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卿深可归》徒眠

51、恰逢往事落窗台

　　恰逢往事落窗台

　　“你说什么？”宋申睿实在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刚刚听到的话，掉落酒杯空了的手指青白攥紧，缓缓问道。
　　“我本姓姚，名茵茵。谢骏霖则是我的兄长姚粟琦，我们的父亲姚殊乾当年在北平掌管政府钱司粮草。因为军阀权利倾轧，我姚氏一门被奸人汪自平所害。”
　　“那日家逢巨变，爹提前将娘与哥哥送去了美国，临死前将我托付给家中下人，待我们逃出来的时候爹爹已经葬身火海，那场火烧烧红的半边天，红彤彤的，这一生我都忘不了。”
　　宋申睿见荣卿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面色苍白，浑身微颤，心疼至极，伸手覆上荣卿的手背，想让她知道一切已经过去。难怪荣卿从来不提小时候的事情，小小年纪就经历此等变故，她这一生着实太苦了。
　　“带我逃出来的下人为了救我引开追兵再也没有回来过。那时我并不知道娘和哥哥是去了美国，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只好日日守在火车站等娘和哥哥回来，可我没有等到他们，却等到了凤凌哥。”
　　“凤凌哥将我带回四喜班，给我起了荣卿这个名字随了他的本姓，凤凌哥待我极好，教我读书识字。再后来北平沦陷，我们就随着四喜班一起去了上海，再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宋申睿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们初识的那天对荣卿而言简直就是地狱，也是她那刻的决绝才令他为之惊讶心有怜惜。只是却不知，荣卿与谢骏霖之间的缘分渊源竟是这样的深。
　　他一直都知道谢骏霖不简单，却原来他的身世如此复杂，谢骏霖若不是谢家真正的儿子，那他这次北归的路走的可就不是一般的艰险了。
　　“他是你哥哥？你还与他？”他们二人若是兄妹？
　　宋申睿问出了荣卿心底最深处的罪孽。
　　“我不知道谢骏霖就是我哥哥！一开始我要是知道他就是姚粟琦，怎样都不会和他乱了心弦沦为今日如此不堪！” 荣卿终是忍不住眼泪崩溃而下。
　　“此次我们相认后他说我并不是姚家亲生的女儿。原本真正的姚茵茵，在出生的时候就已夭折，而我是爹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我与他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这事情的跌宕转折打的宋申睿措手不及：“你们之间也太离奇了。难怪我此番回来你性格大变。”
　　“曾经他退后过，你劝过我，我也自省过，可是没用，一切不过都是饮鸩止渴。我爱他，尤其当我知道他也爱我，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荣卿停下喝了杯酒冷静了会。
　　她轻声自嘲：“呵呵！可惜造化弄人，偏偏我与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时，才知道他是姚粟琦，那时我以为我与他是亲生兄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的天都塌了，连我都厌弃我自己。一个和自己哥哥□□的人，悖了纲常，我满身的罪孽就是业火连烧都燃不尽我这一身的罪恶。”
　　荣卿脸上全是泪水，眼中寂如一片死灰。宋申睿害怕她这般模样，心中难受之极，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将荣卿搂紧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痛痛快快哭一场。

　　荣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日将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全部告诉了宋申睿，也算是一种了结。这些事都藏在心里太久太深，终于倾吐出来，心下竟也轻松了许多。
　　忽然听见敲门声，应是宋申睿在门口：“申睿吗？进来吧。”
　　宋申睿开了灯，走到荣卿床前，荣卿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你还没睡？”
　　宋申睿笑了笑：“你不也是没睡。”
　　荣卿摇摇头笑了起来。
　　“明日我该回去了，你可要跟我回去？”宋申睿望着荣卿的眼睛。
　　“你陪我在梅里住了这样久，也该回去了。你们宋家怕是都乱成一团糟了吧！”荣卿打趣宋申睿。
　　“你这丫头！”宋申睿对荣卿甚是无奈。
　　“你且放心回去吧，不必担心我。这梅里好山好水好风景的，我很是喜欢。这里宁静，不比南京喧嚣繁华，我想一个人多在这里住一阵。反正南京城对我而言也没什么意义，江华楼的荣卿已经是过去了。”荣卿认真的回答宋申睿，现在的她只想静静一个人守着记忆住在梅里。
　　“你不想去北边看看他吗？自他走，这么多日子，也不见你问他现下光景如何？”宋申睿终是问了心底的疑惑，从那晚谢骏霖走到今日已然二十多日了，但荣卿却从没问过自己有关谢骏霖的事情。
　　“我只是不知该问什么，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荣卿不自然的将被角拽了拽。
　　宋申睿见荣卿拽被子，不忍她尴尬，起身又去楼下多拿了一个火盆上来放在荣卿房间内烧上： “这样冷的天气，你偏要一个人住在这里。让我怎么放心。”
　　“你就放心吧，我一个人挺好的。”荣卿生怕宋申睿再犹豫一会又开始琢磨带自己回南京。
　　“你要住在这里也可以，我让杨杨过来照顾你。不能有异议，否则你就跟我回南京去。”宋申睿陈述自己的决定，态度坚决完全不给荣卿拒绝的余地。
　　荣卿知道宋申睿这么说就是再没得商量了，只能低下头来回晃了晃表示接受。
　　二人都不再言语，房内很静很静，只听火盆中炭木燃烧时轻微的的声响。
　　半晌，宋申睿终是道：“那日他成功回了北边，虽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凭借他手中的力量再加上孔家的助力，奇袭兵变。将谢帅软禁了三天，逼谢帅下令与日本划清界限，交了兵权，然后将谢帅送去了美国。至于谢骏铭，被抓了起来监禁。这次他得多谢孔家和汪晋宁。我说他跟孔妍菀闹得那么凶直接要休妻给送回北边去了，原来局布在这了。
　　说到汪晋宁，宋申睿有些感慨：“汪晋宁果然遵守诺言，那日你与他中毒，他曾来看过你，便言，欠你的还给谢骏霖，若有他日助他一次以此偿还。”
　　“晋宁不曾欠我，是我欠他良多。”荣卿想起汪晋宁，此生挚友，只可惜他们间隔着血海深仇，远隔天涯比近在咫尺要好。
　　宋申睿起身站了起来：“现在北边一团糟，谢阀旧势力闹得厉害，尤其是以前支持谢骏铭的人。再加上他掌权后第一件事就是驱除日本人。现在日本人也对谢骏霖恨之入骨，虎视眈眈的正在寻找机会反扑。不过总算大局是定下来了。你也可以放心了。”
　　“那就好，他要做的事太难，犹如火中取栗，这也算是很好的局面了。”荣卿心中高兴 ，至少眼前这一步他是赢了，后面的难处后面再应对。
　　“他派了人来找我，想要接你过去。”宋申睿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你若愿意，我想办法送你走。呆在他身边好过一个人独居梅里，有些事躲并不是最好的法子。”
　　荣卿微微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们虽相爱，但兄妹之情令我无法自恕，更何况与他去北平？梅里的短短相伴相守于我而言已经足够。”
　　“你与他并无血缘，更何况幼年分别十二年之久，没认出他很正常，男欢女爱互生情愫更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身陷枷锁，没有血缘，你们二人根本算不得□□，哪里就违了纲常，放过自己也放过他。”