吗？有偿的。”

　　几天后，一份关于心外科曲积雨泄露病人隐私、且性骚扰病人的投诉就递到医院行政层。
　　他的师父，也就是华林副院长，对他说：“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也有家室，先缓两天。”他师父也不知道他跟个男人结婚，一直以为他娶了的是太太。
　　曲积雨不太明白自己怎么性骚扰和泄露隐私了。

　　柳涵下午才知道曲主任被投诉，她没想到胡芊芊还真是说到做到就给投诉上了。
　　“这个女明星，跟个公主似，”
　　原本下午紧急送来了个病人，
　　学科会诊，曲积雨原本要参加，他师兄宫仁心拦住他，言外有话：“曲主任，你还是先停一停，先接受等待内部调查吧。”
　　曲积雨八风不动：“说是这么说，配合调查同时，这也不能耽误病人呀。你说对吧，宫副主任。”淡然如处子，他笑一笑的，不清楚的是觉得好脾气。但在宫仁心看来，他师弟很油盐不进。

　　曲积雨坐在后排，原本他的席位应该是最前排的，听到多科室会诊讨论的方案，他如同往常那样发表看法和提出方案，隔壁科室的肝胆科主任严徐开看了他一下，估计心里也低估，这人不是被投诉调查吗。看来有副院长当后台真天不怕地不怕的。

　　曲积雨今天下午原本安排给他有一场主动脉夹层动脉瘤手术，转交给他师兄宫仁心。
　　虽然说是要曲积雨配合内部调查，可等真正恢复能做手术的程度，还得过几天。

　　规培科和医院的医疗纠纷行政部门一共调查了曲积雨那天带的三个轮转实习医学生。
　　事情调查出来，是赵津打了胡芊芊电话去要微信。
　　实习生赵津站在曲积雨面前道歉承认：“对不起曲主任，给你带来麻烦。我当时就是抱着打去试试电话，没想到真接了。”
　　曲积雨看向带教他的王治敬医生，“主任，是我没带好学生，责任在我，我会好好跟行政解释清楚的，”王志敬也非常过意不去，当然他是要负一半责任，但主要责任还是落在了曲积雨头上。

　　“主任，我发誓我真没说那些下流的话，要是我说了，我绝对不得好死。”赵津连毒誓都发出来了。
　　曲积雨眼睫有点长，看着那串赵津默写下来的电话号码，他提出解决措施：“你再致电胡芊芊女士，让她后续在省卫健委、卫生局、司法部门等撤投诉，不处理干净会对你的职业生涯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虽然对曲积雨也带来了一定麻烦影响，可他言语还是建议学生去好好处理好这件事。
　　赵津连连点头：“我会联系她的，”

　　虽然让学生去联系撤诉，但是胡芊芊连他也一并投诉了。上午，曲积雨按照赵津提供的号码打了好几遍联系胡芊芊，一律都没打通。
　　他跟行政调查科反映的是：是一场误会。他带的实习生恰好是病人影迷，或许是多关心病人两句而已。
　　因为胡芊芊那边也拿不出什么有效关于赵津性骚扰她的等证据，姑且相信赵津。

　　曲积雨这几天都没有回家，在医院值大夜。顺便把原本是他主刀的、后来被耽搁推迟手术在这几天重新排了做了。
　　倒数第二场场手术做完，是在下午四点多。
　　曲积雨回办公室，打算休息下，再进行今晚七点最后一场手术。
　　他打开电脑，跟往常那样写各种手术记录、小结等，发现邮箱新发接收了一封信，打开来，发现一张照片，鼻梁靠左的地方有一颗很浅的小痣。
　　电子邮件内容是这样的——
　　“你好，曲先生，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们借助人脸识别技术，与你提供的照片对比，确定这名高度疑似者，但是对方不愿配合进行血样比对，对方将在今天下午六点前登机飞往国外。”
　　曲积雨心脏狂跳不已，紧张到浑身血管都快沸腾，他看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三十一分。
　　他现在抱有极大的侥幸，激动，怀疑，喜悦，和不确信的虚假感。
　　他立马站起来，飞快拉开抽屉拿起车钥匙，顺便飞奔电梯和打电话给他科室：“下午七点那场起搏器植入手术，我可能赶不回来了，你让宫副主任做，你现在就联系他。”
　　王志敬摸不着头脑：“主任，下午那场手术病人，那是段富豪的公子。”
　　“我有急事，你让宫仁心做！他不肯，就让他打电话给我！”
　　听着那边像是跑起来还是什么在喘的气息，王志敬刚要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天哪，哪有主任濒临手术前就跑了的！

　　西林市机场。
　　曲积雨反复念着他在邮件里看到的那个名字。
　　赶到机场以及是下午五点零二分，曲积雨在路上开车就一直在拨打邮件提供的电话，一直没有成功接听。

　　他在登机口，“可以让我进去吗，我把身份、证押在这儿，我要找个人，”
　　“这不并允许的，先生，”
　　“那我现在买票，我现在就买票，”曲积雨要打开关于下午登机的西林市航班，可他也不住地四周看。怕错过那个人。

　　“甘薇薇吗，”曲积雨看着快步赶来登机，迟到了的、有几分相似面貌的鹅蛋脸的人，轻怔。
　　甘薇薇是她好朋友和男朋友一起送她来登机的，看见面前不认识的人，“你谁啊，”
　　“可以拔你两三根的头发给我吗，”眼前的这个人极其不礼貌地说，“可以吗，你有点像，真的有点像，”
　　“你有病啊，你谁？”甘薇薇男朋友气愤了，以为哪来的痴汉。“你是不是变、态？”

　　甘薇薇想起来了，前几天有民警联系她，说她像是别人寻人启事里的小女孩，“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曲积雨不相信，“你没做血液比对，你怎么知道？”
　　甘薇薇的好朋友劝她，“薇薇你登机去吧，到了那边可要多联系我们，”

　　“你别拦着我女朋友，我警告你。”
　　甘薇薇皱眉，“我以前怀疑我父母对我不好，可能因为我被抱养来的。但我现在确定我是他们亲生孩子，你找错人了。”
　　医生怎么会放弃，“那可以做个血样对比吗，只需要一小会儿，你的机票和损失费用我可以承担的，”

　　“薇薇你登机吧，这里我来处理。”她男朋友仗义说道。
　　甘薇薇好朋友觉得这人也是可怜：“她以前赌气去填了你们寻亲网站资料，上传照片，其实她是气她父母的。我从小就跟她是邻居，她不可能是拐卖来的。”
　　曲积雨如同石化地呆住，他的血液渐渐变得凝固。
　　对方走了，进入了登机口，甘薇薇的好友和男朋友也站在登机口看了好一会儿离开的。

　　曲积雨回到了医院，是下午的六点多。他才发现宫仁心打了他两个电话，他没有接。
　　晚上心外科的住院部，曲积雨在值班。原本值夜的宫仁心去做手术去了。
　　曲主任去住院每个病房走了转了回来，科室没有人，护士站说电话打来几个电话找他。

　　主任拿起来听，是傅衡声：“我在楼下车库。”
　　医生下意识地开始不断掐自己手腕和手心，反复抠着掌心和手背。揉着，打圈着。这是他紧张的、劝慰自己克服恐惧的习惯性动作。
　　下去，那辆迈巴赫果然在车库的老位置等他。
　　曲积雨以为是生理需求，他下楼时就已然做了一番心理准备。
　　医生刚坐上车去，就低头打算用嘴。
　　但是傅衡声的声音显得突兀：“这么想吗，今天去小金山。”
　　他愣住，他的头快低到了傅衡声腿上。

　　傅衡声没有那么“兽性大发”了。
　　可能有点疲倦。
　　昳丽的眉眼神情间，虽然写着不可亵视。但是隐约一丝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