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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五章 洛芬仪(二) ...

  •   这日下午,太医院便传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昭妃嫔侍疾。潋月传这些话时,我正喝着一杯顾渚紫茶,一个不小心差点将整杯茶翻在裙上。
      我问:“可是得了什么大病?”
      潋月答:“太医们只说皇后娘娘患头痛之症,现在各宫的娘娘小主均陆续前往凤雎宫了。”
      我只略整妆容,便匆匆赶往皇后宫中。此时殿内已聚集多人,连秦选侍等竟也来了。贤妃、沅妃和艺妃在内室陪着,余下的皆在外堂等候。众妃嫔见我至,并不似清早时那般刻意刁难,就连昭婕妤也远远瞧见我就走开了。在这节骨眼上又有谁会不知趣地冲撞上皇上的忌讳呢?若是诋我昨日之错处,无疑是明着说皇后善妒了,因妒火攻心才凤体抱恙——这是后宫妃嫔之大忌。
      许久,皇上与贤妃等从内室出,众嫔妃皆露心忧之色。皇上只凝眉不语,想必皇后的病情堪虞。
      贤妃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慈德昭彰,定天佑洪福,且宫中太医又妙手回春,想必不需多时娘娘的身子便可大好了。”
      皇上点点头,道:“希望如此,这段日子皇后要养病,后宫琐事便由贤妃你协理。”
      贤妃欠身,道:“是,替皇后娘娘分忧是臣妾之责,臣妾定不负皇上与皇后娘娘之托。”
      正这样说着,周淑仪俏生生地从人群中走出,轻轻一福,道:“皇上,也让臣妾留下服侍皇后娘娘吧。”
      皇上微讶:“你?”
      周淑仪再福,楚楚道:“是,臣妾平日在宫中也无事,现下皇后娘娘病了,臣妾等理应侍疾。”
      皇上犹豫道:“只是已有贤妃、沅妃、艺妃侍疾,人多岂不添乱。”
      周淑仪道:“贤妃娘娘要协理后宫之事,沅妃娘娘又要侍奉太后,臣妾想两位娘娘或有不暇之时,是以前请留下侍疾。”
      皇上略略想了想,道:“好,既然你自愿请缨,便留下吧。”
      周淑仪喜,笑答:“谢皇上。”又顿了顿,喏喏道:“皇上,臣妾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皇上道:“说。”
      周淑仪小心看我一眼,道:“臣妾想皇后娘娘的病不定与洛芬仪有关……若不是她昨夜硬留皇上,皇后娘娘或许也不会得病,说到底还是洛芬仪之过……”
      我微微一愣,只见艺妃曼步走到周淑仪旁,质疑道:“周淑仪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因心生妒意而致病?阖宫谁不知皇后娘娘最是宽厚,昨日也是皇后荐皇上去洛芬仪那里的。”
      周淑仪面露疑色,一时哑言。艺妃微微吃惊,问:“难道淑仪不知么?哦,对了,本宫怎未想到淑仪早上身子欠佳,并未至凤雎宫请安。”说着转向皇上道:“皇上,这样看来淑仪妹妹身子也是不豫,不适宜侍疾呢!”
      皇上本已不待见周淑仪,又听艺妃如此说,气得厉声道:“朕看周淑仪的精神也不济,照顾皇后之事不用你操心。秋巧,扶你家主子回宫歇息。”
      那个叫秋巧的婢女应了,颤颤地上前去扶周淑仪。周淑仪一时语塞,只觉委屈,又开口求道:“皇上……”
      皇上转身背着她,不愿再理。周淑仪只得欠身:“臣妾告退。”临走时,恨恨地朝我望了一眼,神色凄厉,我不由心惊。
      周淑仪本欲借着皇后抱病之事重夺皇上恩宠,却不想因逞一时口舌之快,却被艺妃的三言两语打发了。只是,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口舌之快只会让皇上心生厌恶——帝王的尊严是不可侵犯的,更何况是当着他的面说他昨日留宿兰熙宫的不是之处。
      待周淑仪走远,皇上道:“洛芬仪,你留下侍疾。”还未待我反应,昭婕妤、玥容华等就露出不快之色,有些大胆的妃嫔更是小声议论起来。
      我有些犹豫,支吾道:“只怕臣妾资历尚浅有所疏忽……”
      皇上缓缓道:“你心细如发,行事又稳妥,朕相信你。”眼神中有熠熠的鼓励。
      我脸微红,答应道:“是。”
      之后的十来天,我与贤妃等均服侍在皇后左右,好在皇后的病情略有好转,不过四五天的功夫已能下床散心,而皇上每日也必至凤雎宫探视,有时亦会留宿陪伴皇后。
      一日,单只有我一人在塌前服侍皇后服药。我轻轻扶她起身,一勺一勺吹凉了才喂她服下。皇后的脸色已好了许多,惬意地倚在垫子上,有说不出的柔美。其实从眉眼中看来,皇后有种与生俱来的富贵优雅气质,举手投足间尽是娴静。她温和地看着我,道:“辛苦洛芬仪了。”
      我柔声道:“能服侍皇后娘娘是嫔妾之幸。”
      她微笑,有春风拂过之容:“洛芬仪自谦了,这几天旁眼瞧着,本宫只觉芬仪神清骨秀、文雅含蓄,难怪皇上另眼相看,宠爱有加了。”
      我垂首答道:“嫔妾何德何能,亦不敢恃宠,娘娘才是千金之躯,德茂双全,更是皇上的心里所念之人。”我将话说得滴水不漏,唯恐因一言之失而有差池。皇后右颊有一抹淡淡的笑靥,淡雅而端庄,最后将目光投向窗外的一抹春色。
      半旬光景,皇后的病症已大好了。皇上很是高兴,又赏了我许多珠宝以表嘉扬;有时他亦会至兰熙宫,与我赋诗对弈。对于珠宝首饰,我置之一笑,只留了两三件较喜爱的,其余悉数放入库房。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但这春光对于周淑仪来说已不再灿烂了,如今的她已渐渐失去了皇上的宠爱。
      春日的午后有嫩绿色的光影与幽静的心情,我吩咐小旋子依着一棵刚吐嫩芽的柳树,搬了贵妃塌放于后花园中。我不过一身湖蓝宫装,挽了倾髻,插一玳瑁钗,便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翻阅《水经注》,深慵意懒。而瑞雪更是惬意地蜷在我身边,眯着眼打盹。
      发间微微悉动,有幽香传来。我侧目看去,是他正轻轻帮我簪一朵瑞香。园中的瑞香今春开的极好,一团团、一簇簇得开了满枝,繁花似锦,花香四溢。树姿婆娑绰约,金片玉叶,有祥瑞之兆。
      我莞尔,道:“谢皇上。”
      他凑近,问:“看什么书如此着迷?”
      我笑道:“《水经注》,闲来无事爱随意翻读。”
      他轻抚瑞雪,瑞雪只稍稍睁了眼,又沉沉睡去。他于是道:“藏书阁与朕的书房中亦有许多藏书,你若是愿意也可来翻阅。”
      我宛如莺转答:“是。”又吩咐一旁的婼水:“给皇上准备吃食,拿些杏仁露与瓜果小点来。”
      不久,各色吃食一一送至。我端了盏杏仁露道:“皇上请用,才兑了的。”
      刚欲送至他手中,身子似压了一物,瑞雪吃痛地叫了一声,一阵扭转骚动,窜跳至地下。不过一个手抖,半盏杏仁露便尽洒在了他青色万字锦边云纹外衣上,湿了一片。
      我大骇,急忙拿出绢子替他擦拭,边道:“是臣妾粗心大意,请皇上赎罪。”
      他并未发怒,只是静静看着我慌乱的神情与低低垂首的无措。恍惚间,鬓边的碎发触若有物,他拉过我慌忙擦拭的手,声音低沉道:“没事。”
      然而他的眼神却深邃到要将我堙没一般,不过一瞬,眼底隐隐燃起灼热,我与他不过咫尺距离,龙鳞香氤氲在空气中,他的呼吸微促,有一些迟疑,少顷终于情不自禁地吻上我脸颊,一直蜿蜒至耳垂与颈间,缠绵且暧昧。
      远处的瑞香青翠浓绿,有汇众花之精,集群香之灵之势,那一抹的绯红晕染上了我的脸颊,仿佛可以预见一整季的灼华。
      我轻轻挣扎,推开了他隐约浮动着龙鳞香的身体,从怀里挣脱出,红着脸微微一福道:“一块绢子擦不干,臣妾再去房中拿些帕子来。”说完急急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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