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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二章 惊破绿窗幽梦 ...

  •   皇上将指握得咯咯响,猛的一拍桌,直震得案上的青花瓷茶盏不住震抖:“一群庸医!瑾嫔怎会小产?!你们是怎么照看小主的胎的!”
      照料绮缬胎儿的赵太医从众太医中站出来,结结巴巴道:“经微臣们诊察,小主……小主的体内有红花,而且已服用多时……虽分量不重,但因三个月的胎象本就不稳又加上用了多日,所以今日就……”
      他听了更是怒不可遏,道:“居然有红花!你照料瑾嫔多日,竟然没有查出?”
      赵太医吓得浑身战栗,两腿不住地颤抖,小声道:“那红花分量极轻,照小主的身子来看也只服了十来天的样子。因小主服着安胎药,又不喜臣日日跟着把脉,所以也未发觉……请皇上恕罪。”
      皇上对着赵太医怒目而视,道:“宫里妃嫔有孕,太医院还随意用红花,想置朕的孩子于死地么?!”
      赵太医忙跪下连连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只是不知近日哪宫的娘娘小主用过红花,还需拿御药房的出入帐目来看方知。”
      言下之意众人皆明了,绮缬的胎怕是硬生生地被人打下来了。众妃嫔不敢多言,噤若寒蝉,只屏息看皇上。
      皇上恼怒道:“那还不赶紧去拿!”
      不多时,吏目将簿册拿给皇上过目。他一页一页翻阅起来,房里安静得出奇,众人大气不敢出,唯恐红花一事落在自己头上。翻了几页,他的目光便停滞下来,在一张药方上注目良久,最后看向了我,眼神复杂,不置可否。
      我不明其中含义,只回看他,略带着纳闷与不安。
      一旁的太后见此情景,伸手拿过簿册,道:“给哀家看看。”
      才看了一眼,便面有愠色,厉声道:“洛芬仪,你给哀家跪下!”
      我惴惴不安,在她面前拜下:“太后金安,嫔妾在。”
      她横眉立目,扔了那本簿册在我裙上,虽只是一本册子,她却用了十足的力道,直砸得我暗暗生疼。
      “你自己看!”
      我俯身拾起簿册,翻看起来,一行字突兀地浮现在我眼前“当归、赤芍、川芎、红花、五灵脂、乌药……治理兰熙宫墨韵堂洛芬仪月事不调……”那些药材,无一不是活血化淤的,用的好当然能治病,若是给孕妇用了,那胎儿岂不是……
      我立马跪下解释道:“请太后息怒……那些药材是嫔妾前些日身子不适时用的,那时还未知瑾嫔有孕,恳请太后明察。”
      皇上看一眼我,亦道:“当时儿臣也在,是儿臣请的太医。不若翻下别的簿册再作定论。”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册里记载红花的药材也只我这张药方而已,他更是变了脸色,显得凝重而迟疑不决。
      太后见状拍案而起,怒道:“把兰熙宫的下人全都拉过来问话!”
      不多时,兰熙宫十多个奴才便满满跪了一地,太后怒斥道:“说!是谁害得瑾嫔落胎的!若是从实招来哀家或许还能饶他一命,要是包庇欺瞒而被哀家查出,死前皮肉受苦不必说,死后更是只扔到乱葬场喂狗去!”
      负责厨房的采冬面色大变不寒而栗,只在地上抖得如秋日里枝头的残叶。
      太后一个眼尖,道:“把她拉出来问话!”
      两个内监将她拖到太后面前,她畏缩不前惊恐万状,只在原地拼命磕头,口里喋喋不休:“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太后睨了她一眼,厉声问道:“有什么事瞒着哀家,还不赶紧说!”
      眼见着她方寸已乱,只糊口道:“不关奴婢的事,太后救奴婢,不关奴婢的事!”
      太后拿了桌上的一杯茶水便往她脸上一泼,恼火道:“不会好好说话么!”
      采冬被吓得面无人色,面颊边还沾着几片茶叶,似乎被泼醒一般,爬到太后脚边嚷嚷道:“太后,是洛芬仪!是洛芬仪!”
      四座皆惊,纷纷看向我,而有的更是露出鄙夷且幸灾乐祸之色。
      太后艴然不悦问:“她做了什么!”
      采冬诚惶诚恐道:“是洛芬仪让奴婢不要弃去那些药渣子,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小主要做什么,便……便留下给小主了……”
      紫砚愤愤不平,对着采冬咬牙切齿:“你这个龌龊奴才!我家小主平日里对你哪里不好,吃喝用度少过你一份么?你竟然睁眼说瞎话,诬蔑我家小主!”说着便要伸手掐她。
      太后勃然变色,怒道:“哪里来的奴才,敢在哀家面前出言不逊,给哀家掌嘴!”
      太后身边的安荣姑姑一向老练,她走上前,对着紫砚的脸便是噼里啪啦打起来,下手极重,没扇几个耳光紫砚的嘴角便沁出丝丝殷红血迹。紫砚自小在我府里长大,虽是下人,却也比起一般杂役奴才身份高许多,我对她更是打都不曾打过,如今受这样的罪,我更是心疼无比。
      我忍着眼泪跪下求道:“太后,紫砚是嫔妾府上带来的陪嫁丫头,平日里被嫔妾骄纵了才在太后面前失仪,请太后留情。”
      皇上也有不忍,只道:“算了,她也是护主心切,这样打着也不好看。且听那个宫女的一面之词亦有失公允,总要有些证据才能服人。”
      太后听了方作罢道:“好了,先拉下去。”又对一班内监道:“既然那宫女说洛芬仪让她留着,你们先去墨韵堂搜一搜,搜完速速回来禀告。”
      那些药渣一向是厨房的人负责收拾的,采冬既然有心栽脏陷害,必定已是做足了功夫的。果然不过多时,那班内监拿了东西回来禀告。太后打开那包东西一看,里面全是药渣子,直熏得整个禧安宫满是红花味儿。一些年轻的嫔妃吓得直用绢子捂着口鼻,作势要吐。
      “回禀皇上太后,这是在洛芬仪房内的橱里搜到的。”那内监领头道。
      皇上怅然若失,不再看我。我知他心里失望为难,一面是骤然失子,一面是承宠的嫔妃,无论他怎么做都是两面为难的。而我,注定是成了宫里斗争的牺牲品,再怎样都是辩不清了。
      但是于我,纵是辩不清也要极力一博的。我再拜下,恳切道:“太后,嫔妾实属遭人陷害。嫔妾与瑾嫔同日进宫又共居一室,平日里皆是以姐妹相称,再怎样,嫔妾也不会昧着良心害她骨肉的。”
      太后疾言厉色,冷笑道:“纵使是亲姐妹那又怎样,后宫之中从来不乏因一己之私而残害姐妹的事,哀家在宫里这么些年早已看的多了。何况本住一起,用起药来岂不更加容易?元宵那日把皇上从皇后的凤雎宫请走的人也是你吧?哀家旁眼瞧着就知你是个妖媚惑主的。今日既然人证物证皆在,也没冤枉了你!”说完横眉冷对道:“传哀家懿旨,洛芬仪林氏残害皇家子嗣,妖媚惑主。黜去封号,降为采女,迁出兰熙宫,只得居于夕日轩,无皇上与哀家的旨意,不得踏出夕日轩半步。”
      皇上听见太后的话,骤然一惊,不期太后会如此雷厉风行。
      他沉吟不忍,出口转圜道:“母后,还请等儿臣……”
      太后当机立断地打断了他的话,道:“皇帝,哀家知道你疼惜爱护林氏,以至于到了专宠的地步,你爱宠信抬举哪个妃哪个嫔,哀家自然不会来过问,你是大夏的皇帝,要哪个女子不能?但是此事关系到龙裔子嗣,关系到江山社稷,你可不能犯了糊涂。眼下瑾嫔还在里头躺着,她那没了的孩子也是你的骨肉,你再要偏袒帮护着林氏,要天下群臣怎么说?要这宫中的妃嫔怎么说?众口烁金,你竟都不管不顾了么?”
      太后从来没有这样在众人面前说这样重的话,带着这样毋庸置疑的语调,冷漠得简直如同冰窖,让人不寒而栗。
      众妃嫔亦不敢出声,只有站在人群一角的应贵人微微上前挪了一步,最终也还是没敢说话,只堙没在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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